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寫過的小短篇
小修改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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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悄悄的掀開棉被，盡量不想吵醒睡在我旁邊的舒，這些年來她一向淺眠，常常翻來覆
去一整晚，有時候還需要靠吃安眠藥才有辦法入睡。
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沒想到舒終究還是被我給吵醒了。
她將一頭長髮往後一撥，疲倦的打著哈欠，現在也不過才清晨五點。
看著舒眼睛下方掛著兩道深深的黑眼圈，我心疼的摸摸她溫熱的臉頰，她甜膩的捏著我的
手掌，像是在摸心愛的寵物似的。
剛起床的她，聲音稍微有些沙啞，「妳怎麼這麼早起？」
我坐到床畔邊，對著她微微笑，順道親了一下她的唇，「今天早上有個會議要開。」
「嗯…昨天加班到這麼晚…今天還要這麼早去上班喔？」
「是啊，最近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我轉過身，好讓她看不見我心虛不已的表情。
儘管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會議要開，可我還是進了浴室刷牙洗臉，開始梳妝打扮準備
出門去上班。
踏出浴室，我望著坐在床上披頭散髮的舒，歲月在她身上絲毫沒有留下痕跡，即使在一起
那麼久了，她仍然美的令我無時無刻都感到心動。
這種感覺，理所當然是美好的，可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卻讓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越來越覺得不滿足，我相當清楚，在我心底某個很深很深的地方，早
已埋了一顆未爆彈，那是舒永遠都無法了解、也無法觸碰到的禁區。
她揉揉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問我說，「那妳今晚還要加班嗎？」
「嗯，是啊。」
我假裝讓自己理直氣壯一點，但也避免表現得太過於冷靜，不然敏感的舒一定會發現，其
實我今晚根本沒有要加班，而是要去見另外一個女人。
我對舒說謊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會諒解我，可我實在別無選擇，曾經我以為我們之間是沒
有秘密的，但如今這件事，我只能選擇對她隱瞞。
我一向不是個擅長隱藏心事的人，但是不曉得為什麼，這一次我卻能把這齣戲演得如此透
徹。
我和舒認識十五年，交往十年，據說她從高中就開始暗戀了我整整四年多，直到大學快畢
業前，她才鼓起勇氣跟我告白。
一直以來我都對自己很有自信，光我亮麗的外型就非常搶眼，再加上與生俱來那瀟灑活潑
的個性，讓我認識了不少朋友，選上系學會會長後，我更是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喜歡
我、追求我的人絡繹不絕，但若真要比受歡迎的程度，我還差了舒好一大截。
舒不僅長得漂亮、成績優異，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她跟一般那些雖然穿著打扮非常時髦
，但是骨子裡卻非常三八的女生不同，她是屬於那種真正有魅力的女生，不需要太高調，
卻耀眼的令人睜不開眼，我根本無法相信她始終不交男朋友，竟然是因為在暗戀我。
人人都說我花心，我也不否認，我就是會在夜店會搭訕漂亮女生的那種玩咖，即使有女朋
友了還是會不滿足的出去外面偷吃，可就算是這樣，想認識我、想跟我玩玩的女生還是絡
繹不絕。
開放式交友關係、甚至是隨便找陌生人發生一夜情，對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遊蕩在那
些花花世界迷惘好幾年，我一直不斷的問自己，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真心的喜歡過我呢
？她們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的外型？抑或是我玩世不恭的形象？
和舒在一起之後，她很快的便讓我消彌了我心中所有的疑問。
毫無疑問的，她就是深愛著我，和她在一起我很快樂，很幸福，這讓我也很快的就陷入對
舒的迷戀之中，這麼多年始終如一，我愛她，愛的無可自拔。
為了舒，我發誓要痛改前非，不再去外面拈花惹草，戒了菸，戒了酒，不去夜店，也不看
其他的女人，因為那些事情再也提不起我的興趣。
才和舒剛開始交往沒多久，我就有預感，我們這段感情不會太快結束，而事實證明我的預
感是正確的，我們這段感情的確沒有很快結束，甚至還維持了十年之久。
這十年來，看著周遭親朋好友的戀情，一個個以分手、劈腿結尾，甚至有人結了婚又離婚
、搞外遇、養小三，太多太多的前車之鑑，我知道和那些人比起來，我們是非常幸福的，
日子過得很安逸，很平凡，我想舒大概是很享受這種簡單、穩定的生活。
但是，我很該死、很該死的就是覺得不滿足。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唯一不變的是，舒還是跟十年前一樣的愛我。
可我卻變了。
從還沒在一起之前，她就總是在對我付出，而我卻永遠只會替她添麻煩，就像是個長不大
的孩子，老是需要她照顧我，要是沒有她在身邊，我肯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種人…舒到底憑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不值得。
最近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很詭異，我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或許是太過於完
美，太過於平靜，讓我對這份感情感到越來越不真實。
舒雖然也沒多說些什麼，但是我相信她也和我一樣，知道我們之間就是少了些什麼，這種
感覺，一天比一天更清晰，也逼得我不得不去面對這個事實，我開始不滿足安於現狀，日
子過得越穩定，只是越加深我的疑慮。
我開始思考一個很愚蠢的問題，我們再繼續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這個問題早在十年前，抑或者是七年、五年前問都絕對還來的及，但是在十年以後這樣問
自己，會不會太遲了些？
永遠的後知後覺，是不是我的愛情注定就是這個樣子的呢？
終於，我認識了這個我今晚要去找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芯，名字很美，那也是我開始注
意她的原因。
我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芯小我五歲，她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想我們很合得來，
聊了幾次天之後，我們互相傳了照片，也開始聊彼此的生活，漸漸熟了之後，我告訴了她
我跟舒之間的問題，她說，我不妨可以試著去找她看看。
一開始，我也知道這是十分不妥當的行為，畢竟芯只是我從網路上認識的，舒應該也不會
希望我做這種事，但我又忍不住覺得這種事非常新鮮，或許我的骨子裡就是喜歡這種刺激
的感覺。
邀約了幾次之後，我終究是抵擋不住芯的熱情去找了她，至今，算上今晚的話，我們也已
經見了七次面了。
我開始動搖了，我們聊了很多，我只能說，芯真的非常了解我，比舒、甚至是我自己都還
要了解我，直到認識了芯，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只是，我根本沒有勇氣可以跟舒
坦白這一切。
我很清楚，我跟舒之間的關係，大概差不多該結束了。
我一向都非常坦率，只不過遇到這種事，我卻又不得不選擇退縮，我至今才明白，我是個
多麼懦弱的人。
打從我第三次去見芯的那天開始，她就不斷的催促我必須去跟舒說清楚，我也知道這件事
總有一天要讓舒知道，但是我就是無法想像，當舒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她會有什麼樣的反
應。
「怎麼了？妳看起來好像很累。」舒做好早餐放在我的面前，是我最喜歡的煙燻火腿三明
治。
「沒事，只是最近工作量有點多…」
她溫柔的替我按摩肩膀，「別太晚回來喔，今晚我做義大利麵給妳吃好嗎？」
「…嗯。」
我望著舒溫柔的笑容，內心激動不已。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隱瞞，可是我就是怎樣都說不出口。
我強迫自己的表情要盡量保持自然，才不會露出馬腳，吃完早餐，舒好像沒發現任何異狀
，道別之後，我站在門口等待著每天出門前，她在我臉頰上落下的吻，但是，她很快的便
轉身進屋子，並沒有吻我。
我雖然訝異萬分，但還是裝作毫不在意，緩緩踏出家門，公司離家裡不遠，走路大概五分
鐘就可以到了，但我刻意放慢腳步，好讓自己有多一點的時間跟空間可以思考這個問題。
輕輕的吻一下我的臉頰，每天出門前的這個簡單動作，自從我開始和舒同居至今，她已經
重複了好幾年，可是今天她竟然沒有這麼做。
為什麼？難道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嗎？
魂不守舍的打卡、上班、忙碌、午休、忙碌、打卡、下班，我一整天不斷的重複思考這個
問題，為什麼今天早上出門前，她沒有吻我呢？
是不是她已經發現了什麼？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都瞞不住舒呢？
是要在被她拆穿之前承認，還是等著被她拆穿呢？
舒一向是個心思靈敏的女人，尤其是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對我的一舉一動應該是了解的非
常透徹，我的每一個小動作代表什麼意義，舒都非常清楚。
我竟然會自作聰明的認為這件事可以瞞過她的眼睛，我想我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上一次她沒有在出門前吻我，是六年前我被她發現，和一個女同事在應酬後不小心喝醉酒
上了床。
當然那是個意外，一開始我也是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舒肯定知道了些什麼，可她卻
選擇保持沉默。
直到最後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只好自己和她坦承，後來她也選擇了原諒。
那麼，這次呢？
她一定也感覺到了些什麼，我想我已經不能再這樣遲疑下去，這次不管我的選擇是什麼，
我們之間的關係勢必會有些改變，我想，我們大概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經過一整天的深思熟慮後，下了班，我到了芯的住處，便馬上跟她說了我的想法。
「小夕，妳終於決定了嗎？」芯驚喜交加的看著我。
「嗯，今天我就要跟舒坦白，也要跟她說妳的存在。」
「妳害怕嗎？」
「我不知道，但，妳會支持我嗎？」
「當然，既然都打算跟她說了，那我陪妳一起去吧。」
「嗯，我想這樣也好，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的，妳在我旁邊，我也能比較安心…」
「那我們走吧。」
下定決心之後，我帶著芯回到了我跟舒的住處，還沒踏進家門，我就聞到濃郁的義大利麵
香，這使得我突然掙扎了起來。
叮咚！！！
看著猶豫不決的我，芯對著我調皮的笑了笑，主動按了電鈴。
我被芯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但還是努力保持鎮定，儘管我的心正在狂跳不已。
舒很快的就來開了門，她訝異的看著站在我身旁的芯，又看了看我，我想我的表情大概非
常明顯的不自然，舒大概已經知道了芯來的目的並不單純，我們三人就這麼沉默不語的站
在門口。
「先進來吧。」舒首先打破了沉默，進了屋子後，我們三人坐在沙發上，舒只是面無表情
的看著我，不發一語。
「妳好，我是芯，妳一定是舒吧？妳長得真美。」芯愉快的看著舒，舒緊皺著眉頭打量著
芯，這讓我瞬間捏了把冷汗。
「小夕，妳老實說吧，我知道妳今天晚上不是去加班。」舒一臉正經，使得我也不禁緊張
了起來。
我偷偷瞄著舒，原本鼓起的勇氣突然瞬間又消失殆盡。
「我…」我支支吾吾的不曉得從何開始解釋，看著我如此躊躇，舒大概再也忍受不了。
她站起身，緩緩的走進房間，不久後，她拿出一個盒子遞到我面前，我萬分訝異的看著那
個盒子，我都已經藏的那麼隱密了，沒想到竟然還會被舒發現。
原來這一切舒早已經瞭若指掌了。
我臉上一紅，羞赧的幾乎抬不起頭來了。
裡面是我上次和芯逛街時一起挑的蒂芬妮鑽戒，那時候芯說她覺得這個戒指非常好看，叫
我一定要買下來，我毫不猶豫的就花了我半年多的積蓄，買下了這個鑽戒。
「妳從來就不會花錢買這麼貴的東西。」舒看了一眼芯，淚水在眼睛裡打轉，我想舒應該
是在拼命忍住淚水不讓它往下掉，「…是因為她嗎？」
「嗯。」我深深的嘆了氣，「既然妳都知道了，我想我也不需要隱瞞。」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嗎？」
「不，不是不夠好，而是因為妳太好了，舒，妳真的太好了，妳太完美了，這讓我越來越
沒有安全感…」
舒哭紅了眼，撕扯著嗓子，歇斯底里的朝著我大吼道，「難道我這十年的付出，就是要得
到這樣的結果嗎？」
「舒…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所以呢？妳想要怎樣？」
「妳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我想要聽妳親口說，這樣子我才能說服我自己相信…」
「嗯，好吧，舒，我想我們已經不能再這樣子繼續下去了。」我話才剛說完，舒就已經哭
的不成人樣，氣氛瞬間變得非常尷尬。
我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鼓起勇氣拿起那盒子裡的蒂芬妮鑽戒，朝著舒單膝跪地，深情款
款的看著她，「舒，我愛妳，妳願意嫁給我嗎？」
「…什麼？」舒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聲音太小聲，害的舒沒有聽見，我只好再覆誦了一遍。
「我說，我很愛妳，我想要跟妳結婚，跟妳在一起一輩子，請妳嫁給我！」我將戒指高舉
到她的面前，緊張兮兮的等著她的反應。
她瞪大了眼睛，愕然的說，「小夕…妳、妳剛才說什麼！？」
「舒，我真的好愛妳，這十年來，我覺得我過得好幸福，可是這份幸福越來越不真實，妳
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溫柔體貼，我好怕隨時會有人把妳從我身邊搶走，我好害怕妳總有
一天會離開我，我想要妳永遠屬於我…」
「妳不是、不是想要跟我分手？」
「分手？除非叫我死吧，我那麼愛妳，我根本不知道沒有妳的日子我要怎麼繼續過下去。
」我溫柔的對著舒微笑著，她好像誤會了什麼，可是沒關係，因為從她的表情看來，我想
我已經成功了。
「那，妳願意嫁給我嗎？」我又戰戰兢兢的問了一次。
「傻瓜，說什麼呢？我當然願意啊！」舒總算是破涕為笑，她的表情真的好美好美，我想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現在她此時此刻的笑容。
我激動的牽起舒的手，把鑽戒套進她的左手無名指，她感動萬分的抱著我痛哭流涕，哭的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都不知道，原來被求婚竟會讓一個女孩子這麼感動嗎？
而芯，我的婚禮顧問，在一旁笑得十分燦爛。
她感慨萬千的對著我說，「唉！早不求晚不求的，看吧，就說舒一定會答應妳的吧。」
「芯，謝謝妳，妳真的幫了我很多…」
「嗯，既然舒都答應妳了，我們就快點討論一下婚禮的細節吧？可別再拖拖拉拉了，我的
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我對著芯輕輕一笑，開心的抱起舒原地轉圈，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去從前的那種關係了。
那顆未爆彈，已經拔除，而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已經結束了
但我們的幸福，還有我們的愛情，卻永遠都不會有終點。
從現在開始，她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的戀人，而是我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把她從
我的身邊搶走。
我愛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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