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拉丁男人叫做亞歷山大,他和同伴挑了位於歌舞伎町櫻花通內,一間人妖小酒吧地下室作
為根據地。
佐倉奈奈子被脫去外衣,身上僅剩嶄新可愛的一套內衣褲,綁在一間專供陪酒小姐更衣的
休息室中,因為慌張,哼著一首由她配唱的動漫歌曲,用來驅走內心的徬徨不安。
輕快地旋律裡,隱含著些許的感傷,她的嗓音甜美婉轉,亞歷山大不熟悉日本語,聽不懂
歌詞,卻也覺得這首歌由她唱來十分的悅耳動聽。
『我多麼高興能夠見到你,
雖然你早已說了終究會離開我。
但因為你是喜歡我的,所以我開心不已,
卻也為了不久即將到來的分離而難過。
這就是像是櫻花綻放的少女心啊!
花季即將過去,我們的戀情也會著凋謝吧?
可不可以一直是春天呢?可不可以?
在分離、落地之前,請看著我,為了你在天上飛舞的美麗模樣。』
等聽到門被開啟的聲音,佐倉奈奈子才闔緊因為寒冷而變得蒼白的嘴唇,畏縮地斜眼看著
走入的兩人。
亞歷山大擔心杜輝展身體狀況,貼身地護衛。
「這裡我一個人就能應付,麻煩你到外面等。」
杜輝展不想增加佐倉奈奈子的難堪,支開亞歷山大。
「跟你借個外套。」
在亞歷山大臨走前,請他脫掉身上的真皮夾克,披在佐倉奈奈子背上。
「很冷吧!實在逼不得已,才會用這種方法請妳來。」
被人挾持的無助感,已經施加足夠壓力,接下來便是施予恩惠,恩威並施對於一般平民,
尤其是女性,得到的效果最好。
在得到A dirty gift,或是情報之前,需要她密切地合作。
「大叔,你為什麼要綁架我?」
佐倉奈奈子抓緊外套取暖問,她的年紀與杜輝展相仿,12月23日生日的她,年紀正好大他
一歲又五個月。
「在向妳解釋之前,先拿點熱飲給妳好嗎?」
知道她眼中的自己,已經是個27歲的青年,因為病容,更顯得蒼老,模樣看上去大約三十
五、六歲,因此動作必須像個成熟男人,杜輝展沈穩地微笑,摸了一個佐倉奈奈子頭髮,
走到門邊請亞歷山大送上一杯熱茶。
「我想要喝熱可可。」
身處在險境中,佐倉奈奈子仍不忘記喜好。
杜輝展驚奇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對亞歷山大問:「這附近買的到嗎?」
亞歷山大答應了,十分鐘後,照他的要求送進一杯熱騰騰的巧克力。
喝下半杯可可後,佐倉奈奈子恢復臉色,覺得杜輝展似乎對她沒有惡意,稍微放鬆戒備問
。
「可以跟我說了嗎?」
「我們隸屬於一個跨國的情報組織,專門打擊電腦犯罪,最近接獲線報,有一個駭客將一
個內容可能破壞世界和平的磁碟運到日本,輾轉寄給了妳,因為這件事情一曝光將會對妳
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而時間又緊迫,只能委屈地妳用強制方法帶妳到這來。」
編了一個謊言,希望能成功取得佐倉奈奈子的信任。
「跟我好好說就行了,有必要脫我衣服嗎?」
佐倉奈奈子天真卻不愚蠢。
「我替他們向妳道歉。」
杜輝展替佐倉奈奈子解開束縛,溫柔替她按摩手腕,被成年的男性撫摸,她感到羞怯,卻
因為仍存著懼怕,不敢斷然抗拒掙脫,只能紅著臉接受。
「老實說,你們可能找錯人,我並不認識什麼駭客。」
「妳對佐佐木‧健一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他是妳忠實的粉絲,網路上的代號叫做奈奈獸
。」
杜輝展做出試探性詢問。
佐佐木‧健一無法勾起佐倉奈奈子的記憶,聽到奈奈獸時,她眼睛一亮卻又帶著些許的疑
惑。
「類似的代號也行。」
眼看有了頭緒,杜輝展試圖幫助她導引出需要的答案。
「在我的粉絲裡,有一個叫做奈奈一生懸命獸,這次大地震我將宣傳服裝拿到網路上義賣
,他花了三百六十萬買走,因為他住美國,我還親自打了越洋電話謝謝他。」
大手筆買下自己的貼身衣著,佐倉奈奈子對這位財力雄厚又有愛心的支持者留下深刻的印
象。
「應該就是他了,不知道除了上網競標妳的衣服外,他還有沒有給過妳什麼禮物?」
「有一台最新的IPOD。」
受到杜輝展親切和藹態度的影響,佐倉奈奈子變得知無不言。
「不過裡頭只是存滿了我喜歡的歌曲,並沒有你們要的資料。」
在佐倉奈奈子收到的歌迷餽贈中,有一台音樂播放器正是來自於佐佐木‧健一。
「方便的話,我可以看一下嗎?」
杜輝展盡量維持鎮定。
「怎麼辦,我室友跟我借去用了。」
「這個東西真的對我們很重要,我可以請屬下陪妳去找朋友取回嗎?」
「不然你陪我去好了?她現在人在居酒屋打工。」
對凶神惡煞的外國人心有餘悸,佐倉奈奈子希望由杜輝展陪伴。
儘管亞歷山大反對杜輝展在風聲正緊的時候外出露臉,但杜輝展怕夜長夢多,執意獨自前
往。
攔阻無效,亞歷山大給了杜輝展一把槍防身,在佐倉奈奈子更衣時,找熟識的老闆替兩人
叫了一輛計程車,目送他們離開。
「佐倉小姐謝謝妳願意幫我這個忙。」
在車上,杜輝展再次佐倉奈奈子致謝。
「叫我奈兒,你叫?」
脫險後,生性樂天的佐倉奈奈子,很快地忘了先前被冒犯的事,親切對待這個善待自己的
病瘦男人。
「小杜。」
一時無法轉換目前的角色,依然沿用過去的姓名。
「你不是日本人?」
「我以為自己的日語說的很道地。」
「太正式了,年紀大的人不會對我們小孩子用敬語。」
「我比你小。」
「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說著說著,車子抵達一間位於淺草的居酒屋外,司機本來準備停車,看見店門口有兩個流
氓拿著鐵棒,賣力砸著店外的招牌,店內客人正陸續逃出。
怕被波及,將車子往前開了50公尺才讓兩人下車。
擔心室友的安危,奈兒付完錢急急忙忙朝居酒屋跑去,杜輝展體力不濟,盡可能趕路卻還
是慢了一步。
遠遠看見流氓將礙事的奈兒推到地上,一個短髮女孩趕緊護在奈兒前面。
年邁的老闆拿著平底鍋擋在門口,捍衛自家的財產。
當流氓給了短髮女孩狠狠地一巴掌,女孩摔倒,一台白色機器從口袋掉出,看見奈兒急忙
想去撿回,杜輝展知道,要找的東西近在眼前。
唯一的障礙就是那位正打算用鐵棒敲毀機器的流氓。
砰地,杜輝展朝著流氓的手掌開了一槍,手心被開了一個洞,鐵棒當場鬆手,流氓痛的在
地上翻滾,另一個流氓見狀,轉身就要從旁襲擊杜輝展,卻換來腳底中了一槍。
「給我記住,紅虎會不會放過你。」
受創的兩人狼狽地逃竄,在警方趕來之前,杜輝展從奈兒手中接過IPOD就要離開,毒品麻
痺疼痛的效力在此時褪去,杜輝展站不住地眼見要昏厥過去,奈兒和短髮女孩及時從兩旁
扶住他。
等他醒來,人早已不在居酒屋外,躺在一張粉紅色的單人床上,奈兒在旁邊焦急地凝望。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醒不過來,雪子說不能帶你去醫院,因為警察會找麻煩。」
杜輝展半裸地躺著,手臂上明顯的針孔暴露他吸毒的事實。
「IPOD呢?」
他一心掛念著機器。
「你到底是誰?」
奈兒從包包拿出IPOD,卻不交給杜輝展。
「跟你說過了。」
杜輝展想要伸手去拿,奈兒起身拒絕交出。
「新聞說了,你是被國際刑警通緝的要犯,叫做林秦國。」
CIA請日本政府協助追捕林秦國,經過媒體一整晚密集傳播,他的長相現在人盡皆知。
「給我。」
身份曝光了,杜輝展不再隱藏,勉強爬起,動手強行奪取。
「除了你跟我說實話,否則我就毀掉它。」
奈兒拿著IPOD到廚房,打開瓦斯爐,開火,作勢要將機器丟進火中裡。
杜輝展認為奈兒只是虛張聲勢,大步逼近,想不到她斷然放開手,就在機器將被火舌吞食
時,杜輝展不顧會被焚燒的危險,手伸入火中接走IPOD。
「啊!」
因為灼傷的痛苦而叫出聲音,嚇的奈兒僵在當場。
杜輝展不理會她,捏著IPOD吃力地走出,這間門外可以看見捷運經過,位於三樓2LDK公寓
。
「你這樣子出去,很快地就會被認出,進來沖冷水,我幫你敷藥。」
奈兒愧疚地,請杜輝展入內治療。
「對不起,你救我和雪子我居然還那樣對你,除非你想說,我絕對不會再問你是誰。」
表明完立場,主動地去扶持杜輝展,只是靠著一口氣撐住,杜輝展無力抗拒,任由奈兒擺
佈。
剛好雪子從便利商店買了飲料回來,兩人協力地將他搬進房間裡。
在浴室沖了三十分鐘的冷水,包紮完畢後,杜輝展再一次躺回床上休息,奈兒親手送上膠
殼邊緣銷溶的IPOD,以及筆記型電腦。
杜輝展靠在枕頭上,連結IPOD與電腦,因為馬上從火中取出,機器與資料並沒有損壞,他
單手操縱滑鼠,埋頭在裡頭尋找線索。
如奈兒所說,硬碟裡裝滿流行歌曲,剩下100MB的空間裡,並沒有隱藏或加密的檔案,這
回他白跑了一趟,氣的用力搥了一下鍵盤,拔掉傳輸線,將IPOD砸向牆壁,因為火及撞擊
兩重打擊,外殼應聲裂開,一張迷你SD卡掉出殼外,杜輝展亢奮地撿起。
就在這時,他聽見門被強行撞開的聲音,在客廳的奈兒和雪子發出幾聲尖叫後,便被人摀
住嘴巴。
「林秦國這裡已經被我們包圍出來投降。」
居酒屋老闆從電視認出了杜輝展身上,積欠黑社會賭債,覬覦高額懸賞金,出賣剛剛解救
他的恩人,向警方告密。
日本警方第一時間派遣一小隊警力趕到。
前有警察,後無退路,杜輝展正在思索如何逃亡,公寓外傳來槍響。
「你是誰?」
有另一批人出現在公寓外,並且與警方展開衝突。
杜輝展探頭出去觀望,為了擊退來犯的歹徒,警方將奈兒與雪子放開,她們抱著頭躲在牆
角,子彈在屋子穿梭彈跳,電燈被擊中熄滅,他依靠微弱地光線,摸黑沿著牆角來到兩個
女人身邊。
「我的槍呢?」
危急時刻,必須拿回防身武器。
奈兒指著斜前方電視櫃抽屜。
「躲好不要亂動。」
掌握藏槍地點,杜輝展小心翼翼匍匐前進,行進中,一名又一名警察倒地。
「把這些笨警察全殺了,再把那個小子和兩個女人抓出來。」
沙啞有力的男人聲音,在門外大聲吆喝。
被杜輝展打傷的兩名流氓隸屬於紅虎會良田組,他們受挫回到組裡搬救兵,恰巧副會長的
兒子,織田孝義到組裡巡視,他是會裡出名的武鬥派,立刻帶著組員、備足槍械到居酒屋
討回顏面,老闆嚇得供出雪子住家。
他們一來便碰上警察,雙方展開交火,擁有衝鋒槍、散彈槍的黑道佔了優勢,警察不敵敗
退,遍地死傷。
趁著停火的空檔,杜輝展來到電視櫃旁,才剛從抽屜取出槍,便感覺到後頸被一個冰冷的
尖銳物抵住。
「慢慢轉過來。」
一名高大平頭上有一條長疤經過的男人,冷冷地向杜輝展下達命令。
感覺到濃濃的殺氣,完全無畏殺警會帶來的麻煩,杜輝展知道站在後方的人,絕非普通的
道上兄弟,一轉身可能就會被斬殺,豁出去往右側倒,爭取一點空繫,轉身就要開槍,當
見到槍身被一把銀亮武士刀,攔腰砍成切口平整的兩截,面對尋常刀械根本做不到的事,
驚訝之際,心裡有了底。
「去死!」
一刀砍斷槍,平頭男兇惡揮出第二刀,直刺杜輝展的胸口。
「這把刀是你剛拿到不久的穢禮吧?」
明白指出刀的來源,成功地令平頭男緩下動作。
「你怎麼知道的?」
平頭男這一問,證明杜輝展的推論沒錯。
「饒過我,我給你一個賺一億的機會。」
「一億圓很了不起嗎?」
身為紅虎會副會長的獨生子,區區一億日圓無法打動他。
「一億美元呢?」
杜輝展直直地瞪著窮兇惡極的織田孝義。
「有意思!」
織田孝義將刀從杜輝展的胸口移開,從刀尖刺入的小縫中流出一絲鮮血。
「把這三個人通通帶回組裡。」
他向組員下令。
「敢騙我的話,你的下場就會像這根柱子。」
在杜輝展被押解上車時,織田孝義對著公寓的大柱揮了一刀,水泥柱連同裡頭鋼筋整個被
砍掉,公寓一邊失去支撐變得歪斜,仍留在公寓內的其他住民發出驚叫聲。
他們可以對槍聲置若未聞,死守在屋子裡,像是地震的搖晃,再也忍耐不住逃出屋外,錯
愕地看著宛如被刀切斷的柱子,震攝於這不可思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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