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遠抱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咖啡上了車,
大有要去踏青野餐的架勢,袁澍很是無奈地道:
『拜託,開到那裡也就三個半小時,中間還有休息站,妳有必要帶那麼多吃的嗎』
小遠一臉開心地回道:「噢對喔!那我等一下還要去休息站吃Hungry Jack!」
袁澍忍不住白了她兩眼,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繼續專心開車。
袁澍只和我說小遠和她從小就認識,沒有再和我多提她和小遠之間的事,但我卻對她們曾
經有過的故事十分好奇。
從上了車以後,小遠的嘴巴就沒有停過,
從Doritos到她現在大力推薦的Tim Tam:
「程軼妳竟然沒有吃過Tim Tam?!
不行不行,作為一個來過澳洲的人,妳一定要試試,這可是澳洲零食的驕傲!」
我看小遠誇張的表情,有點不以為意地接過她手中的那塊,
從外觀看起來和其他的巧克力餅乾沒有太大的區別的Tim Tam,
聞起來很香,不過當我吃下了第一口之後…
「也太好吃了吧!這個巧克力餅乾太犯規了!
兩層巧克力,兩層麥香,包覆著中間的夾心,香濃醇滑,入口即化!
雖然有點甜,但是也不會太膩,
天哪!我怎麼會到現在才吃到!
還好以後吃的機會還很多!再給我一塊!」
我驚為天人的爆出了一堆讚歎,然後立刻轉過頭向後座的小遠再要一塊,
完全沒理會一旁笑的快把車開去撞袋鼠的袁澍:
『哈哈哈哈,妳也太扯了吧,Tim Tam是蠻好吃的,但也沒這麼誇張吧』
小遠對我的反應深有同感:
「我小學畢業時搬來澳洲的,剛來的時候一個朋友都沒有,英文又很爛,
我每天都過得超不開心,直到有一天我吃到了Tim Tam,
在我幼小的心靈裡,Tim Tam當時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袁澍根本不想理我們,徑自開著車,我一塊接著一塊吃,
吃到第四塊的時候終於開始覺得有點膩,這時候小遠又突然開了口:
「是不是覺得有點膩,來來來,我教妳Tim Tam的特別吃法!
正好我剛才有從家裡準備熱咖啡出來。」
我好奇地接過小遠手中的咖啡和另一塊Tim Tam,
照著她的方法,在餅乾的兩個對角處各咬了一口,
再打開了咖啡的杯蓋,然後將其中一邊的缺口浸入咖啡中,
用力地吸了一口。熱咖啡順著Tim Tam進入口中,
溫度讓Tim Tam裡面的夾心融化,於是夾心和咖啡溶在了一起,
跟單純一口咖啡一口夾心餅乾的口感,又有些許不同。
「好特別哦,裡面的焦糖夾心跟黑咖啡溶在一起,
就沒有那麼甜膩了,搭配起來很契合欸!」
小遠一臉得意地道:
「這種吃法叫Tim Tam Slam,不知道是哪個鬼佬發明的,
不一定要跟黑咖啡,只要是熱飲都可以,熱奶茶,熱牛奶,熱紅茶搭起來都不錯」
我又嘗了一口,感受黑咖啡與巧克力餅乾和焦糖同時融化在口中,
所帶來的微妙滋味,心下暗想下次一定要用Tim Tam做原料來做個甜點,
嘴角忍不住滿足地上揚。
袁澍微微轉過頭對著我滿足的嘴臉微笑,
我抬起頭與她對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她的眼神和笑容裡滿是寵溺,我不禁朝她報以一個大大的笑顏,
她瞬間怔住,但卻沒有移開目光。
「欸欸欸,安卓袁,妳還在開車欸!」
小遠在後座突然大喊,袁澍這才收回目光,專注看著前方。
聽到小遠叫的名字,袁澍忍不住皺眉抱怨:『什麼安卓袁啊,難聽死了』
小遠嗤之以鼻地回道:
「哼,Andrea唸起來跟安卓也蠻像的啊,誰叫某人名字明明很好聽,偏不讓人叫」
袁澍輕笑出聲,笑道:『比起什麼安卓袁,妳還是叫我袁澍吧』
小遠這下卻遲遲沒有出聲,我轉頭過去看她,
才發現她的表情訝異中帶了點欣喜,愣楞地道:「妳是認真的?」
袁澍語氣很認真地回答:『嗯,這個名字這麼好聽,不用好像也可惜了』
聽到袁澍的話,小遠臉上綻放了大大的微笑道:「袁澍」
袁澍也笑了:『幹嘛?』
「沒事,只是想叫一叫」
我接下來一路上,小遠沒沒事就叫袁澍,有事也叫袁澍,
於是我們就在對Tim Tam的聲聲讚歎,
和對袁澍的聲聲叫喚中,到了目的地。
抵達Port Macquarie時已經七點了,
袁澍的男朋友Neal要明天早上才會到,所以今晚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這個小鎮比起Hunter Valley附近的小鎮都大一些,
但餐廳仍然都關的早,當我們去旅館Check in完再出來之後,
能提供我們選擇的餐廳也不多了。最後由於我們住的旅館就在海灘旁邊,
在我的提議之下,
我們買了肯德基全家桶和啤酒,到海灘上去看星星,吃炸雞配啤酒。
「對了小遠,妳在開雜貨店之前是做什麼啊?」
我突然想到,好像對小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雜貨店老闆娘的角色,其他就一無所知了。
小遠喝了一口啤酒,側過頭,似乎在思考著要怎麼回答我的問題:
「嗯,我大學唸的是Wine Business,不過後來沒念畢業我就休學了。
之後,去Tafe,也就是這邊的職業學校學了個會計,
再後來遇到艾利,艾利原本那個工作很賺錢,但也很辛苦,
不過會離開墨爾本主要是因為我爸媽那時候出車禍過世了,
我覺得待在墨爾本觸景傷情,就逃到小鎮開起雜貨店了。」
我和袁澍並肩坐,靜靜聽著小遠講話,
小遠講到一半時,袁澍突然用手勾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不解,朝她看了一眼,但她卻若無其事地繼續聽小遠說話,
我有點後悔問了小遠這個問題,感覺像在揭開她嘻嘻哈哈外表下的傷疤,
但我還沒說什麼,小遠就接著道:
「妳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聊這件事很OK」
我對小遠報以一個微笑,心中對和她外表不符的細膩心思也有些訝異。
吃飽後,我們三個人並肩坐在海灘上看星空,
澳洲天空很乾淨,天氣好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望遠鏡就能看見滿天星斗,
冬夜有些寒冷,但海邊的星空卻讓我們都不捨得離去,於是緊緊坐在一起,
握著彼此的手聊天。
小遠問起了我的事情,還八卦起了我交過幾個女朋友,有沒有交過男朋友這種話題,
我見袁澍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抓了抓頭,有點尷尬地道:
「嗯…我從小就比較喜歡女生,有被男生追過,不過沒交過男朋友。
以前打扮比現在更像男孩子,覺得這樣才會有女生喜歡,後來才慢慢學會要做自己。」
小遠點了點頭,一臉八卦地說:「妳還是沒說妳交過幾個女朋友啊」
想起之前那一段比較混亂的時期,我有點支支吾吾:「大概,九個吧…」
聽到我的答案,小遠跟袁澍都愣了愣,小遠先反應過來,笑道:
「看不出來啊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我不太好意思去看袁澍的表情,只是尷尬的回:
「是因為之前,有一段感情傷的很重,那之後就呃,比較混亂」
最後在我強烈逼問下,
小遠說在艾利之前她交過三個女朋友,但是都沒有超過三個月,
袁澍在現在這個男朋友之前,則交過兩個男朋友。
「哈啾,哈啾」可能是剛才海風吹多了,回到旅館後小遠就不停打噴嚏。
『剛說要早點回來,妳不肯,現在好了吧』
袁澍一邊給小遠倒熱水,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小遠手上抱著一盒衛生紙,接過袁澍的熱水,鼻音很重地道:
「哈啾,還好我有隨身帶感冒藥在包包裡,今晚妳和程軼睡一間吧,
不然妳們到時候被我感染了,明天Neal來了再說吧」
而我聽到小遠這麼說倒是有點緊張,袁澍訂的這個旅館是個公寓式酒店,
有兩個房間,客廳,和廚房。
最開始我以為袁澍的男朋友Neal星期五就會到,
那自然就是他們小兩口一間,我和小遠一間。
今天雖然得知Neal明天才來,我想她們倆那麼久的朋友,
她們兩一間應該也比較說得過去,現在這樣看來,我得和袁澍睡一張雙人床了…。
袁澍倒是沒有一點意外的反應,只是默默的去幫小遠把房間的暖氣開好,
被子和床都鋪好,讓小遠吃了藥趕緊休息,就把她趕進房間了。
大部分的外國人都是早上才洗澡,但袁澍這點倒是很東方,
習慣回到家或是睡前洗澡,把小遠趕進房間後,袁澍就去洗澡了,而我接在她之後。
當我洗完澡走進房間時,便看到她髮絲四散,
上半身穿著寬大的短袖,下半身什麼也沒穿,
細長的腿擺在床上,微微將雙腿彎曲,
她則側過身往腿上抹乳液,
我的眼神頓時不知該往哪裡放,只得當做沒有看到,
也不和她說話,默默地吹乾頭髮,
僵硬地靠著我這一側的床邊坐著滑手機。
袁澍抹完乳液後,側躺下對我道:『房間裡有暖氣,妳穿著長褲睡不會不舒服嗎?』
我還是沒看她,一邊看著FB一邊回她:「沒關係,我比較怕冷」
她說了聲好吧,就拿起了她隨身帶的書開始看,
袁澍是個很愛閱讀的人,睡前總會看點書,
有的是和葡萄酒相關的,有的就是單純的小說。
隨著她整個人坐進被子裡,我也自在了不少,
換了個坐姿,靠著枕頭看起YouTube上的搞笑影片。
可能是看我一直咯咯笑,袁澍也好奇的把頭探了過來,
我將手機往她那裡拿了點,她很自然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聞得到她身上的乳液香,和她身上即便是剛洗完澡,
都散發著的淡淡酒香。
『妳今天說的,比較重的情傷,是什麼時候的事?』
袁澍仍然把頭靠在我的肩上,輕輕問道。
我沒有想到她會問起這個,雖然我不介意提起,卻有點怕她反感:
「嗯…是我快24歲的時候。
我和她交往了快三年,才知道她是有夫之婦,還有一個小孩,
我跟她分手的時候,她的小孩都七歲了。」
袁澍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放在我肩上的頭抬了起來,
我以為她可能是想到自己的經歷而有些反感,
但她卻突然用手攬過我的頭,讓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手在我頭上輕撫著,
其實那段感情帶來的傷痛早就過去了,
但靠在她身上,卻讓我感覺鼻子酸酸的。
可能因為今天起得比較早,一沾枕頭我就感到睏意襲來,
失去意識前,朦朧中我好像感覺到袁澍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溫柔地深怕我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但隔天再醒來,
我卻分不清那究竟是現實抑或只是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