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 7 關於星星
蕭澄寧是何書翎唯一親口說出「我會愛你一輩子」的女子，就算她知道蕭澄寧在問她這句
話的時候，不一定是在很清醒的狀態下，可能只是當下的情緒到了隨口問了這句話，但是
給出回答的何書翎卻沒有忘記或是懷疑過，她不是那種會輕易給出承諾的人，但說出口的
，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蕭澄寧是她的1203，在其他人眼中或許只是一串數字，卻讓需要
不斷搭乘交通工具的何書翎，只要看到跟123有關數字都會覺得難過的想死，會選擇特意
跳過跟123有關的任何一班車或是計程車的車牌。
水瓶座的確不是個很在一般人邏輯裡的星座，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好了，何書翎不到十點
就想要喝手搖飲料，但是助理打電話訂完後跟她回報飲料要十一點以後才能送，她就已經
快要爆炸，後來想想大家都是服務業，沒有必要互相傷害，所以還是接受了這件事。但是
等到十一點二十分時，她已經按捺不住直接打去店裡問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送來，五分鐘後
飲料到了，但是電話裡的中杯全部變成了大杯，她在意的不是差價十五元，而是店員那該
死的語氣，不可歸責於我的，那十五元憑什麼要我付錢。然後，拿起電話打到中部營運處
，客訴。
其實關於那篇自介，何書翎自己沒有什麼太多的印象了，畢竟是一時的決定，下筆的時
間也短，只記得部分少少的內容，對於未來的對象沒有什麼太多的限制，可以與自己完
全不同或是完全相同都無所謂，是否與自己在同一個城市也沒關係，一心能向著某個方
向也算是種指引，自介內的敘述多半是一些自己對於未來生活的想像，或許，那個人真
的來到時，一切都跟想像的不一樣也沒太多的關係。
收到那封只有短短兩行的信件時，何書翎那天下午剛好很悠哉，庭都開完了、狀紙也都
準時交出去了，必須說，何書翎是絕對的顏值取向，也不是說對方要正到不要不要的，
至少，那個長相是要讓自己能夠為了這個女人傾倒這世界的每一座城牆，只為了朝著她
的方向而去，夜空中可以沒有月亮沒有問題，但是星星的微光就夠讓何書翎仰望天空一
整夜。
抱著好奇的心態，她還是去搜尋了那個ID，「完了」這是何書翎人生中第二次有這樣的
想法。她讓何書翎再一次地想起了徐崇青。但是，這個人那麼簡短的，甚至稱不上是自
我介紹的內容，還是讓何書翎覺得不太行，這世界漂亮的女生很多，但是，能夠找到讓
自己心動的，稱不上大海撈針，但也是有其困難度，她更怕的是，如果這個人對於文字
毫無熱愛的話，她也沒有辦法與其相處，這樣如同強迫症OCD傾向的自己，會有人能夠
理解嗎？
何書翎回了信件，很簡單的那種，也明確的告知了對方自己覺得還是要再多聊點東西，
不然加了LINE也不知道要聊些什麼。對方禮貌性的也回說能夠理解，「這個人真的蠻有
趣的」，是何書翎對這個人的第二想法。
接下來的信件回覆都是短短的，每封信件幾乎都不超過十行，何書翎第一直覺是這女子
絕對是理組的(這是什麼奇怪的直覺)，不然就是真的很清冷。但是何書翎很喜歡這種感
覺，從她信件裡流露出來的感覺，感覺清冷又有點傲嬌，但偶爾又很可愛。搭上那個長
相，何書翎越來越對這個女子感到深深的好奇，很想探索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大部分的來往內容，都是對方提著問題，何書翎回答，偶爾何書翎也會提點問題，這樣
一來一往的，何書翎開始陷入了一種期待著什麼的心情。明明知道不可以這樣的，也在
心裡告誡過自己，絕對不要在這樣深陷感情中了，因為自己是那種只進不出的類型，一
旦認真了，自己的世界就又要重新洗牌。
加了LINE以後，何書翎感覺又要推進到某種奇怪的階段了，雖然明明對於感情早就不抱
著什麼太大的想像，但這個女子好像可以，或許可以讓自己再次相信自己、相信這世界
會有那一個人站在我的前方，眼神直直地看著我毫無畏懼的向我走來。
何書翎的生活很平凡，雖然這份工作感覺起來不太平凡，自從吳稚君離開後，她已經習
慣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當然，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自己一個人。除了工
作外，何書翎幾乎沒有別的興趣，除了寫字跟買鋼筆，這是讓何書翎可以感到放鬆的一
件很重要的事情，每天都一定要寫字，也不一定要寫些甚麼格言，甚至就算是抄寫歌詞
，何書翎也覺得內心有被治癒的感覺。練字練心，何書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練些什
麼，可能希望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進化成能活得輕鬆寫意的那種人吧。
但這個人出現後，何書翎的世界慢慢在改變當中，他們會聊著關於自己的生活，不管是
過去的還是現在的，何書翎常常看著跟這個人的對話框傻笑，說真的，她很喜歡這個人
給她的感覺，清冷卻在某些時刻又不失溫度，給予那時候工作上陷入困境的何書翎很大
的幫助，當然何書翎是不會跟她多說自己工作上的困難，頂多偶爾抱怨著又要加班了。
但那個時候，其實何書翎無數次的想過自己是不是適合這個工作，自己容易情感投射，
有時候，總是會陷入無限循環覺得對不起對造。
剛好那個時候，助理因為感冒自主在家隔離一個禮拜，何書翎必須要幫忙處理相關的聯
絡事務，助理小賴本來還很堅持要來上班，但何書翎覺得那樣太不保險了。
「妳是想看萌萌邊開庭邊吐嗎？」
說完，何書翎自己笑到崩潰，那個畫面簡直太美我不敢看。
太過相信直覺的下場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走進自己所設的沼澤區。因為工作的關係，說話
與打字變成何書翎最擅長也必須擅長的技能之一，習慣性的喜歡看著對方的書狀去推敲
對造律師的性格，也喜歡從開庭中的感覺去驗證自己的直覺到底是不是正確，通常，何
書翎的直覺都不會差到哪裡去。相同的，也希望在別人的回應字句裡去推敲對方的情緒
，而對話框裡的這個人，情緒上的展現讓何書翎無法捉摸，用詞上該說是精簡還是本來
就不多話呢？何書翎直接就跟對方說了這件事，因為實在太過好奇了，也因為這樣，何
書翎後來才知道好奇心殺死的不會只是貓而已。
本來因為無法再回覆其他人的信件而對於發自介很後悔的何書翎，因為這個人的一句話
「如果你沒寫，我大抵不會認識你吧。」
罪惡感並沒有因此而消失，而是轉化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沒關係吧。
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每天都在擦身而過，謝謝妳，看到了我。
何書翎在26歲以前喝酒的次數可以是用手指頭數的出來的，第一次喝酒是跟徐崇青看國
慶煙火時在徐崇青家喝的，徐崇青的家頂樓剛好可以看到那年的煙火施放，何書翎那年
17歲，從來都沒有喝過酒，第一口的酒是徐崇青口對口餵給她喝的，「原來這就是酒的
滋味啊」，甜甜的，這是何書翎對於酒的第一印象，雖然之後，不管喝過各種品牌、價
位的酒類，她再也喝不出酒的任何甜味了。
「我喜歡喝威士忌，不加冰也不加水」，何書翎看到這句笑了。
這是何書翎喝威士忌的習慣，高濃度的酒在口中慢慢揮發的感覺就應該是不被打擾的享
受，去感受那個味道那種刺激，慢慢的流入喉中。這是第一次除了他父母以外的人跟他
採取一樣的飲酒方式，何書翎覺得這個人真的與自己有某方面的相通，感到非常的驚奇
。
「夢你好嗎？」對話框跑出這句話時，何書翎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回會比較好。
「這...很難回答耶 不過姊要夢誰我也管不著啦」何書翎只能試著打哈哈帶過。
何書翎不能否認雖然兩個人只是短短的聊也不到幾天，但是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這個人
了，面對這件事情，何書翎其實很不想去正視，她沒有忘記吳稚君跟徐崇青的離去，那
些離去的背影，在轉身之前也都是直直地朝著她而來，曾與她相擁相知相愛，這一次，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勇氣去獲得或是失去了，但是，人真的不要隨便亂喝醉。
隔天，何書翎去參加了樓下行政助理的婚禮，看著助理的婚禮會場，何書翎拿出了不算
薄的紅包，何書翎心裡想著，這次又是來當好人了，無法回收的，希望那是祝福。就當
作來吃一頓好料的吧。婚禮拖了很久才開始進行，何書翎真的受不了了，在還沒有上菜
前就開始喝了桌上極度澀的紅酒，不然，她在這種場合實在是很難撐下去。
婚禮進行的很緩慢，何書翎在婚禮一半時，就已經一個人喝掉了一整罐的紅酒，然後一
切就開始有點失控了。
「其實跟你也都是只是文字上的交談」
「但是我是真的蠻喜歡姐的說真的」
「我覺得我應該有點醉了」
以上，何書翎在發完後覺得自己真的是醉了，到底在幹嘛呢。
「還沒吃就喝酒嗎？」對於何書翎以上的發言，對話框裡只回了這句。
「吃了但還是還是喝醉吧」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句，何書翎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發了語音訊息過去。
「你好像很醉…」這樣的回應，何書翎心裡有底了。
何書翎那時侯其實已經喝到走路都是搖晃的了，一個人在路邊坐著看著那句「你好像很
醉」，就這樣看了一個小時後，然後走到便利商店買了最大罐的礦泉水喝了半罐後，默
默地騎上車回家了。
「姐就當我今天講的話都是喝醉後說的吧」，何書翎想了想覺得她不可以失去這個人，
就算是朋友也好，她也想用這樣的方式把這個人留在她的世界裡。
「了解，4/29、4/30我在中部。要見面嗎？」
「講的內容已經是呈堂供證，哈哈哈」
何書翎開始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了，對於自己喝醉酒後的告白完全不予回應，卻又約
自己要不要見面，說自己說的話已經是呈堂供證，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呢？何書翎
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無法應付這些了，反正就先見面吧，自己也很想去恐龍樂園玩，其
他的就到時候再說。
何書翎不知道的是，或許是在她錄了那個語音訊息，抑或是在對方說要不要見面的時候
，這一切就已經走向了她無法預知的方向。
蕭澄寧是她的恆星，在她每一次抬頭仰望的那片星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