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紫打球的時候說：「我好笨噢！」
讓我發現，
說著洩氣話的人，
心裡有一個黑洞，
那個黑洞緊緊抓著她，
要把她往下帶，
同時把身邊的人，
順便也一起丟進那個情緒裡。
我猜，
每個人的心中，
大概都有著這麼樣的一個黑洞，
對人充滿猜忌、對自己充滿不信任。
我也不例外——
這個黑洞的名字於我而言，叫做鄭雪霞。
可是，
有一個人在旁邊絞盡腦汁，
讓這個黑洞慢慢地融化，慢慢的變小。
變成心中另一道微光，
致使我在面對這個歇斯底里的母親的時候，
我還可以在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
小小地喘息，偷一口新鮮空氣。
空間上不停的變動，
會使我感覺沈重，
可是如果就此停滯不前，
待在這個巨型黑洞身邊，
使我感到痛苦，
使我感到好想要逃離。
我不愛媽媽了嗎？
我弄不清楚了，
就好像愛她的這些舉動只是一種慣性，
這種習慣到了幾乎就像是自虐的地步，
我是鄭雪霞的黃冠絜，
流著淚、削着骨、
餵食媽媽喝著我的鮮血，沒有明天，
卻要強迫說服自己，
只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夠一起抵達明天。
我是在一艘遇到船難的船上嗎？
如果身為女生是一種原罪，
那麼附加在這種原罪之上唯一的好處，
似乎是我可以透過重新組建一個家庭，
獲得一次重生的機會，
可以遠離這一艘缺糧又坑坑窪窪的小船。
可是帶著這副遍體鱗傷的軀體，
帶著這個吵鬧不休的長輩，
在孝順面前，我站在道德的絕對弱勢，
無法溝通，卻又要為她的言行買單，
這樣的我們，這樣勉強同行的我們，
這樣為了安撫我心中愧疚感黑洞的我們，
如此蹣跚前進，
又可以通往什麼樣的明天呢？
她只是要安全感嗎？
她不夠安全嗎？
不，夠多了。
因為她不覺得安全，
所以無論如何，
她都不會覺得安全的。
我能理解在鄭雪霞的心中，
可能也有著一個鄭雪霞吧！
我很抱歉，
我不能選擇父母，
書寫故事的開頭，
但是我能決定事情的結局。
我不再割下身上的肉，
餵食貪得無厭的禿鷹，
我不再飲鳩止渴，
跟媽媽分手，
就像是跟任何感情切斷一樣，
是0或者1的區別，
這一點，絕情的佳城倒是一個很好的表率。
唯獨每每我以為我已經想清楚的時候，
我又害怕自己沒有了退路。
多可笑，
一條從來沒有打通過的死胡同，
我害怕的緊緊抓在手裡，
想要把他包裝成防空洞。
可他不是防空洞，
她一直只是，我花錢所買來的親情，
就像買新娘一樣，錢斷則義絕。
我可以理解成我退無可退，
也可以理解成自己是沒有後顧之憂，
就像那個從來沒有回頭，
絕情到近乎噁心的哥哥一樣。
我生氣他，
是因為我是被他丟下的那一個，
可是如果我也要跳船了，
如果我也成為了一丘之貉，
我可不可以就此理解，
人沒有對錯之分，
佳城也不犯法，
那就只是一種人所選擇的生活方式而已？
可惜生活不是海賊王，
也不是比賽誰拳頭大，
我可以接受我們同心的苦日子，
我沒有辦法接受我在家族的轉盤裡，
總是奴隸的位置。
透明、任勞任怨、提款機、無人在意。
今晚，仍然keep down ，匍匐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