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不再和我連絡以後,認識了D。和D第一次碰面約在溫州街的路貓,她拿一本新譯的里爾
克詩選給我,而我答應幫她在她經營的詩專頁寫這本書簡單的推薦。記得那是一月中一個
很冷的平日晚上,我和D在店外的吸菸區邊喝咖啡邊抽菸。很多的菸,遠超過我平常抽的
量。D先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她和前女友的事,分手一陣子了,大部分的人都必須重新開始
。我確信D繼續往前了。人生必然有些傷口像樹瘤般,和樹一起成長。盤踞D心中的事已經
是該不該愛誰,其中一個誰還寫詩送她。D抽菸的姿態是老練的,說起正在發展的戀情卻
是少女的。後來她先離開咖啡店了,趕赴深夜的小鮮踢派對。
D和我同一年出生。三十幾歲的我們,陸續經歷了壞女兒、kkcity的衰亡,師大路巷子的
多鬆咖啡和地下社會關店,文青這個詞從讚美淪為貶抑。從一個網站流亡到另一個網站。
三十幾歲的我們,上站次數多,但浮出來換氣的少,從魚缸被丟回海裏時,也得學著下載
LesPark 、Her,不從文字的脈絡,而是從眾生相裡找到順眼的那個。三十幾歲的我們,
免不了帶著前朝遺民似的哀傷,徘徊現世,或縱情享樂或擁抱孤獨,最要緊的莫不是
再愛一次。那可能是最後一次。三十幾歲的妳,在哪裏等著此生最後一個愛人呢?
那時我尚未明白,往後的日子裡,我再也不會見到H了。決定不再愛一個不再愛妳的人,
如此理所當然。我也不明白,我心裏那些洞穴,到底有什麼能夠填滿?離開咖啡店的時候
已經很晚,騎著機車往盆地東南,穿過隧道,氣溫又降並且起霧。決定重新開始,只是一
個瞬間的事。而愛,就是一件無視時間的事。
再和D碰面的時候,她剛和J在一起。J小我們幾歲,白白淨淨氣質很好。聊幾句覺得很投
緣,J不僅住得離我很近,還和我同一星座,說好了過陣子D出國後,我們要當朋友。J的
字很工整,抄起詩來很美,我想起她就是寫詩送給D的那人。因為D的關係,我在這個異鄉
城市又多了個朋友。三十幾歲的我們,其實也很需要朋友,不管有沒有人愛我們。匈牙利
作家桑多馬芮在小說《餘燼》裡寫著,友情是感情最高的形式。真正的友情別無所求。我
很幸運地擁有,也許不很熟,但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那種歸屬感超越任何佔有。謝謝美
麗的D和帥氣的J。
詩與文、療傷與愛,歡迎追蹤FB:https://www.facebook.com/beanomniv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