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站在走廊上，渾然忘我地做著自己的推理，直到有人拍
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站在這兒發呆？」他一轉頭，看到晴妤站在他身後。
「我猜到你可能會在這裡，所以看完外公後就下來看看，真的
碰到你了。」她歪著頭向他笑了笑，這笑裡卻不像她平時的開朗，
而是含著淡淡的憂傷。
「剛問完口供，沒有太大進展，妳怎麼樣？外公還好嗎？」他
聳聳肩，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還是老樣子。」晴妤微微搖頭，「外公年紀已經很大，卻還
要受到這種折磨，我看著他在病床上一天天老去，一天天憔悴，我
心真的很痛，可是我完全沒辦法幫上忙，好無力……」她和孟軒一
邊走一邊聊，走到了醫院五樓的中庭。孟軒從她憂鬱的眼神中可以
讀出她的感傷。
「是因為生病嗎？」
「兩個多月前，外公跑出去一整個晚上，結果回來時臉色十分
難看，當天晚上就昏倒進了醫院，一直到現在都沒醒來過，醫生說
他是高血壓造成的昏迷，可是，我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晴妤看了看兩旁，沒有別人，便壓低聲音說：「我知道外公那
天出去是為了幫一個老朋友，是去幫忙除魘的。」
「魘？之前好像聽妳提過，不過好像沒時間仔細聽，跟鬼魂是
一樣的嗎？」孟軒奇道。
「魘是鬼魂怨念的進化，其實一般來說鬼魂是沒辦法實際傷害
人的，但是如果經過了一段時間，鬼魂的怨恨一直存在的話，就很
有可能化成魘，魘是具有實體的，就像是……怎麼說？類似介於殭
屍跟鬼魂之間吧！但是卻能來去自如，還可以設下魘障，總之是很
難纏的！」
「以我外公的道行，照理說不至於會弄成這樣，可是事情絕對
跟那個魘脫不了關！但我只知道他從回家後就一直不對勁，卻沒辦
法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樣，還有那個魘有多強，可是就算我知道了又
怎麼樣？連我外公都對付不了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她的眼神中
流露出一種挫敗，跟她平時的形象完全二致。
「這不是妳的錯，這些力量不是我們一般人可以對抗的，我相
信很多事都是注定的，妳外公這樣，說不定也只是冥冥之中的一種
宿命……」他露出難得的認真表情，正經八百地回應著晴妤的想法。
「我真是的，怎麼又跟你說這些了？我真傻，聽這些事你一定
覺得很無聊吧！」晴妤看到孟軒努力說出一些他其實並不懂的事，
有點感動，她敲敲頭，尷尬地說。
「雖然是離奇了點，但很有意思，說不定以後我們警察破不了
的案子也得靠通靈來破呢！看來我也得修行一下通靈學分了！」孟
軒雙手插進口袋，貌似輕鬆地說。
「唉！不管怎樣，真的希望快點找到那個魘，說不定找到他，
我外公的病就會好，我不能再失去外公，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
人了……」她垂下頭，任髮絲低垂在她眼前。
「妳現在呢！最重要就是先把這些不愉快的事忘記，喏，教妳
個方法，妳把眼睛閉起來。」
「幹什麼？」晴妤抬起剛才低垂的頭，不解地看著孟軒。
「閉上就是了，我可是警官喔！妳不聽我的命令，小心我告妳
妨礙公務！」他裝出兇惡的臉色，語氣卻讓人忍俊不住。
「濫用職權。」晴妤噘了噘嘴，不過她也想知道他葫蘆裡賣什
麼藥，所以還是乖乖地閉上眼。
「妳現在心裡默念著那些不愉快的事，然後張開眼睛，再把那
些東西想成是空氣，一口氣吐在妳的手上，緊緊握住，別鬆手喔！」
晴妤照著他的話去做，學他吐氣在手上再緊握兩手。
「很好，現在，把這團東西用力往樓下一丟！」孟軒把走廊旁
邊的窗戶打開，然後擺出像職棒投手投球的姿勢，誇張地把一顆隱
形的球狠狠丟到樓下，晴妤看呆了，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
在大庭廣眾之下！
「快點，該妳了！」孟軒又擺出拳擊手的姿勢，在她身旁催促
著她。
「好多人在看！不要，丟臉死了！」她抗議道，但孟軒那管她
這麼多？
「我都做了，妳怕什麼？妳再不丟，等下會有更多人來看喔！
快點，不然把妳銬起來！」他威脅著她，晴妤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瘋了！」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我是瘋了，別惹我這個瘋警察喔！」他笑嘻嘻地拿出手
銬，作勢要銬在她手上，晴妤只得求饒。
「好了好了！我丟就是了。」她勉強把手上的東西假裝往樓下
一揮，孟軒對她這種敷衍的行為雖不滿意，但可接受。
「再來要……」
「還有？你饒了我吧！」
「做就要做全套，老師有沒有跟妳說過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妳有
沒有在聽嘛！」孟軒故意學著電視上的搞笑藝人說話，再次引起了旁
人側目，晴妤簡直被他弄到哭笑不得。
「ＯＫＯＫ，我投降，還要做什麼？」
「再對著樓下大笑三聲，跟著我做，來，哈哈哈！」孟軒中氣十
足的大嗓門讓醫院走廊上的人都停下腳步，用驚駭不解的眼神瞪著他。
「快快！輪妳了！」他推了晴妤一下。
「你真的瘋了！」晴妤終於忍不住，被他逗得笑彎了腰，孟軒也
大笑出聲，兩個人神經兮兮，瘋瘋癲癲的舉動，差點讓其他病人都以
為掛錯了診，跑到精神科來了！
「如果台灣的警察都像你這樣，社會一定大亂。」晴妤抱著笑痛
的肚子，一手擦著眼角笑出的淚水。
「妳終於笑了，這樣子多好看？別老繃著個臉，好好一個美女變
成了大苦瓜怎麼辦？」孟軒促狹地說。
「你真有一套，不過你害我笑出了幾條魚尾紋，這筆帳又怎麼算
？」她斜睨著他，眼神中卻絲毫沒有責備之意。
「真的假的？那我該不會害妳嫁不出去吧？」他笑嘻嘻地說：「
那我只好委屈一點，要了妳吧！」
「還是這麼口沒遮攔，你慢慢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晴妤用手指
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