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女人初識於三個月前,
那時,她剛成為可愛的大學新鮮人。
粉嫩、鮮豔,全身漾著青春無敵的傲氣。
女人在蟬鳴如雷的教室中揮汗振筆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
不過在這三個月間我常在她的夢境中窺見:
她在昏沉的考試中突然驚醒,
才發覺英文字彙和片語的選擇題還有大半未作答。
她焦躁地盯著所剩無幾的時間,
放任圓鈍的2B筆尖和銳利的分針在答案紙上競速著。
她恐怕來不及填滿那些飢餓的方格就會被打回滿是女人的地獄,
中學待在女校六年,她受夠那些胭脂和流言的競逐了。
如果這一場戰役再失敗,母親說,妳就等著到南陽街的女子保證班再熬一年。
想到還得在人滿為患的女子煉獄中多待一年,她額間的汗又多滲出了一層。
她急忙作答,憑著直覺急急塗滿答案卡上的方格。
英文一向是她最拿手的,但考前一晚她興奮到睡不著覺,
只想著要穿什麼衣服赴考,
好讓自己以美麗的狀態在考場遇見學校裡暗戀三年的C。
C是自然組的,七月二日考共同科目,說不定是遇見C的最後一天了。
她一直到半夜還睡不著,爬起來搭配衣服。
一直到考完,她都沒見到C。
C在她的生命裡,除了視覺刺激和幻想,沒有其它接續。
然後她考上了中文系。
她挨了一頓罵。母親要她填的外文管商學院,她一個都沒填。
母親歇斯底里地哭罵著說,
她那沒有用的父親經商失敗,整天跑的不見人影,
回家也只會蒔花養魚,一點長進都沒有!
現在連她也忤逆她!
母親百思不解,繳卡前一天明明押著她,
看她按照校系的分數排名將外文管商學院一個個填入志願卡的,
怎麼最後上榜的會是中文系?
她推說是填錯格子,其實心裡暗自竊喜。
母親不知道,在繳卡那天,她是多辛苦地在繳卡處外的花圃磚台上,
將志願卡全部擦除,再一一填上她喜愛的中文和設計科系。
她上了她填的第六個志願,一間位於山腰,雲霧漫肆的大學。
然後她遇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