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媽媽的溝通模式
就像是流沙版的薛西佛斯
我一腳踩進這場對話裡面
而後開始不斷不斷地往下陷
每每我以為自己沉下去了
然後再發現，我還可以沈的更低
像掉進一個無底洞一樣，拼了命的往下墜
媽媽有時候抱怨她年輕時候的辛苦
有時候抱怨外公外婆對舅舅的偏愛
有時候抱怨哥哥弟弟交的女朋友都不好
有時候抱怨我們幾個小孩賺得不夠多
抱怨她辛苦的付出不值得……
不值得嗎？
有時候我想
我和弟弟對她蠻好的呀？
可是，對她好，她所逝去的青春就是值得嗎？
媽媽的值不值得，又豈是我能置喙？
媽媽夾在女性獨立自主
與重男輕女的時代縫隙中
我以前乍聽之下
總以為是責備
後來才發現
其實只是一種傾訴
因為我早在很早很早以前
就已經擁有了自保的力量
關於姿態，我從來不需要放得這麼低
曉君提醒我了「你其實不用這麼低姿態」
小耿說「聽就好了」
就是提醒自己
那些並不是對方對我的評價
而只是他自己的情緒
世界上千千萬萬人雖然姿態各異
但總歸而言
回到根本的人性
還不都是趨吉避凶
希望被欣賞
不想要被討厭
「孝順」於我而言
變成像是一種花錢的人設
一旦停下來
似乎從前付出的所有就都功虧一簣
我的媽媽是一個投幣式的媽媽
丟入硬幣的時候，我才有媽媽
否則她就會大發雷霆
如果她完全醉了
我是不是可以釋懷一點？
可惜、可怕、可恨的是
她的清醒是有解藥的
她的解藥是一個人，可惜不是我
又或者也不可惜
因為一旦可以成為她的解藥
似乎就同時肩負了需要成為她的解藥的責任
她的這種糊塗
對自身身體每況愈下不可控的認知
無法對佳邦坦白自己想法的壓抑
構成了家人關係之間的張力
明明舞臺上也就我們區區幾個人而已
我卻覺得異常擁擠
我不是解藥
就聽著就好了
我們就
聽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