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真的是個很單細胞的傢伙。
他整個人大概是由食慾、性慾、喜歡熱鬧所組成的。但只滿足了食慾也可以,他
就會開心得像是個小孩子。血漿可以供給他營養,但沒辦法滿足他的食慾。整個
禮拜,他最喜歡週日,因為可以把我打扮得美美的(?),出去參加派對,尤其
是我願意跟人聊天以後,看我也頗樂在其中,他更是開心。
我順著他的心意不再剪頭髮以後,他就真的很愛我直到臀部的黑直長髮,從來不
假手他人,也不讓我自己梳理,他總是很細心的慢慢梳,怕扯痛我,跟我天南地
北(順便鬧很多成語笑話)的聊天,說他漫長一生的所見所聞,連血族的禁忌都
沒瞞我。
發生這件事情以後,他還是會告訴我過往的經歷,但不再提及血族的事情。
他是很單細胞,但不笨,我知道。
但我們表面上還是很平靜,甚至還一起去看「歌劇魅影」。我真的很喜歡那個面
具,他還特別去買了那個半張臉的面具給我,而且還是男主角手上的那一個。
我在他臉上輕吻表示感謝。他用虎牙摩挲我的脖子,「…妳一定很喜歡這個。」
「我們派對要遲到了。」我躲開,但又攬著他的胳臂。
那天派對很開心,真的。羅斯教我跳舞,我想我學得還可以。不過他虎牙快藏不
住了,真的。汗水和香水相混,有種曖昧的氣息,大約很刺激他。
他把我拖去一個沒人的小包廂,輕輕呻吟的撫摸我的胳臂,我卻拍了拍自己的脖
子。不騙你,他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了。
「…這樣我會很想要。」他冰冷的氣息粗重的噴在我脖子上。
「好啊。」我平靜的回答。
他激動得差點把我的手抓出兩個洞,像是野獸似的又吻又咬,像是要把我染遍他
的氣味。
最後他卻停下來,用力的朝大理石桌,把頭撞下去。我看到大理石應聲而裂,他
的額頭只有微紅,我真是傻眼了。
抓著我,他呼吸急促,「…回家吧。」
「什麼?」
「我要慢慢享受…天啊~妳終於說好了…」
我不想去回憶那段可怕的飛車旅程,我只知道他連門都不讓我好好的開,我連鑰
匙都沒拿出來,門鎖就完蛋了。我只能掛在他手臂上,不能好好走路,他像是怕
我突然改變主意或逃走。
連卸妝都沒辦法,我只來得及拿那個面具。等他吻我吻到我差點斷氣,換去別的
地方忙的時候,我把那個遮了半張臉的面具戴在臉上。
「為什麼要戴這個?」他正在跟我的胸罩奮鬥。
「…我喜歡。」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羅斯,你一直都不喜歡我的臉。
他總共吸了我兩次血。一次是在之前,一次是在高潮的時候。我承認,跟血族一
起真是種雲霄飛車似的極度快感,我猜吸毒是這種感覺吧?
根本沒感覺到他是毛茸茸的還是什麼,應該說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早被情慾滅頂了。
那夜我根本沒什麼睡。我想羅斯不是忍太久,就是想讓我設法中毒,以後就不會
拒絕。我終於明白佩姬會說亞伯待她宛如皇后,原來就是這樣…
羅斯根本把我當成一朵柔弱的花,輕憐蜜愛到極點,從眼神到肢體。
我想我是哭了吧。可惜面具擋著,只有一行淚。
***
一直到陽光升起,窗簾抵擋不住,羅斯已經撐不住了,我才哄著他到衣帽間。他
躺在棺材裡的時候,還握著我的手不放。
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睡熟,我才把他溫涼的手放在我臉側。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吧,我猜。
闔上棺材蓋,關上衣帽間的門。吸了吸鼻子,硬著心腸不去看主臥室凌亂的床,
拿起面具。我走入書房,拿出寫了很久的信。
最後我還是加寫了一張,直到自己覺得永遠寫不完才勉強停筆。走入客廳,我把
信放在茶几,用面具壓住邊緣。
一切都安排好了。
當初我雙手空空的來,現在我又雙手空空的走。李德只知道要把錢匯給我,卻不
知道我會住在哪裡…因為我自己也還不知道。
我只背走了一個錢包,裡面有中午的機票,飛往我的出生地。
遠離血族和吸血鬼的紛亂,也卻除一切的懷疑和可能的誤會。
同時…也離開羅斯。
即使知道我只是「蘭」的替身,我還是痛哭失聲。
我並沒有怨恨,真的沒有。羅斯是命運借給我的大禮。但終究是借用,而不是我
的。他打破我繭居的殼,讓我能夠面對世界。
我永遠感激他…並且偷偷地愛他。
總會有一天,他會找到那個才貌兼具的東方女子,和她愉快的攜手走上一段。或
許有那麼一天,我會遇到願意看見我靈魂而不是粗陋容顏的男人。
但我相信他的機會無限大…畢竟他的歲月長遠。
我?哈哈。
沒關係的,沒有關係。我已經可以面對過往和世界了。
我走下樓,計程車已經在等我了。
每走一步,我的腳步就越虛軟沈重。上飛機的瞬間,我有轉身跑回去的衝動。
但終究我還是忍住,吞下了一顆安眠藥。
上帝啊上帝。你若也庇護吸血鬼,請你也庇護我的血族吧。
在藥效發作之前,我一直低頭禱告,直到睡著,漂浮在淚海中,依舊禱告不已。
(之三完)
(血族與我暫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