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全被他這句話跟陰森的表情嚇了一大跳,本能性猛然回頭看看後面
站了什麼人,但整個偵訊室裡,只有他跟朱竟淳兩個人啊!身後的牆角那
裡能夠藏人?
但是狹小的偵訊室裡,忽然升起一陣寒意,裕全覺得後頸好像有股陰
冷的風,吹得他的寒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你別在這裡裝神弄鬼,徐瓊的屍體已經交給法醫去檢驗,少在這邊
跟我來這一套。」裕全有點不自然地摸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脖子,假裝自己
一點都不怕。
「我沒有裝神弄鬼!我沒有說謊!阿瓊一直都在我旁邊,她還常常會
跟我說話,要我殺了張詩慧!」朱竟淳對於裕全說他裝神弄鬼似乎很不滿
,激動地大喊,不停掙扎的手腳弄得栓住他的鐐銬發出巨大的聲響。
「好好,你先冷靜下來,說說你是怎麼處理徐瓊的屍體,後來又怎麼
殺了張詩慧?」
「屍體?」朱竟淳臉上的表情又變得相當不正常,他把頭左右轉動,
脖子的骨頭發出奇怪的喀啦聲,讓裕全有點心驚地把自己的椅子稍微往後
拉,希望可以離他遠點。
「我告訴你阿瓊還沒死,那裡來的屍體?她現在就好端端站在這裡!」
他指著牆角,裕全不敢再回頭看,在他看來,這個人已經徹徹底底瘋了,
瘋到搞不清楚幻想跟現實,但現在也只能姑且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不然給
他這樣鬧,何年何月才能問得完口供?
「好,她沒死她沒死,那你掐完她之後,把她帶去那兒了呢?」
「她說她不想待在家裡,所以我把她帶上我的卡車,先帶她去我家住,
但是過了幾天,有些鄰居跟我抗議,說不希望她住在我家,我只好把她帶到
恆彰橋底下去,那裡有間破舊的倉庫,她說住在那裡很好,所以我每天收了
工都會去陪她……」
「抗議?」裕全心裡暗暗罵道:「廢話!我看是因為屍臭味傳出來,鄰
居才會來抗議吧?這個人怎麼把自己的行為全都給合理化了啊?」
他心裡罵歸罵,朱竟淳近乎瘋狂的獨白他還是得聽下去。
「好,我明白了,從那天以後你就把你心愛的阿瓊藏在恆彰橋下的倉庫裡
,那你是什麼時候去殺了張詩慧的?為什麼要殺她?」裕全雙手一攤,無奈地
陪他演這場戲。
「六月九號……不是,是十號,咦……也不對,還是九號……」朱竟淳看
起來有點猶豫,反反覆覆地說著。
「到底是九號還是十號?」裕全有點不耐煩,法醫當初的報告說,張詩慧
腐爛嚴重,扣掉被丟到水塔裡加速腐壞的時間,應該是在六月十一號到十三號
這個期間被殺的,朱竟淳說的日期雖然離六月十一相差不遠,但是他看起來像
是根本不確定日期,隨口胡謅的,作筆錄怎麼能這麼隨便?
「我想不起來了……」朱竟淳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讓裕全恨得牙癢
癢的,「反正是我殺了她,那天,我說要再付一筆錢給她,請她不要把我跟阿
瓊的事說出去,不過其實我已經計畫要殺了她,呵呵……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
守秘密,我準備了一條繩子,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面用力勒住她的脖子,
直到她斷氣為止,這下她就不能再威脅我了。」
裕全看著他猙獰的表情,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他忽然想到一個跟朱
竟淳供詞完全不合的地方!
法醫報告指出,張詩慧是被利刃一刀刺進心臟,當場斃命的,怎麼可能像
朱竟淳說的,是被繩子勒死?
「你在胡說什麼啊!張詩慧根本就不是被勒死的,你給我老實點!」裕全
把桌上的燈轉向朱竟淳的臉,他的眼神閃躲了一下那道刺眼的白光。
「是嗎?」朱竟淳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好像在認真搜尋著回憶,不一
會兒,他又開口說:「對了!我不是用繩子,我是用刀。」
「這才對嘛!」裕全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神經病總算肯好好錄一
下口供了。
沒想到朱竟淳後來說的話,讓裕全氣得忍不住想翻桌。
「那天我拿了一把刀,等她讓我進門後,我就一刀一刀地把她身上的肉全
都剜下來,呵呵呵……那些割下來的肉,你猜我放到那裡去了?」朱竟淳得意
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我全吃了,這樣你們才找不到證據,哈哈!」
裕全聽到他越來越離譜的變態說詞,心頭無名火起,一腳踢開椅子,走上
前去抓住朱竟淳的衣服罵道:「你夠了沒?我們警方不是白痴,你再用這種態
度,小心等下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裕全撂下狠話,他再這樣故意擾亂警方辦
案,要叫別組的逼供大王來伺候他一下了。
但是朱竟淳的表情卻讓人實在不知道他是在裝瘋還是真的瘋了,他痛苦地
彎下腰來,歇斯底里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麼殺了她的,我記得我是用
繩子,但有時又記得我是用刀,昨天我還一直以為我是用硫酸潑她的……」他
顛三倒四地說著,裕全真搞不懂他想表達什麼,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他到底想
殺張詩慧幾次啊?
不過說到硫酸,倒提醒了裕全另一件事,那天留在現場灼傷楊芝雯的硫酸
,也是朱竟淳潑的嗎?
「你的意思是,你有準備硫酸?你是不是把它潑在張詩慧家裡了?」裕全
咄咄逼人地一直逼問他,而朱竟淳卻用力把頭往桌上一撞,喊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袋裡有這麼多記憶?我的腦袋快要爆掉了!」
朱竟淳說著說著,忽然痛苦地大叫,用頭猛力連續撞向桌子,裕全連忙抓
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自殘行為,但當他按著他的肩膀,把朱竟淳的頭抬起來
時,看到的景象卻是讓他畢生難忘的惡夢。
朱竟淳的那張臉,五官扭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的眼睛滲出一滴滴的血
,順著臉頰流下,鼻翼異常擴張,嘴巴張大到幾乎要裂到耳邊,皮膚上出現了
無數的小孔,每一個小孔全都滲出殷紅的血滴。
「怎麼會這樣?」裕全驚恐地傻了眼,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被綁住
的他,怎麼能把臉上弄出像被一大堆針給刺過的傷痕?
「好痛啊!我想起來了!是他!是他!」朱竟淳瘋狂地大喊著,裕全根本
壓不住他,被他撞倒在地,而腳鐐的鐵鍊居然就這麼被他扯斷!
「一定是那個人對我下了毒!一定是他!那個人他……」朱竟淳睜著血眼
看著裕全,想告訴他警方所不知道的事,但他卻再也沒辦法說了。
朱竟淳正想開口說話時,忽然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瞬間他的頭整個爆開
,飛散的血花噴得裕全滿身滿臉都是,裕全在失去意識之前,只聽見耳邊迴盪
著自己的慘叫聲,一直纏繞不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