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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笑﹍之五四
過了京師的衛城－－長樂城後的下一個城鎮是統縣，也是當時元月與能楷
曾微服出巡過的地方。
統縣、長樂城、京師的地理位置成一條線，也是在京城東邊偏北的方向，
因為有一條河「統水」經過而得名，此縣向為往來商旅到京師之前的必經之地
，不產礦石、不植穀米，一切生計靠的是貿易。縣城裡頭以京城風尚為風尚自
不在話下，任何客棧都以京師名菜為傲，因此也稱為「仿縣」。
對於外地人來說，來到統縣是一定要吃那些所謂的「京城名菜」，雖然菜
餚的口味沒那麼道地，卻是一個調劑口味的過度，畢竟京城有其獨特的飲食文
化，和其他地方的菜餚都不一樣。
從京城出來的人，有些長途商人會珍惜最後吃到京城口味的機會，嘴刁的
人則是寧願吃乾糧也不願在客棧打尖。
罰海哪一種都不是，他只是單純覺得客棧的菜餚都很貴，於是在大街上向
小販買了大肉包，邊走邊啃。
統縣被稱為「仿縣」，一切皆以京城風尚為風尚，卻有唯一一間反其道而
行的涼茶店，賣的是北方罕有的廣東涼茶。
涼茶是粵文化的特產，據說港澳兩廣處處有涼茶鋪，經典口味有五花茶、
葛菜水、金銀菊茶、火麻仁茶、夏枯草茶、茅根竹蔗水、雞骨草茶、桑寄生蓮
子茶、龜苓膏及常被稱作「苦茶」的二十四味。
廣東涼茶常用的藥草約有五六十種，自成一個「南藥」系統，多數不載於
歷代「本草綱目」，所謂「神農所未嘗，本草所未錄」，這種神秘氣息成為對
北方人的致命吸引力，於是這間小小的涼茶鋪漸漸成為每一個經過統縣的人都
必定會光顧的一家店。
店名就叫做「二十四味」，店裡只有老闆跟老闆娘兩個人，老闆大約接近
四十歲的年紀，經營涼茶鋪多年，仍帶著少許弱不禁風的書生氣息；老闆娘看
起來只有二十多歲，是個美人。謠言傳說他們倆個因為是私奔，才不得不離鄉
背井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罰海只是站在「二十四味」的店門前探頭探腦，就有熱心的大嬸拉他到排
隊的正確位置排了起來，大排長龍的隊伍緩緩前進的同時，他也被迫接收了這
麼多的資訊。
乖乖地應著聲，罰海的思緒不由得飄了開來。大嬸人很好，只是真的太囉
囌了點……
不知不覺地，那位熱心大嬸已經買到她要的五花茶，她重重拍了罰海一下
道：「唉呀，換到你了！還不快跟老闆點茶！」
「啊！喔。」罰海和老闆四目相交，可是他根本沒有要買涼茶的意思啊！
後面的隊伍還很長，但是斯文的老闆沒有催促，反而是平靜地等待著，罰
海尷尬了起來。
「沒來過嗎？要不要試試看招牌涼茶，二十四味？」老闆溫和地推薦。
「啊……好。」罰海問清了價錢，後面有個男子叫罵著要他快一點，罰海
一慌，手忙腳亂的付了錢。
稍後老闆娘裝好茶，由老闆將二十四味交到罰海手上，清苦的氣息飄到罰
海鼻尖。
「請問……鋪子裡只有你們兩位對嗎？」罰海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啊。」老闆停頓了下，巧妙地移動身形擋住了走向內室的妻子。
＊＊＊
「真不好意思，勞煩你們另外招待我。」罰海笑著在內室坐下。「開店很
辛苦吧？」
聽那大嬸說得好像這間涼茶鋪十分賺錢，但內室居然滿簡陋的，四面牆都
只是一般薄木板，家具也十分樸素。
「還好，能和妻子一起生活，我不覺得辛苦。」男主人背對著罰海泡茶，
淡淡地回應。
當罰海表明了道士的身份，並且說明希望可以私下談談，涼茶鋪的男主人
立即客氣地請他到內室相談，將賣茶的工作交給了老闆娘一個人負責。
「這間店子生意很好啊，剛才那大嬸說的，你們一定很賺錢，怎麼家裡沒
多添些東西？」罰海又問，不諳人情世故的他並沒有想到要用含蓄一點的方式
探問。
男主人沉默了會，將泡好的茶遞到罰海面前。「請用吧。」
罰海不假思索的喝了茶，又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男主人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罰海，「你一定聽說了我和妻子是私奔的
吧！我們直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父母，也並不打算在統縣安居，這樣生活就足夠
了。」
罰海也沒料到他竟一點也不否認，開門見山就說出了私奔的事情，這樣解
釋是很合理沒錯。只是……
「你！」男主人拿著罰海喝空的茶杯，另一手顫抖地指著罰海，「你究竟
是什麼人？我爹派來的嗎？」
「我？我不是說過了？」罰海一臉無辜，「我是陰陽閣的人啊……是道士
。」同時他腹痛如絞。
「但……我下的可是砒霜啊！」男主人書生般纖細瘦削的身體顫抖得更劇
烈了。
「怎麼了？」嬌美如花的女主人進到內室來，一看，便明白了這是什麼情
形。
「砒霜？你要殺我？」罰海按著肚子，一臉錯愕。「為什麼？殺人是犯法
的吧？」
老闆娘立刻向罰海下跪，「對不住，我丈夫不是故意害人的，這一些都是
因為我的緣故……因為害怕您將我們兩分開，才這樣做，請您原諒我們的愚昧
。」說著嗑起頭來。
罰海頰邊滴下冷汗，不自覺運用妖力驅毒，沒有空回答老闆娘的話。男主
人見他臉色不佳又不說話，也跟著跪在妻子的身邊，兩個人不停地用力嗑頭，
場面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終於，罰海勉強對付了毒性，「起來吧你們！我可沒有力氣去扶你們兩個
人。」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這個屋子妖氣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