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戲
翌日，我買了袋鼠最愛的鰻魚飯，和早上有課的她約好中午在辦公大樓會合，
我無聊地來回川廊走動，她遲到了二十分鐘。
「黑筆！」前方，袋鼠跑來。
「學長已經去小教堂了，我在後門遇到他。」我說。
「呼！呼！」她喘氣，扶著我手臂，袋鼠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艾迪生
學長心情恢復了嗎？」
「或多或少吧，他的心思專注在新劇本是好現象。」我笑道。
「對了，我要告訴你……」袋鼠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我插話道：「慢慢說，不
急。」
她點頭，我看她加深的黑眼圈，想必昨晚和我一樣輾轉難眠。
尤其那黑貓的叫聲在我躺上床就寢後，仍舊在我耳裡充斥，哇哇……哭著，餘
音繚繞，我摀著雙耳又如同耳鳴般難受，一直快到凌晨我才順利入眠。
袋鼠緩和呼吸，她輕撫胸口說：「我下課走樓梯撞見那位老校工，我把挖出古
書的事說給他聽，他完全不理解耶，還反問我什麼書？井底哪有書！小教堂可怕的
不是書。」
「哦，我本來就認定他在胡言亂語。」我苦笑。
「我也以為啊，可是我無意間講出他害怕的關鍵字。」袋鼠擦汗，她胸有成竹
的說：「我套出話了，關於古書的情報。」
「真的！」我吃驚道，兩人慢步往後門走。
「我唸出古書的內容，老校工便緊張的抱頭鼠竄，瘋瘋癲癲的他很兇的禁止我
再說下去。」袋鼠回想著那畫面還心有餘悸，她說：「他大叫，『蠍子！蠍子！對
！有它，它躲在沙裡。』走廊上所有的學生老師都在看他出糗，我都尷尬了。」
「蠍子、螯爪。」我沉思道：「沒想到妳和我都忘不掉書中的那些句子。」
「嗯……」袋鼠搔臉頰，我們登上步道，她無奈道：「太深刻，想忘很難。」
「是呀，連那老校工都忘不了了，雖然他說的話難以解釋……」我苦惱道：「
有的有關聯，有的扯不上邊，井裡沒屍體，奇怪的是他又懂得古書內容，那古書是
埋藏於井裡多年……為何他的認知是井裡是屍體而不是書呢？」
「哈，好像繞口令唷，但是老校工他……」袋鼠表情轉為嚴肅，她說：「他後
來非常嚴重的警告我，『小妹妹，蠍子不算什麼，那個、那個……噓……記住，千
萬千萬不要提她的名字！』」
我納悶，詢問：「她的名字？誰？」
袋鼠攤手道：「只有古書有解答了。」
不久，我們到小教堂，兩人坐長椅吃好午餐，艾迪生一人在社辦奮鬥，我們轉
換陣地，躲在道具間研究昨天挖出的”顫慄品”。
我和袋鼠坐著小板凳，三張自介表和一本古書攤在地面，我們鋪報紙將它們妥
善地清潔數遍，再好好詳閱它們。
古書的封面沒有書名、作者，棕色的書皮，摸來平滑，我無法得知是不是動物
的皮質，但經歷長時間的掩埋又無腐爛，除了燒焦的區塊外完好如初，顯示書皮是
上等貨。
嘎嘎……我翻開古書第一頁，袋鼠緊靠我低頭看著書面，泛黃的紙張寫了四、
五段話，它描述某個地區的風情特色、景觀介紹，以我的知識推測可能是在中東地
帶，那裡地處乾燥，有遼闊的沙漠、地形崎嶇，居民生活的敘述也有相關性，騎駱
駝啊，雍容華貴的女子戴著珠寶首飾進拍賣會販售奴隸……等。
來到第二頁，我和袋鼠看了都相當驚訝，上頭素描三個圖案，分別是一位留大
鬍鬚、瘦巴巴的壯年男子，他兩眼猶疑不安地望著遠方；另一位是面蒙絲巾，額頭
懸掛綴飾的年輕少女，她勾魂的眼神加上瓜子臉的輪廓隱約能見，感覺是一等一的
神秘美人，最後左下角，第三個是……
”一隻邪惡的黑蠍子。”
它的姿態兇狠，堅硬的皮膚散發邪氣，兩只大螯驅前威嚇，尾部高舉、刺針倒
勾，畫得栩栩如生。
袋鼠探手摸紙上的繪圖，她說：「它有人物簡介，是本小說？劇本？」
「是的。」我說：「天神陪伴我們靈劇社那麼久，聽到我們的煩惱，賜與我們
一齣好戲了。」
我將這本書歸功於神的恩典，願能化去陰霾，使我和袋鼠不再被古書的恐怖劇
情左右心境。
「畫像底下有名字。」袋鼠一一唸道：「朗尼、愛莎，黑蠍子，咦？還有黑黑
的人物。」
那三個圖案的下方，看似有兩個小配角，一個塗黑一大圈像黑色的蠶蛹，也沒
名字，它旁邊那個畫了頭形而已，沒描繪五官，他戴著一頂軟帽，名為安東尼是商
隊頭領。
「我唸出名字了，老校工是說不准講誰啊？」袋鼠睜大眼百思不得其解。
「他說蠍子不可怕……」我依序指著古書的角色說道：「扣除蠍子，有老頭朗
尼，女子愛莎，軟帽男安東尼，看來他說的是這坨黑黑的東西。」
語畢，沒風吹的情況下，道具間的門無預警地自動關上。
砰！道具間的小黃燈忽明忽暗，我和袋鼠立即站起身，妳看我、我看妳，大白
天的，我們不得不承認嚇得有點失神了，
我心想：「糟糕，那老校工預言到有蠍子，他說的可能有幾分可信度……」
豈料袋鼠輕拍我肩，不急不徐走到道具間門口，她開門又走回坐下，若無其事
的說：「嘻，不介意我翻下一頁？」
我深呼吸跟著坐上小板凳，佩服她的膽量，我正要說話時，她的手掌疊在我抓
頁面那隻手的手背，她說：「觀察到我走路腳在顫抖嗎？」
我搖頭，在燈泡變正常前，我沒多餘心思看她的腳，畢竟我自己也在顫抖……
袋鼠的手指與我交扣，她深情地看著我說道：「其實我好怕，昨天晚上也是，
怕到窩在棉被發抖，我安慰自己必須轉移注意力，於是我直覺想到你，想打電話給
你，怕吵醒你……我想說的是……一想到你在我身邊，我的心就熱熱的……可怕的
東西都不見了。」說至此，袋鼠臉頰泛紅，她柔聲道：「當我怕的時候，由你來保
護我，好不好？」
「好……」我點頭，她臨時的告白，使我的內心湧起千頭萬緒卻毫無恐懼，我
明白她是故意選在這時機向不爭氣的我訴說，我懊悔著竟讓她先開口，藉兩人間的
情感來撫去我們心中的黑暗。
被她感動的我，語氣真摯，說出我的心聲：「還有妳喜、怒、哀、樂的時候，
我都會保護妳，永遠保護妳。」
「呵。」袋鼠雙眼泛著淚光微笑，她的嘴緩緩湊前，我也垂下了頭……
縱使我們周圍瀰漫著一種未知的恐怖氣息，也影響不了相愛的兩人親密地擁吻
。
我和袋鼠沉溺在幸福的世界裡，親著她柔軟的雙唇，古書從我手中掉落，我不
於理會，那空出的手在袋鼠纖細的腰際撫摸，悄悄游移到背部，我的臀也脫離板凳
，身體傾向她，她闔上眼睛雙手勾著我脖子。
我們此刻有了愛情，小教堂裡什麼妖魔鬼怪、靈異傳聞全然不放在眼裡，因為
我們眼中盡是彼此，我才體會到愛情的力量是多麼的巨大……令人不顧一切。
我猜，魔鬼看了也會忌妒我們吧。
「唔……」袋鼠睜開眼，表情變得嫵媚，她頭退開我，口吐香氣，嬌羞地說：
「等……隔壁學長好像有動靜。」
嘎嘎……果真她話一說完，我聽見社辦的門打開的聲音。
我手輕輕鬆開讓她坐回原位，她抿著嘴唇羞澀的整理儀容，我愧疚道：「對不
起，我……我太激動了。」
袋鼠偷笑著，她小聲道：「嘻，最好是這樣保護我啦。」
被她這麼一虧，我真想找洞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