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之下,有個人影行走於深夜時分。
「喂,這樣真的好嗎?」背著簡易的行李、存摺還有一些身分證件,走在黑夜街道上的身
影有些不安的問著,但奇妙的是這人的身邊根本沒其他人。
『你不是沒有留戀了嗎?』莫名的,有個聲音憑空響起,回答了那人的問話。
「說是這麼說啦……但是,好歹那個家也養了我很多年……」搔搔臉頰,那人的臉色明顯
有些猶豫,「他們真的可以無禍到享盡天年吧?」
『你質疑我?』
「這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算了,」那人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走著,「為什麼要特地把我
分出來?我們應該是同一個人吧?」
『人格不一樣,同,也可說不同,』聲音輕道,『你有屬於你的人生。』
「那你咧?」
『我會在你熟睡的時候過我的人生。』
「喔,我熟睡時……你說什麼!?」驚叫,那人差點沒跳起來,「你變態啊?」
『何出此言?』聲音似乎有些訝異,『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利用身體做出怪事的存在嗎?』
「……是不像,」雖然知道這個聲音就是因為無聊才會想來體驗人生,但同時也很清楚這
聲音不會跑去做沒意義的無聊事,「被發現的話怎麼辦!我會被當怪胎耶!」
『記得人子中有雙胞胎,對外只要說是同卵的手足不就得了?』
「你、你……」啞口無言,那人瞪著滿天星斗,努力深呼吸吐氣,「你知不知道人是需要
睡眠需要休息的啊?」
『這副身體不用,』很理所當然地,聲音回答,『人子們的一般活動對這具身體來說稱不
上消耗,當然,如果你想用這副身體一口氣遊過大海,那麼可能就會需要休息。』
……誰會沒事跑去泳渡太平洋啊?
那人搔搔頭。
「那現在要去哪呢?還有學校怎麼辦?」
『總會有辦法的。』
「……欸,你不要亂來喔……」莫名的,那人有些心驚,「就算是神也要守法的……」應
該。
『我又不是神。』
「可是那個人一直抓著你喊神耶?」
『吾輩僅為半神,無法自稱為神,但若只是接受人子的稱呼,倒也還行。』
「這樣啊……」摸摸鼻子,雖然不是太懂,但這說法可以接受,「欸……」
『嗯哼?』
「那個時候,他真的想殺你嗎?」
『……』聲音沉默了一陣,許久,才緩緩地說:『他的手上沒有殺氣。』
真的假的?「可是他掐得很大力耶?」直到現在脖子都還在痛呢。
又是沉默。
直到再走一段路後,人子終於受不了寂靜的開口。
「欸。」
『嗯?』
「一直欸來喂去的實在很怪,應該怎麼叫你啊?」
『隨意。』
「蛇塚隨意很難聽,」不知開玩笑還認真,那人的回答有點欠扁,「換一個,不然出去別
說我認識你。」
聲音再一次沉默,像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靈魂之中居然會藏有如此惡質的部份,『……真
不想承認你與我同屬一個靈魂。』
「是是是。」背著背包,那人頗感無奈的點頭,「好歹我也已經陪你離家出走眼見就要流
落街頭了,你就多少忍耐點吧。」
『哼。』
輕哼一聲之後,聲音就這樣開始認真沉思起來,而一直到天明之前,無論那人再怎麼說話
都不肯出聲了。
只有天上的月華繼續照耀在道路之上,將人子的影子越拉越長……
(月華 完)
(魔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