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被破的時候,簡肖倏然的睜開眼睛。
一層薄薄的水光閃過他的瞳孔,他沒放開神識,反而緊縮起來。
所有的陣,從最基礎到最複雜的,都與天地感應有關。至微簡謂之一沙一世界,
至廣到細數天河沙,可說本身就是個小宇宙。
就算是仿得很差勁的宇宙,崩裂時的能量也非同小可。子陣碰撞,五行陰陽之力
雜亂碰撞,神識探進去只是被扯成碎片而已。
這兩個小傢伙竟然成了。
但神識不能探山,等大陣崩解完,的確他就能尋查了…可他又不是棺材店的,收
屍作啥?
可伏伏山數百里,他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也不見得有那麼好的運氣剛好救到兩
個小傢伙…
他搔頭了一會兒,一咬牙,沒什麼底氣的從袖子裡一翻,翻出一個烏龜殼兒,和
幾枚幾乎成為黑色的銅錢。
病急亂投醫。當初他就該把易數推算學好了,現在也不用心底發虛…
將銅錢扔進烏龜殼裡,賣力猛搖了幾下,倒出來…他也傻眼了。
「…四十七卦,澤水困?」他抓著頭,仔細思索…桃花面湧現怒容,將烏龜殼扔
在地上,踩了兩腳,「虧你這老烏龜活了上萬年才脫殼成靈,留得這破殼兒一點
都不靈!我問啥你回答啥?!是一男一女沒錯,誰問你婚姻來著?!我會不知道
他們婚姻不成?他們那對天殘地缺能成親,我就把這殼兒吞下去!」
烏龜殼居然不甘示弱的響了幾聲,雖無言語,卻讓人非常了解它在抗議。
「你騙我不懂?」簡肖沒好氣的吼,「伏伏山我在裡頭鑽了幾個月,還不知道有
沒有沼澤?還是有幾條溪河,困竭之澤可…可…」漂亮的桃花面刷的從嫣紅轉粉
白,「可、可就完了!」
觸天峰是把銳利的破天之劍,剛淬凌厲,悍然向天,至剛至陽。但世間一切都陰
陽互生,至陽至剛反過來會蘊生至陰至柔。在觸天峰的西斜影下,就蘊生一處陰
寒的半涸之澤。沈屍不腐,多生精魅,終年陰瘴籠罩。凡人根本無法靠近,修士
就算從上空掠過都不免氣海受損,更不會去找霉頭。
…難道那兩個倒楣孩子跑去觸霉頭?
「若不在那兒,」簡肖恨恨的說,「我就把你熬了煉龜苓膏吃了!」
在他袖裡的烏龜殼,狠狠地抖了一下。
他修為過人,自然不會飛入困澤就傷及氣海、凍裂元嬰。但在這樣天地生成的陰
戾地還是非常難受。神識伸展開來,幾乎寸寸凍僵,還能瞧見什麼?
正焦急著,卻看到一團小小的赤紅火光在死寂的泥潭上,像無頭蒼蠅似的打圈
兒。
困澤中,啥都沒有,一片死寂。就是不欠鬼火,青白青白的飄過來又飄過去。但
是這團赤紅像是燒紅的煤渣亂飛,顯得特別惹眼。定睛一瞧,是把醜得替它難過
的下等飛劍。
可這麼醜的飛劍,成色這樣抱歉,卻蘊了很初階的劍靈。知道要忠心護主…可這
困澤和劍靈相剋,它就是想下也下不去,只好在潭面打轉。
簡肖趕緊伸手入潭,拎出兩個抱成一團的泥人。早已閉息停心,就還剩下一點兒
生機未熄。
他朗聲大笑,「好吧,暫且不用吃龜苓膏了。」簡肖心底大悅,收了那把醜不拉
機、劍火快熄滅的飛劍,露了一手。叱了聲劍訣,巫夢立刻幻化成雲,托著他們
三人急向東南。
只是一路走,巫夢不斷的發出輕顫和嗚鳴。
「我知道又臭又髒…回頭兒幫妳淨身!雷砂是不?成!」簡肖安撫著,又抱怨起
來,「為什麼我的法寶就沒個省心的,個個都是話嘮…」
這下連袖裡的烏龜殼都不幹了,在袖底打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