大小綠人
乾隆三十六年,堂弟袁樹跟同榜同學邵一聯一起進京,
1771 字香亭
四月二十一日,進欒城縣東門,發現各家旅店都擠滿車馬,
只一間剛開沒多久的沒有客人,就在那投宿,邵一聯睡外側房間、堂弟睡內間。
入夜後,兩人都就寢但不熄燈,還沒睡著前仍隔著牆壁對話,
突然看見一個高一丈多的綠臉、綠鬍鬚人從門口走進來,
穿著綠靴子綠衣服,帽子摩擦天花板,發出窣窣聲;
然後又有一個高不到三尺的小人:頭非常大,也是綠臉、穿著綠衣戴綠帽,
兩人一起走到床前,舉起衣袖一起上下甩動、像是在跳舞一樣,
堂弟想開口大叫卻出不了聲,耳中聽到邵一聯講話,但無法出聲回答。
正在緊張時,床旁桌邊又出現一個麻臉長鬍子的人:頭戴紗帽、束著大腰帶,
明朝官服
他指著高個子說「他不是鬼。」、指著大頭小人說「他才是鬼。」
然後對著高個子跟小人揮手與講了些話,兩人點點頭、都向堂弟拱手行禮,
拱手一次就後退三步、三次後就退出房間了,戴紗帽的人也拱手後消失。
堂弟這時才有辦法活動,急忙起身要出房間,
但邵一聯已經狂喊狂奔進來,嘴裏一直說「怪事」,
堂弟問他「你也看到大綠小綠了?」
邵一聯搖手說「不是,不是!
我剛才躺著時,感覺屋子床邊一直有陰風吹來、直吹入體內,
冷得實在睡不著,才一直跟你聊天;
可是突然你都沒回話,喊了也沒回應,
這時看到屋子裏出現幾十個大大小小的人臉,像盤子、盆子一樣,
怎麼轉頭都能看見,本以為自己眼花了所以還不覺得害怕,
可是那些人臉卻又跑去疊在門口、整得塞個門都滿了,
還有一個跟石磨一樣大的臉壓在最上面,
每個都看著我笑,笑得我心裏發寒,我才趕緊跳起來找你,
沒看到你所說的大綠小綠。」
堂弟也告訴他自己剛才看到的,兩人趕緊行李收一收就慌忙走了。
天亮後,聽到兩個僱用的車伕在竊竊私語:
「昨晚住的是鬧鬼的店,很多投宿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大病或狂亂發瘋,
縣官勘驗到疲憊不堪,所以已經封閉十幾年了,
這兩位住了一晚卻沒怎樣,是鬼怪已經走了、還是命數富貴壓得住?」
(袁樹跟邵一聯是乾隆二十八年進士,所以應該是那年進京的,袁枚可能記錯年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