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卷】
回到家裡後,看到老爸衣衫不整地窩在沙發裡,
雙腳囂張地張開擱在桌子上,
右手則拿著掏耳器一副樂陶陶地在挖耳朵,
臉上的五官隨著掏耳朵的角度而揚起了多彩多姿的變化。
「我回來了。」我覺得掏耳朵是一種私人享受的空間,
不應該被外力打擾,甚至是要掛上【施工中,請勿靠近!】的告示牌,
我快步想走回房間。
「黃鼠狼,過來一下,我幫你挖耳朵。」爸,怎麼連你也這樣叫我,
我真的是你親生兒子嗎?怎麼覺得我很像你養的寵物啊。
「不要!大庭廣眾的,好丟臉喔,我都這麼大了。」
我想擋回老爸投射過來那貪婪的眼神。
「你以前小時後,我也是這樣幫你挖的呀?」
老爸低下了頭,一副好心被狗啃的失落,
「你終於嫌棄老爸了,翅膀硬了喔!會飛了喔!」
「我知道了。」我無奈地乖巧的將臉側貼在桌子上,
好像跪乳一般,屈服在老爸的淫威之下,
然後右手將檯燈的光打開,準備任由他的宰割。
「不用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我有這個!」
老爸戴上了我登山用的頭燈,順時鐘轉了一下,
「剛剛在你的桌上撿到的,所以想趕快試用一下。」
你…你根本就是純粹拿我當白老鼠嘛?!
而且在我桌上不是用撿的,是盜竊好嗎?老爸果然沒有文學的天份存在。
我的頭就像個魔術方塊一樣,任由老爸天旋地轉的耍弄著,
確認下手的目標後,他像個礦工一樣,準備深入其中來一場浩大的工程,
那對我耳朵裡不明物體饑渴的慾望,全寫在他的臉上。
「喔!啊呀!哇嗚…不要-不要-不要停呀!」
我已經和老爸化干戈為玉帛了,兩人舐犢情深地互取所需,
我如同失去方向感一樣地酥麻,不知今夕是何夕,喜痛參半的矛盾,
更加深了耳壁上那感官解放的愉悅,令人想一股腦地欲除之而後快。
「OK!」經過一番血戰,老爸把耳朵裡不該有的東西全都清了出來,
然後喜滋滋地將它們疊床架屋,拼出一片山林,
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就像是盤古開天地,
他將所有的耳垢餘孽收集成山,滿足了他小小的快樂,
我也因此覺得耳目一新,世界清新了起來。
「把把,我還要…再來一次嘛!!」
我不停地用頭在他的肚子上嚕來嚕去,想再體會一次剛剛那種極樂世界的感受。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還有幾個客人要見呢,今天就這樣了!」
老爸將我扯衣角的手用力撥開,然後自顧自地又掏起了他自己左邊的耳朵。
「老爸,我第一次被你挖耳朵是什麼時後的事啊?」
有點好奇,當時為什麼沒有現在這種樂而忘憂的感動。
「你剛學會走路,我就有在幫你挖了。」老爸停下了動作,沉思了一下,
「我記得你當時剛學走路時,有一個小女生跑過來親了你一下咧!」
「什…什麼!!那我的初吻?」
「沒啦!!」老爸輕描淡寫地說完後,繼續挖著左耳,
右手也不閒著,摳了一下鼻孔。
原來我這二十年來,一直死守四行倉庫的初吻貞操,
早就在孩提的時後,已經拱手送給一名會跑的小女孩了,
老天爺真是愛開玩笑,仔細想想,如果她已經會跑的話,
我當時就算有意識也追不上她呀,
但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霸王硬上弓呢?!
這跟強暴有什麼分別?
我恍惚地慢慢走回房間換衣服,嗯,想了想,
小孩子會跑跟會走,應該差不了幾個月,
我可以向上追本溯源,向區公所調附近住家的資料,
尋找年紀大我幾個月的女生,說不定可以有一絲希望,
找出當年的殺人兇手。
可是,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現在大家都這麼大了,ꘊ
難道要含淚啜泣地告訴她,「妳要負責嗎?」
如果以報負心態來把她親回來,說不定我還要背上刑事官司,
那多划不來,事到如今,
我還要背負著這殘缺不全的身體,和破碎的心靈,
繼續在孤獨的人生道路上,尋覓這與我有世代仇恨的女人。
一個沒事在家思考了太多的男人,終於呈現精神耗弱狀態,
疲憊不堪地往打工的地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