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揉著眼睛,想去洗手間,下樓梯的時候一腳踏空,一路跌到樓梯底。
「小燕子!」徐道長趕緊把我扶起來,「跌疼了嗎?」
疼不是很疼,但很丟臉。「…我要去洗手間。」
他牽著我過去,開燈,還幫我關上門。我半打瞌睡的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還在
揉眼睛。
徐道長乾脆把我抱上樓,揉了我頭髮,看我閉上眼,他就下去了。
「沒想到你這死硬石頭也有疼愛人的時候。」狐郎調侃的說。
「我又不是你這浪蕩子。」徐道長冷冷的說。
「小徐,你真變了很多。若是二十年前,不等天雷打死我,你就先把我給宰了。
」
「…我從小就讓異類追殺。」徐道長笑了一下,「這種適合採捕的體質…只是眾
生眼中的美食而已。就這麼從小戰鬥到大,沒半個人可以擋在我前面…你說,我
要怎麼跟眾生和善?」
黑暗中,我睜開了眼睛,豎起耳朵。
「那是不公平的呀。」狐郎抱怨,「去找你麻煩的是壞的眾生,結果你長大起來
有能力,不管好壞都一起滅了。瞧瞧,現在多少仇家恨得你牙癢癢的。這都是不
該結的呀。」
「那也沒辦法。」徐道長無奈的笑,「之前的惡因,我現在就要承受惡果。」
「…你這十五年來,沒再殺生過了。」狐郎嚴肅起來,「你這也矯枉過正。眾生
讓人類染得深了,有些異常執著。有些時候必要痛下殺手…」
「狐郎,」徐道長打斷他,聲音很溫和,「你我交情不深,其族各異,你別擔這
個心。」
「你這死腦筋的孩子,」狐郎罵了,「我姊姊和無妄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
哪呢。無妄指點過我,我們算半個師門姻親。我怎樣照顧雲濤,就怎麼看待你。
更何況雲濤撒手了,你還剩誰呢?師門裡頭,你有幾個相親?你這性子…來來去
去總是愛上不該愛的人。」
「…是呀,不是愛上男人,就是愛上能當我女兒的孩子。」他的聲音更溫柔,卻
感傷。
「你這樣正經八百、除惡務盡的性子,一定很煎熬吧?」狐郎的聲音接近憐憫了
。
揪著棉被,我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我說過我腦子不好使,但我的確有點知覺。
「…非常煎熬。」徐道長輕輕嘆口氣,「不說對師叔的情意煎熬,我對小燕子,
也萬分對不起。她跟我一起…著實委屈。」
我才沒有覺得委屈哪!我在心底大叫,卻不敢出聲。
「但我無法鬆手。」徐道長苦笑,「只是…要跨越父女般的情感,對我來說,的
確很困難。」
「…你別跟我說你沒吃了她吧?」狐郎嚷起來,「我記得你們的青春都還長啊!
你若不行了,我家老姊可是做媚藥的專家…」
「小聲點!小燕子在睡覺!」徐道長吼了起來。
…你們的聲音比屋外的雷還大。
「…不是那種問題。」徐道長的聲音難堪起來,「是她實在…還太小。每次看到
她咬著食指尖端,就覺得她好可愛、好稚弱…實在沒辦法下手。」
…我要把食指剁掉。
「拜託!」狐郎很受不了。「她超過二十了吧?還小哩!下不了手把她拐來孤男
寡女幹嘛?」
好一會兒,徐道長都沒講話。「…我想把她留在我身邊。」
狐郎爆出驚人的高笑,還聽到他拍桌拍得震天響。「小徐…你怎麼這麼可愛!你
師父有知也會笑死…哈哈哈~哇哈哈~你這麼正經八百的人…是怎麼下定決心搞
這招的?哈哈哈哈~」
「…你想我在你身上裝根避雷針,然後推出去讓九雷打死,就儘管笑!」
雖然我也臉紅得厲害,但我也偷偷笑了起來。
等狐郎走了,我很嚴肅的和徐道長長談。
「我們順其自然好了,其實我…也沒那麼想推倒你。」下意識的,我又咬著食指
。
他倒抽一口氣,整個臉都蒼白了。
原來我對他這麼重要啊。
「我絕對不會去喜歡別人,因為我很不容易喜歡人。」我訥訥的食指對碰,「但
我覺得…會、會渴求那回事,是因為太擔心、太害怕失去,才試圖用那個填滿吧
?我對現在…很滿意。只要跟你一起…」文藝腔真的很困難,為什麼偶像劇的主
角們這麼輕而易舉?
「我的心,一直很滿很滿。一點缺憾都沒有。」終於在我羞愧而死之前說完了。
他輕輕的俯身抱住我,像是呵護什麼易碎的珍寶,而不是個暴力份子。
「神獄…」我小聲的在他耳邊呢喃,他很輕很輕的笑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我也不想為了什麼推不推倒搞得很不自然。反正時間到了就會水
到渠成,等徐道長克服心理障礙再說吧。
本來很想多住幾天,但爺爺打電話來罵人,「姓徐的小子,你是想蹂躪我寶貝孫
女幾天?還不送回來?!」
我們只好乖乖打道回府了。
但是正回家的時候,我那些無良社員打手機問我幾時回學校,剛好徐道長問是誰。
他們聽到徐道長的聲音整個興奮過度,聲音大到連徐道長都聽到。「找我?」他
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手機搶走。
「是呀,我在小燕子旁邊。我們還在南投…玩了四天啊…當然是一個房間啦。」
「不~」我慘叫著要搶回手機。
徐道長卻一面跟我格鬥,一面笑著,「關係?我以為我說過了…我們在交往啊。
」
「天啊~」我尖叫了。
「我想,以後沒有人類敢打妳主意吧。」他泰然自若的把手機還我。
我不敢回學校了。
更不敢想像他們會把短短的這幾句話,畫成什麼樣子。為什麼我會愛上這樣心機
又腹黑的男人?
為什麼?
抱著腦袋,我頭痛極了。
(寒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