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他,起初還有點不可置信,用力確認後才敢快步進前,但越走腳步便
越踟躕,畢竟若有意願與我同宿怎會避坐於此?管它的,反正他還是來了。我輕
輕靠近他身後,像在袁家界那時般,遞出傘下空間:「嗨。」
「嗨。」不確定是否已探知發語者為我,但他沒看我一眼,應了聲便繼續靜
望空中飄飛雨絲,也如當時我搭訕那刻。
但煎熬許久的我,卻失了耐性:「既然來了,怎麼不去旅館找我?」
「去給那邊的人當流浪漢,還是瘋子嗎?」他的聲音帶著苦澀。
我在心裡嘀咕:「哪有這麼帥的流浪漢」。不過看來這人是自暴自棄淋了一
下午雨,雖說濕身對我而言帶著誘惑,但旁人肯定會對狼狽的他交耳碎語,待得
久些,也可能被門房關切盤問。「不會啦,進來吧。」我鼓起勇氣邀約。
他沒回答,兀自維持原本姿勢,彷彿還沉溺於另個沒有我的世界。須臾,他
突言:「燈下的雨絲很美吧,像在跳舞一樣。」說完後頓了一會兒,竟輕哼起了
音符。辨不出樂名,但那曲調輕緩,在他低迴嗓音裡有著觸貼人心的平寧,然旋
律拔升處卻又摻了點哀淒顫音。我放下了傘,坐在他身邊,陪他一起迎著雨絲,
看其舞著光影炫惑。
他哼到段落,終於轉頭看了我:「你有傘幹嘛淋雨不撐?」
「有難同當啊。」其實也不知自己在作啥,或許覺得藉著此,便能與他有相
似頻率,貼近他的世界。
「你白癡喔。」他終於笑了,但隨即輕輕在我頭上敲了一記:「走吧。」
~※~
到了房間,「哇!不賴耶。」他逛著,「床超大,可以在上面滾十圈。」說
罷還真作出準備倒躺的動作,見我雙眼瞪大,才笑說:「吼,我這落水狗才沒那
麼沒禮貌,先去洗澡。」
這房間有個貼心設計,浴室牆挖空成大面木窗,只用斜拼板片擋掩,方便蜜
月夫妻調情。然這當口自成偷窺利器,我忍不住假作取用整理行李,尋覓適切角
度。
於是我看見他先是對鏡子發呆,不像盯著自身儀容,更像在思索什麼,許久
才煩躁地用力撥掃亂髮,而後舉臂扯掉上衣,卸去長褲,再拉下墨黑低腰緊身內
褲。這景象令人屏息,也猛然催起我體內欲念,一把火霎時自腿間點起,燒竄而
上。
窗縫細微,又不能過於貼近著了行跡,然那若隱若現的裸身,更勾出了些探
秘慾求,爬搔至心癢難當。如先前所想,他瘦高身形看非壯碩,曲線卻是精實,
飽滿弧度由胸膛帶出,在腰腹轉為筆直削落,於臀再輕拋個彎。而前方有尚未甦
醒、便已誘人的獸武,雖看不清晰,卻能見其隨走動輕擺,而隨那輕擺,我的呼
吸也漸趨急促。
扭開水之前,他突然往這瞥了過來。大驚之下,我摸起遙控器,假作無事開
了電視,窩去床鋪。須臾,我斜斜瞄了一眼,大概是沒起疑心,他繼續未竟的動
作,激起水花四濺。水聲中他的身影晃動,我按捺不住誘惑總不斷往那兒看去,
同時手掌也伸至自己褲間,一鬆一緊握抓著。我開始閉眼想像,輕輕走至他身後
,觸貼暖背,然後挑弄其慾獸。
也不知過了多久,倏停的水聲將我勾回現實,我見他於腰間隨意纏上大浴巾
,又拿了條小的,走出浴室,對著外面鏡子搓抹頭髮。重點部位雖被擋掩,但景
象卻可口至讓我用力吞著口水。
我從鏡子盯著他胸膛臂膀的起伏,那應是由長年運動所自然型塑,非刻意於
健身房雕刻的稜角,不帶壓迫,且陽光曬過的健康膚色有著細緻亮澤。而當視線
畫過隱呈格柵的堅實腹肌,往下能見其修長小腿,同樣沒有過分膨發,但自也不
是纖弱,以適切弧度張揚,再有餘裕地收攏至腳踝,隨著他身體重心的變換,牽
動出漾滿力度的肌線與跟腱。
「你在看什麼?」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探頭看向電視。「蘭陵王?你在台
灣沒看過嗎?這部很瞎耶。」問我?根本是亂轉的啊。但他也沒等我答案,自己
先演了起來:「之前看到一幕,林依晨奶奶跟她久別重逢,居然一臉心疼摸她臉
說:『這段日子想必你吃不少苦,看,臉都瘦一圈了。』靠,當觀眾是瞎子啊,
林依晨臉那麼圓,分明就吃很好。」
「對,那一集我也有看到,超瞎的。」我才大笑附和完,就聽見玄關傳來敲
門聲,我們頓時飛速轉望門口。「開門,你媽要我拿水果給你吃。」居然是老爸
!
大驚之餘,我倆面面相覷,早被極度懷疑的我,若抓到跟個半裸男子同處一
室,那定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但他鎮定得比我快,躡手躡腳躲去浴室,自信地
指了指大門,然後靜靜把浴室關上。
心跳蹦得極快的我開了門,老爸神色有點狐疑,猜可能聽見方才我與男子的
哄笑,但看了看電視又沒說啥,或許自我解釋只是節目雜聲。他遞了杯葡萄,要
我洗了再食。「放著,我等下會吃。」我裝著無事,一臉冷漠地希望他就這樣回
去。但他知我吃水果一向懶,怕就這樣扔著,皺著眉又拿起那杯葡萄往浴室走去
。
若老爸打開門,發現自己跟個裸男對眼那還得了,我慌忙一個箭步衝去搶下
說:「好啦,我去洗。」然後心裡祈禱男子機靈點,同時故意弄了些噪音才緩緩
轉開門把,彷彿被押赴刑場般將門一推。
大概命不該絕,浴室看似空無一人,但旋即從鏡中發現他縮於門後,事不關
己地正摀嘴狂笑。我連忙再把門多掩一些,免得讓老爸瞄到。「那我走囉,要吃
啊。」老爸的步聲隨大門關上漸漸消失。
我們倆走出浴室,不約而同探頭望著門,靜默了好一陣,他終於忍受不住,
笑倒在床上:「靠,這太精采,好像抓姦一樣。」
「抓你個頭,死的人是我耶。你躲浴室幹嘛,應該躲衣櫥啊。」我瞪著他。
「衣櫥哪有好,搞不好你爸說衣服怎麼都亂扔,要掛起來,然後就推開衣櫥
,登登~~」他嘴硬地跟我抬槓:「得到香吻一個。」
「鬼扯,那機率很低好不好,躲浴室就算他不洗葡萄也可能會去小便啊。」
我指著他。
「唉,那就沒辦法了,我只好跟他說,伯父,您願意接受一個鐵錚錚的漢子
作您媳婦嗎?我會好好服侍您兒子的。」他裝嬌滴滴說著。
「服侍你個頭,他會把你小鳥剪掉。」鬥到興頭,我色向膽邊生,一把揪住
他腰際的大毛巾往下扯。
「警察!不對,公安!強暴啊,有人要強暴我。」他拉著被扯脫的毛巾死命
護著關鍵部位,但露出的臀腿隨著他的掙扎施力,依舊誘惑至極。
他力氣挺大,任憑我怎樣戳著鬧著始終攻克不下,終於他故作正色說:「別
鬧了,等一下你爸又要來了,快去洗澡啦。」
我不甘願地走進浴室,瞥了瞥牆上的木柵隔窗,他正回盯電視沒怎麼注意我
。脫了衣物,轉開蓮蓬頭,我讓水花襲落。看了看手,想方才打鬧之際,趁機摸
按上的觸感,那身軀溫熱,帶著強健韌度的彈性,而再往前回溯,同樣的空間,
是裸身的他,毫無防備地盡現其滿漾青春的胴體。想著想著,我那主宰慾望的部
位也略微昂揚而起。
「哈,這窗可以打開啊。」突然,他將隔窗推開。「原來剛剛我都被你看光
了。」他饒富興味地盯著我,然後視線漸轉至某處。「咦,精神這麼好。」
呆震的我聽此才省起腿間尷尬,連忙轉身並嚷著:「欸,不要鬧了。」但一
邊遮著一邊回頭,卻見他悠哉站定,得意笑著,一付打算看到底的態勢。水花擊
濺,我努力想讓自己分些心,讓某處積聚的慾望消散,但一思及他正於背後仔細
盯瞧我的裸身,那兒又不由自主飽脹了些。心慌意亂下,我只能隨便沖抹,草草
了事。
「這麼快就洗完了啊?髒鬼。」他訝異地望著從浴室走出也於下身裹上浴巾
的我。
我瞪了他一眼,不發一語,摸起外衣折著收著。
「幹嘛這樣,我也被你看光光啊。」他走過來輕輕戳了戳我。
「我可沒把窗推開這樣盯著人。」我不加思索地反擊,但話一出口才覺不對
。
果然慧黠的他也發現,咧嘴指著我:「承認了喔,承認你有偷窺我喔。」
這瞬間我覺得丟臉至極,同時也心虛至語塞,不知該怎麼回嘴,打掉他手,
坐在床上,腦袋彷彿被炸得一片空茫地拿起遙控器胡亂轉台。
「不要不好意思啦。我知道我身材很好,女人男人都很哈。」亦爬上床的他
,挪了過來,湊近看我表情。但我依舊僵在那裡,瞧也不瞧他一眼。尷尬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突然,他又丟了句:「還是...你看到我的老鷹,自卑了?」
「自卑你個頭啦。」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用遙控器丟他。「什麼老鷹,明明
是小雞。」
他接住遙控器,很意外地倒沒繼續跟我鬥嘴,反而淺淺勾起嘴角:「這樣才
對啊,你笑起來滿好看的,不要臭臉。」說話的眼神帶了點迷離。
被他稱讚,心裡有點飄飄然,一時卻也失了說話的能力。他瞥開眼,隨意將
電視轉著台,有時看到什麼或想到啥就跟我閒扯一下,但其實我心神根本無法專
注聊天,會回味方才他放電般眼神,會偷瞄他的曲起雙腿。
他腿毛不多,隱在巧克力膚色其實看不出來,要於現在這距離才能見其柔順
貼附。而再往上,略微滑褪的浴巾揭現了部分大腿,延續著漂亮且有力的線條,
令我很難克制伸手撫觸的衝動。然誘人的是更往內的部位,闃暗地、若隱若現地
,彷彿再下個瞬間,便會隨他姿勢更動,張牙舞爪而出。
在瞎扯與意淫中,夜晚的時光也漸趨推移,「不看了,都沒什麼好看的節目
,睡覺吧。」他起身關了電視,但又回頭端出曖昧表情:「其實,我是習慣裸睡
的。」然見我表情愣呆便大笑:「可是怕你二次傷害,我就委曲一點好了。」接
續便打開背包翻出內褲。
什麼二次傷害,百次傷害都可以啊,我在心裡吶喊著。不過短暫福利還是有
,他背對我大方扯下浴巾,露出他堅實鼓翹的臀部,但在我尚未深刻記印時,又
飛速以雪白緊身窄短內褲遮掩之。
他大剌剌仰天躺下,見我傻愣失神,又說:「不睡嗎?你們明天要早起吧。
」聽此,被喚回半分魂魄的我才按熄床頭燈,藉著玄關微光換上自己內褲。「給
你,我不用。」他將雙人床被子推了過來。
不知哪來的色膽,我說:「那我也不用。」順手將被子續推向床側,然後躺
去中間部位,拉近與他距離。對此行徑他倒沒說啥,直接閉上眼睛。
我斜眼窺看身旁那充滿誘惑的軀身,儘管已用棉被占去不少空間,但這床著
實寬,就算伸臂依舊無法觸及,只能以視線替代指掌。玄關透進的微光勾出健體
輪廓,也印烙下陰影,凸顯肌肉起伏。滑過胸腹,我不由自主盯著他腰下部位,
銀色寬帶下的緊縛白布與其深褐膚色形成強烈對比,而內隱的是隻巨獸以誇張姿
態撐拱著,並透著些許形樣。它勾起我胸口澎湃,招引著我伸掌包覆、按握、感
受那滿溢的彈韌厚實。
於是我緩緩將身子挪移,像要伏擊獵物般,但怕他未眠起疑,只能數著心跳
、隔著空檔,如蟻般論分論寸地推進,當中還按捺不住,摻夾個故作自然的大翻
身。經過漫長且艱險的攻堅,終於,我靠近了他的身側,只要再一伸手,便能滿
足渴望。
但在這當口,我猶豫了。
儘管他浴後言行怎麼看都帶著挑勾意圖,但在未確認是同路人的情況下,一
切都可能僅是異男的狂放不羈。若我越過藩籬,會否便摧毀這緣分?面臨的便是
惡語怒眼?
我的指尖停在他的掌背,卻失了再往前移的勇氣。
就這麼抑壓衝動,怔望著他帥氣側臉,隨他胸膛起伏而呼吸,也不知過了多
久,突然,他往我這兒一個翻身,灼熱體溫逼湧,手掌觸貼上我胸口,而搭過來
的大腿,竟恰巧靠抵住我腹下那早已飽受煎熬的慾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