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三 玫瑰刺
我翻身,枕畔卻沒有人。
張開眼睛,徐道長應該剛起來,正在仰頭灌水。大概是很渴吧,所以喝得急了一
點,水滴沿著他形狀優美的下巴滴到厚實的胸膛,襯衫的釦子全開…
他的身材真是好,肌肉精壯而不外顯,腰線根本就引人犯罪,氣質又飄逸沈穩。平
常他嚴肅而一絲不苟,總是穿得整整齊齊。現在剛睡醒,眼神朦朧,頭髮凌亂,顯
得不拘而放蕩,又年輕好幾歲。
幸好他不易動心,不然天下的男人都得回家吃自己了。真的不能怪我對他如此垂涎
,實在是他的美色只展現在我眼前。
我難得看到他如此衣衫不整的站在我面前,一整個好吃極了。
看他開始扣釦子,我立刻飛撲過去,從後背抱住他,很不安分的上下其手。
「…妳在幹嘛?」他一整個好笑起來。
「輕薄你啊。」他扣一顆我就解一顆。
「妳午覺睡昏了唷?」他放棄整理服裝儀容,「我要去梳洗。」
但我不肯放手,他就拖著我,到浴室刷牙洗臉,我趴在他背上,心滿意足的閉上
眼睛。
雖然說,最後一關總是跨不過去。但我們決定放下順其自然以後,我倒是更開心
了。現在午覺都要跟他擠在單人床上睡,最喜歡把他的襯衫都解開,朝著他美好
的身體不斷流口水。
他倒是沒生氣過,縱容我這樣親暱。當然,晚上唸書的時候沒少罵過半句。
「怎麼辦?我覺得我快被美色溺死了。」我趴在他背上說。
他在笑,聲音透過身體的共鳴,聽起來更渾厚悅耳。「小燕子,妳真睡昏了。」
徐道長把我抓到前面,「去梳洗。妳也該上課了。」
我還想掙扎,「我下午沒課!」
「我有。」他不由分說的關上浴室的門。
悶悶的拿起他幫我準備的牙刷。他很愛潔,什麼都弄得整整齊齊。我草草梳洗,
愉快的午睡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等我出去,他已經衣裝筆挺,頭髮也紮起來了。
「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看到你欸。」我抱怨。
他笑,突然抓著我的臉,給了我一個頗具深度的吻。然後在我耳畔輕輕的說,「
霽月,夠妳熬過那幾個小時嗎?」
一鬆開我,我反而踉蹌了一下,緊緊抱住他的胳臂。「夠是夠了…但我腿軟了。
」
他笑個不停,把我帶去社辦,這才對我眨了隻眼睛,這才去上課。
我覺得我生病了。
我真的病得很重,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只想跟在徐道長後面轉。但這樣實在太花
痴又緊迫釘人,總要給人家自己的空間嘛。
開學以來,我就一直這麼渾渾噩噩的,徐道長送我的「好掃帚」,到現在還沒開
封過,斜倚在社辦的角落。
不管其他人怎麼吵怎麼鬧,我都視若無睹。
我們社辦又更擠了。
一個寒假而已,他們那群放假百無聊賴的轉學生,聽說學人類過了個年。但新春
特別節目真是特別難看,昊誾在嘖有煩言的轉學生面前,放了他不知道哪兒弄來
的「黑執事」動畫。
然後?哪有什麼然後?昊誾的身分突然水漲船高,轉學生都爭著巴結他,就希望
可以入社。幾乎一網打盡,連嚇得要死的夢魘大人都硬著頭皮蹭進社辦,對著宅
配到腐的無上精神三呼萬歲。
…魔界的生活比我想像的還枯寂無聊好幾萬倍。僅有的娛樂就是打打殺殺和血淋
淋的吃飯。
這樣純潔無邪(?)的轉學生,淪陷墮落的速度真是可怕的快速。
但我才不在乎他們在做啥。甚至他們偷畫的什麼激情秘戀特別篇被我翻出來,我
看著幾乎完稿的原稿…
「你們…」我指著原稿。
老社員嚇得貼在牆上,轉學生也大半抖衣而顫。
我指著原稿,「你們忽略了最重要的重點,所以不對。」我比著眉心,「徐道長
這兒有道性感的怒紋。」
把原稿遞給葉勤學長,我悶悶的回到位置上,繼續發呆。
我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他們跑去當作很有一回事的跟徐道長講。
但那天晚上徐道長沒有罵我,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小燕子,妳有心事嗎?
葉勤他們緊張死了,跑來跟我講妳無精打采。」
「…我想是生病了。」
他幫我把脈,摸額頭,看眼睛和舌頭。「…看起來很健康啊。」
「我…我…」我訥訥的,把臉埋在掌心,「我心底都是你,什麼事情都不想做。
」
我聽到他在深呼吸,悶悶的抬頭,他果然在忍笑。唉…好丟臉。
「走吧。」他穿上外套,「我們去喝茶。」
…啊?
他開車去附近的茶藝館,真有人不怕死,在這種墳山也敢開。我不懂這種東西,
是他親自執壺泡茶。我痴痴的看,覺得自己真是神經病。他的舉手投足,在我眼
中都有詩意。
他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不像我一味求快,不耐煩。連泡一壺茶,他都仔細優雅
…這就是情人眼底出西施嗎?
我偶爾轉頭,突然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隔壁桌的女生只顧看徐道長,把茶都倒到
桌子上了。
…原諒她好了。我對女生都比較寬容。
「來。」他把茶放在我面前,「品香杯就省了吧,妳性子急。」
我端過來想喝,燙得眼淚直流,「好…好燙!」
「就是要這麼燙,妳才會慢慢喝啊。」他端起杯子,「先聞聞茶的芳香,感受一
下茶湯溫暖的色澤,然後輕啜一口。」他鼓勵我,「試試看。」
茶,不就是茶?還有這麼多花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咦?茶,原來這麼香啊?像是清晨的薄霧、春天的雨滴,那
種氤氳縹緲的氣息,繚繞在茶香中。
因香而愛慕蕩漾的茶湯,我小心的啜了一口…初味就是茶而已,但漸漸繚繞,回
甘,淡然而回味無窮。
「如何?」他微微挑眉。
「…說不出來的好。」我訝異了。
「我看妳連喝酒都牛飲,大約沒有仔細品嚐過飲茗之妙吧。」支著頤,他淡淡的
笑,「小燕子,其實,我心底也都充滿了妳。」
我一把握緊了燙得要命的茶杯,覺得臉孔轟的一聲。
他泰然的轉著茶杯,「但我…不想牛飲。我想像品茗一樣,戀其香而愛其色,一
點一點的細心品嚐。所以我該做的事情就認真去做,只讓妳的影子如回甘般繚繞
。」
我仔細想了想,突然有點沮喪。「…我覺得我好幼稚。」
他輕笑一聲,放下茶邊,靠著我坐。伸手撫摸我的頭髮,「妳已經比我當年成熟
很多了。而且我都這個年紀了,當然想得明白。」
他親吻我的髮際,說要離席一下。我想是要去洗手間吧。
我還在思索他的話,突然覺得我們距離好遙遠。他那麼成熟自制,我卻幼稚衝動
。將來他說不定會嫌棄我…
「喂!噓噓,小燕子!」我轉頭四望,窗外一隻手不斷的招。我瞪大眼睛,然後
揉了揉。
…那不是預計要拼圖二三十年的何以風嗎?
「你拼完了?」我張大了嘴。
「噓~」何以風得意的笑,臉孔還有裂痕,「對妳的愛就是最好的激勵啊~雖然
不完全,但總算有點形狀了。小燕子,我真的好想妳呀…」
「我跟徐道長一起來的。」雖然我很佩服他的毅力,但我也不想見死不救,「我
勸你還是…」
「不用擔心。」他自鳴得意,「我可是很急智的。我的小弟已經將廁所的門銲死
了。小燕子不要掙扎,從了我吧~」
「是嗎?」零下不知道幾百度的聲音傳過來,那個據說「成熟穩重」的徐道長發
著驚人的暴風雪,拎著何以風不知是死是活的鬼兄弟。
趁還沒砸店,我抱住徐道長的胳臂,「…饒了他吧。把店打壞了很貴…」
他面色稍霽,「也對。」徐道長坐了下來,彈了彈手指。本來還有裂痕的何以風
垮了一地。「你就這麼給我爬回去吧。」徐道長獰笑。
撐著臉,我突然覺得,徐道長也不見得想得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