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小心把昏迷的孟軒抬上了車，晴妤攔
住了他們：「求求你們，我可以一起上車陪他嗎？」她用懇求的眼神望著
那些救護人員，雙手握拳微微顫抖著，他們只考慮了幾秒，就叫晴妤上車。
看到晴妤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欣喜地上了車，巧心心裡暗暗納悶，
為什麼她對孟軒會這麼關心？明明他們只認識了幾天而已，她的心裡好像
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一樣，有著不明朗的感覺，她又怎麼知道，這短
短幾天的驚險，已經讓晴妤和孟軒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漫長，他們之間的
患難情誼，是沒有共同經歷過這些事的人無法想像的，只是巧心不明白，
心裡那種悶悶的感覺到底為何而來。
直到裕全發動好車，叫她上車的聲音，才把她從思慮中敲醒，她小跑
步搭上了警車，跟隨在救護車的後面一齊到了平成醫院，孟軒被抬下了車
，緊急送入急診室，急診室裡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立刻走了出來，晴
妤總覺得他有點面熟。
「什麼情況？」他邊戴手套邊說。
「不明原因昏迷，頭、臉、身上有多處外傷，腿部骨折，心跳、腦波
微弱。」救護人員把剛才在車上的觀測情形告訴了那位醫生，晴妤看見他
若有所思地點頭，才想起自己是在那裡見過他。
這位醫生清瘦俊朗，臉頰消瘦，看起來經歷了點風霜，眼神裡有著一
絲絲的陰鬱，他不正是外公新換的主治醫生？
「有可能是頭部外傷造成的腦震盪昏迷，先推進去。」那名醫生指揮
著他們把孟軒推進急診室，晴妤下意識便往前走了一步。
「對不起，小姐，請妳在這裡等。」他有點冷酷地伸手擋住了晴妤，
她只好點點頭，站在原地，看著那位醫生進入急診室拉上簾子。
等待的時間好像過了一世那麼漫長，不一會兒，巧心和裕全停好了
車趕過來，「學長怎麼樣？」巧心看起來像是跑來的，裕全比她慢了幾
步才到，她一來氣還沒喘完就忙著問。
「我不知道……醫生還在裡面。」晴妤無奈地搖搖頭。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巧心激動地說，為什麼她跟裕全只
不過離開幾個小時去看醫生，孟軒就會搞成這樣？
晴妤嘆了口氣，把巧心他們離開警局後的事，大致都說了一遍，聽
得裕全的眼睛越睜越大，「腐屍幻境？真有這種事？」
「你閉嘴，聽她說完！」巧心不耐地推了裕全一下，她真的很想趕
快知道事情經過，當晴妤說到孟軒被腐屍貫穿腹部時，巧心憤怒地握緊
拳頭，額上冒出一條條青筋。
「那個腐屍現在在那裡？我去宰了她！」巧心挽起袖子，一副想找
人打架的樣子，但晴妤再度搖頭道：「最後她並沒有跟我們一起離開幻
境，我猜想應該是徐瓊照她所說的，把張詩慧帶下地獄了吧！」
「妳也閉嘴啦！讓紀小姐好好說完行不行？」裕全逮到機會，就反
將她一軍，巧心瞪他一眼，懶得和他爭辯，晴妤繼續把後來他們怎麼離
開幻境，回到現實的過程，不過當然是省去了自己內心的感情掙扎，這
些是屬於她的私人感受，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心現在還是半破碎邊
緣。
而她也沒有告訴他們，孟軒或許會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殘酷可能，
這些東西，她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夠了，雖然晴妤心裡也怕再也看不見他
爽朗的笑容，怕再也聽不見他調笑的話語，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絕對不會辜負他對她的信賴，以及自己的承諾。
裕全和巧心聽完了他們的經歷，不禁默然無語，巧心真恨，如果當
初自己堅持要留下來陪孟軒，多一個人多一份戰力，他或許就不會弄成
像現在這樣，她不是責怪晴妤，晴妤本身只是個弱女子，不像她受過體
能訓練，所以孟軒為了保護她、照顧她而弄到自己生命垂危的事，真的
不能怪她。
巧心不斷在心裡重覆著這些話，晴妤是自己多年來的好姐妹，她不
會因為這些事就怪她，破壞她們的感情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從急診室裡出來，
「那位是孟軒先生的家屬。」
「醫生，我們都是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在美國。」巧心急道，跟孟
軒同事了幾年，當然也大致知道他家裡的狀況，立刻告訴醫生。
「也可以，那請妳跟護士去幫他辦住院手續，病人目前沒有生命危
險，他頭部的外傷並不嚴重，應該不至於造成他昏迷不醒，我們現在也
還在觀察是什麼原因讓他一直沒有意識，我是他的主治醫生，我姓古。」
醫生稍微指了一下他白衣上掛的名牌。
「古醫生，你不是急診室的醫生嗎？怎麼能當他的主治醫生呢？」巧
心沒禮貌地丟出一句，她心裡有個偏見，總認為急診室醫生通常只會做緊
急處理，並不專業。
「我是腦科醫生，只是因為今天急診室有兩個駐院醫師請病假，我才
過來支援，這樣能解答妳的疑問了嗎？請先去辦手續。」對於她無禮的詢
問，古醫生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回答了巧心的問題。他說話的態度，讓
在一旁的晴妤感覺這個人似乎只是個冰冷的制度機器，欠缺了人情。
巧心似乎知道自己失言，臉稍微紅了一下，不過馬上就跟著一旁的護
士去櫃台替孟軒辦住院手續，而裕全悄聲對晴妤說：「我去看著她，免得
她又亂說話。」然後就跟在巧心後面跑去：「喂！等等我啊！」
而晴妤尷尬地站在古醫生面前，剛才巧心的無禮詢問，讓她有點不知
道該怎麼跟這位冷淡的醫生說話，反倒是醫生先開口了：「妳朋友的問題
，還需要精密的儀器檢查，我目前也有幾個類似的病患，樂觀點說，他們
都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醒來，但悲觀面來說，這醒來的時間，可能是一
個月，也可能是十年，就像妳外公的情況一樣。」
晴妤一驚，他居然還記得？昨天來看外公時，只跟他講了兩三句話，
連她剛剛都花了點時間才想起他來，他居然這麼快就認出她了，難道當醫
生的，都有這種過人的記憶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