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少女雙膝無力，跪坐在地上，忽然她放聲慘
叫起來，整個人滾落到一旁，巧心還來不及反應，孟軒低頭看了看
地上，罵了一句粗話，然後抱起少女，再一把將巧心拉到門外。
「幹什麼？怎麼會……」巧心正待發問，但她看到少女血肉模
糊的雙腿也不免尖叫起來：「我的天啊！這……」
「媽的！有人在地上灑了強酸！」孟軒看著自己的破舊布鞋，
底部的橡膠已經被腐蝕掉了一些，但比起直接坐在地上的少女，他
的損傷算是輕的了！
「巧心！妳打電話叫局裡派人支援，我先送她去醫院。」孟軒
抱著少女，直接衝下樓梯，巧心則留在現場打電話給小廖他們，要
他們立刻趕來。
「小廖！快來新城大廈，我們找到凶案現場了！」巧心對著話
筒急急地說，「收到，我跟裕全立刻趕去。」話筒裡傳來小廖的聲
音，以及他匆忙呼喚著旁邊同事的叫聲。
至於孟軒，他把不斷哭著的少女抱下了樓，打開車門，拿起車
上放的礦泉水就往少女的腿上和自己的手上猛沖，沖到他覺得硫酸
全被沖光了為止，「忍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他輕輕把少女放在
車子後座，少女哭喊著：「好痛！好痛！我會死掉嗎？我不要死掉！」
「別說傻話了，皮外傷，醫生一下就治好了。」孟軒一邊開著
車，一邊安慰著她，腦袋也飛快地運轉著，剛才的六號四樓真的是
凶案的第一現場嗎？剛才少女說那間屋子裡住了兩個人，如果說水
塔裡的死者是其中一個，那另一個住客到那去了？是凶手殺人之後
逃逸嗎？強酸又是誰潑的？屍體腐爛得那麼嚴重，有沒有被強酸淋
過呢？
種種問題在他腦裡閃過，他皺起眉，思考著所有的可能性，現
在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名少女，只有她認識四樓的兩名住客，以及知
道她們之間的關係。
孟軒飛快把車開到了最近的醫院，車子歪斜地停在門口，就抱
著少女衝進急診室，動作之大，把裡面的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
這時少女已經痛得快要昏厥，幾個護士手忙腳亂地把她安置在
病床上，孟軒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一邊把少女的皮夾翻出來，將
健保卡交給護士，順便查查她有沒有醫藥過敏的記錄，以方便施藥。
護士接過了健保卡，便熟練地替她填寫病歷，少女名叫楊芝雯
，只有十六歲，果然未成年。
孟軒看著少女被推進去急救，就打了通電話給巧心問問她大廈
那邊的情形。
「喂，我現在在仁德醫院，小廖他們到現場了嗎？」
「他們已經進房子裡採集證據了，我剛剛去問過房東，六號四
樓的租戶有兩個人，一個叫張詩慧，二十八歲，一個叫徐瓊，二十
六歲，現在裕全正在詢問其他住戶有沒有人認識她們，可以去警局
幫忙認屍，那個女孩傷勢如何了？」
「現在在急救，不過腿上的傷蠻嚴重的，皮膚可能會留下疤。」
「為什麼會有強酸潑在地上？」
「這妳可問倒我了，恐怕要找到那兩位小姐，才能明白事情真相
，妳別忘了去跟法醫確認驗屍報告。」
「知道了，有什麼消息我再通知你，照顧好那個女孩子喔！」巧
心匆匆忙忙掛上了電話，想必是正在幫忙小廖他們，孟軒把手機收回
口袋，坐在長椅上，等著楊芝雯急救完畢。
等麻藥退去，她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我沒死嗎？」她一醒來，看到孟軒坐在旁邊，劈頭就是這句話，
孟軒正啃著當晚餐的麵包，含糊不清地答道：「這麼容易死，地獄早就
塞滿了，放心吧！骨頭沒有受傷，皮膚方面……以後會慢慢恢復的啦！」
「對了，警察先生，剛才那裡為什麼都是血？你們找到瓊姐了嗎？
她會不會出事？」芝雯著急地問，孟軒吞下最後一口麵包，不疾不徐地
說：「能不能找到她，就要看妳能給我多少線索了。」芝雯點點頭，經
過剛才的事，她對孟軒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一五一十地把她知道的
全說出來。
「我父母很久以前就過世了，奶奶撫養我到國中畢業也走了，我為
了養活自己，找過很多工作，但是老闆看我年紀小，不但扣我工資，還
隨便毛手毛腳，我不肯，他就炒了我，我走投無路，只好下海當公關小
姐，反正都要被摸，那我乾脆找個有錢賺的工作。」她苦笑了一下，眼
神中流露出不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
「我到酒店工作以後，認識了瓊姐，她一直對我很好，說我像她妹
妹一樣，很照顧我，幫我擋不好的客人，她跟詩姐一起租房子住，我偶
爾會去看她，但我對詩姐就……」芝雯看了孟軒一眼，有點猶豫地說：
「我一直不太喜歡詩姐，她為人自私，而且男女關係太複雜，當然我這
行的沒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但詩姐總是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有一次一個
男人居然趁夜偷進瓊姐的房間，想霸王硬上弓，我一直要瓊姐快搬，她
卻又找不到適合的房子，就拖到了今天，今天中午電視新聞報出來之後
，我覺得怪怪的就過來看看，想不到真的有事……」她垂下頭，從剛才
到現在一直裝出來的強硬及不在乎的態度似乎慢慢崩解，露出斑駁城牆
後本來的面貌。
「我前一陣子休假，前天才回去上班，聽人家說瓊姐已經好幾天沒
去，我以為她病了，早知道我就早點過來看，或許就不會……」她雙手
掩面，倔強地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後悔。
「楊小姐，如果要妳去幫忙認屍，妳能不能認得出來早上發現的屍
體是誰？」孟軒想盡量謹慎言詞不刺激她，但又實在不想拐彎抹角，直
接提出了要求。
「我不知道，新聞說屍體全都腐爛了，我怕我認不出來……」
「沒關係，等妳情況好一點再去認，如果她真的是妳的朋友，妳應該
也不希望她含冤而死吧？妳提供的資料我們會循線追查下去，有消息我再
和妳聯絡，妳先好好養好身體再說。」孟軒微笑了一下，叮嚀她好好休息
後，就離開了醫院，仔細咀嚼著她剛剛說的話。
「如果死者是徐瓊或是張詩慧其中之一的話，凶手會是另一個人嗎？
那動機呢？為情？為財？為仇？」孟軒手握著方向盤，霓虹燈在他眼前不
定地閃爍，他心不在焉地想著。
忽然從路邊衝出一個人，孟軒猛然踩了煞車才沒撞上去，害他的頭差
點撞上擋風玻璃，他搖下車窗，正準備破口大罵時，赫然發現那個人竟是
小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