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Z:
我們曾經在數年前的校園小屋慨談如何反抗資本主義的肆虐,
宛如皮繩細細穿越手腕與頸部束縛身體的百褶裙與套裝,
終究我也成為一隻歡欣載奔穿越資本社會的羚羊,
進入圖書產業對素屦翰墨貢獻螻蟻般的微小心力。
偶爾我想像自己能懷孕並成為母親,有兩個小孩,
想像我領養非親生的孩子,跟她們一起讀格林童話,穿上狼皮或變成女巫,
跳笨拙的舞步,品長流質食物並啼哭。
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能成為甚麼,
我的頭髮環繞身體散發汗味像失去彈性的青蛇,不再那麼誘人,
稿件索然無味,唇舌涼薄無溫。
我只想要一個擁抱如同一杯溫熱的東方美人茶,
又想要一個逃亡如同蘇打綠太過輕盈的歌曲。
是否我們都已經脫離了原初特立獨行的路徑,
想要跳舞,印度風情,手環套三五個承諾,
呼吸靈性的空氣,靈數八迴旋穩定,
擁抱聰穎的愛人擁有她兩倍的故事與二分之一的風塵,甜美,耽溺,
樸實平凡的日間生活,日光降落在肩頭像是被祝福的婚禮白鴿,
月光飢渴難以自持違背了黑夜沉沉睡眠的法則,
我坐在照不到日光與月光的井裡,
裸身而立,身體是一張地圖,索引永遠都到不了的城市。
我到不了我的三十歲,失明,窮途末路,失去夏天的盼望,失去顏色,
沒有在乎的人以及事物。
我漸漸恢復爬行。
是否那些短髮聰明的踢總是喜歡環繞安心與優雅,她們的伴侶恆常是那些
我們看到在照片中巧笑倩兮的美女,
定義上的失敗者站在這片夢境之海裡,到不了她們的世界?
Z
我忘記了理想是甚麼,覺得沉重而遲鈍,
對所有人微笑,覺得兔子是一種偽裝,
有時候我像是你的小孩,隨你的教導與情緒起舞,聽你的指令亦步亦趨,
假裝自己不是年輕人,假裝自己不渴望脂紅酒綠的愛情,
假裝自己已經念書深造,假裝自己叱吒風雲談笑風生,
我絲絲入扣的劇情圍繞著不起眼的小房間上演,
房間裡面沒有多餘的擺設象徵一個人的性情與特質,
只有成堆的古書與稿件,老學究的口吻,與隨處可見。
微風輕輕吹拂過我的面龐,我扣下沒有子彈的坂機,
對準自己的生活開槍,槍口湧出紫紅色的玫瑰,
我的身體裡沒有詩情畫意,
我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期待你。
「你就再也不想去哪裡旅行 有一種老玫瑰紅 就很適合你」
我與這裡的人交談,沒有甚麼共同的頻率,
攜帶著不復存在的回憶,
允諾你我會一直一直在這裡等你。
童話裡有一種最難堪的王子是青蛙,聽說受到了公主的輕吻就能恢復成王子。
又聽說紅舞鞋專門為了跳舞而跳舞,紅舞鞋的存在就是為了遺失,
愛情的存在是為了複寫還沒有到來的那份理想愛情。
我錯把等待看成是愛情,於是我非常非常非常的寂寞。
我脫下我的紅舞鞋,現在穿著違反公司理論的拖鞋,
這雙鞋非常合腳,可以帶我到我最不意到達的樸實平凡的原鄉,
我始終都在這裡,愛人們一一遠去,
希望你允許我忘記了我的熱情初衷,
為我輕輕唱出不容易辨別的安魂曲。
睡眠吞沒睡眠像是你吞沒過我
黎明吞沒黎明像是我違心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