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妻妻房間裡有一張起死回生的床、妙手回春的床。
她是我的夢幻情人。曾經我們整天賴在床上,從白天到晚上。誰知道有情人終成倦鼠,跟她交往、同居還不到一年,我們的床事竟然已經要死不活了。
我是那個死在床上的女子,就寢時間馬上呼呼大睡,對方調情時就說今天不想。今天不想明天不想,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個月(應該有一兩年)。
從一開始她還會開玩笑地跟我說:欸我們是不是要死床了?
後來她說:我知道為什麼以前人會叫另一半「死鬼」了,妳這樣子就是個死鬼!
再後來她像一個厲鬼一樣恨恨地跟我說:難道妳要我為這種事求妳嗎!我覺得很不堪…
中間當然有些討論,有時候我哄哄她就沒事了,有時候明明很甜蜜的求歡變成吵架。她很困擾我也很難過。
「我就是不想,那要怎麼辦?還是妳要找別人?」我這麼說。但我才不想要她找別人。
仔細想想,之前那麼長久的死床,是因為跟她交往後,我好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我想快速存錢,給她「安全感」、「穩定感」、儲備我們的未來。我把每天醒著的時間都拿來用工作填滿,不放過任何工作機會。
很久沒運動的我,加上工作勞碌,常常腰痠背痛,想到火辣性愛只覺得好累,隱隱覺得手痛、腳鐵腿、要不就是經前症候群的肚子痛,經後的「沒慾望」。我就是壓力大,我就是不舒服。每種理由都說一次,把親密互動擋得遠遠的。牽手可以,抱抱可以,其他的都先不要。
後來她也不多跟我提死不死床這回事了。我們不為這件事吵,我倒落得輕鬆。她開始買保健食品給我,鼓勵我做運動(交往以來我體脂肪率翻倍增加),學做菜為我下廚。我很感動她願意為我做這麼多。
她想要的,我不想特別配合,所以她開始積極看看我需要什麼。她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雖然我是個除了工作外什麼都不想做的人。
內心裡一些緊緊壓抑的雜亂情緒,一個個被鬆開了。在她提醒我記得吃維他命礦物質的時候、在她端上一盤盤撒著香草的料理的時候、還有在我運動完她遞上開水、運動飲料的時候。眼前這個人,不計代價地幫我做了那麼多事,這不就是為了長久走下去的愛嗎?我卻覺得只有存款數字能承諾我們的未來。
她也常常幫我按摩。在她幫我按摩時,漸漸地,有些感覺很微妙地觸動了什麼。有些部位很癢,是很舒服的癢,有點害羞但不會不想繼續下去的感覺。
我好像找回了「第一次」的感覺。她按摩的力道變得很輕很輕,她的指尖在我的頸後溫柔地劃著。
我想起很多時候我看著她的樣子,在廚房忙進忙出、微微笑著看我吃飯,又想起她那雙很靈巧的手,慢慢幫我分類各種保健食品到藥盒的小格子裡。
我又重新戀愛了一次。在結婚後、死床後,我們的床又回到熱戀那時候,棉被跟床單混亂繾綣著,房間裡瀰漫著一種香水跟汗水混雜的味道。
我更喜歡她了,我更能享受親密接觸了,也更明白自己要的跟不需要的是什麼。工作把我壓死了,但她把我救活了。
死床真像感情裡的一場大病,好了之後更能體會活著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