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日無事。
日記寫到了這裡便停筆,溫若飛深深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把幾張紙摺好,放在胸前的
口袋裡,他不想讓兄弟們知道他像個娘娘腔一樣在寫日記,在他們眼中,他應該是個既冷
酷又強悍的人,但若他一個不小心死了,至少還有人能讀到他臨死前的想法,畢竟在這種
時候,誰會生誰會死已經是無法預料的了。
他始終忘不了昨日遇到孟姍他們的事,除了兵變的前女友之外,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
印象這麼深,不過他猜想,他們是不同路的,應該沒機會再遇見她了。
他冷峻的側臉表情不變,走出了房間,準備聽今日巡邏兄弟們的報告。
「報告老大,今天找到一間便利超商,可是沒辦法拿到東西,所以撬開了幾間民宅拿
走一些必需品。」
「便利超商怎麼了?」若飛眉毛一挑,看著發言的阿鴻,阿鴻連忙回道:「超商鐵門
被人拉下來,但是裡面傳來活屍的聲音,所以我們不敢開門。」他臉垮了下來,其實他覺
得很丟臉,但是在老大面前他不敢說謊,因為若飛總是像有讀心術一樣看穿他們的心虛。
旁邊幾個沒去巡邏的人起了騷動,有人罵道:「都帶著槍去了,還怕什麼活屍?你到
底是不是黑社會啊?」「老大!下次換我去,我一定把商店裡的東西全搶過來。」這些抗
議的人大多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少年,絲毫不感到事態的嚴重,還天真地認為如果立了功就
有機會往上爬,成為老大的左右手。
「我認為他們的判斷沒有錯,只要有一點可能,我都不能讓弟兄們遇到危險。」若飛
安撫了在吵鬧的人群,「其他人也一樣,出去巡邏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遇到危險就算不
帶補給品也沒關係,人平安回來最重要。」
「可是老大……」有人還想爭功表現自己,被若飛一擺手叫他停止,「今天已經黃昏
,巡邏結束,明天換成阿明、小趙、李成、阿超去,今天晚上第一班我和國凱守夜,第二
班換林希跟文開。」
「老大,可以換我去巡邏嗎?」林希有點不甘心地舉手發問,他自從那天槍聲事件發
生後,就覺得若飛對他很不信任,好像一直在監視他,以及故意把他跟小趙排不同班,雖
然他當時猜若飛不會知道槍聲是他跟小趙惹出來的,但他聽說老大去救國凱時,好像有遇
到一些女人,該不會就是那天的女人吧?不過她們應該不會知道若飛是他們的老大,更不
可能會去告狀吧?
「不必,你今晚守夜,不用那麼辛苦。」若飛直接了當否決他,讓他心裡很不爽,又
不敢說出來,其他人有些認為若飛身為老大,不需要自己去守夜,不過若飛同樣以公平為
由,說自己不能只指揮兄弟去做事,該以身作則。
國凱靠在柱子旁邊,不置可否地輕聲哼了幾聲,但也沒說話,若飛瞪了他一眼,他就
露出「我什麼話都沒說」的無辜表情。
好不容易安頓好了大家,簡單吃了些晚飯,若飛便和國凱去門口守夜,若飛看著門邊
的彈痕,若有所思地想著事情。
「我說你有什麼起疑的,覺得不痛快的點就直接說出來吧!」國凱點了支煙,把打火
機遞給若飛,他搖搖頭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餓了三天餓昏了嗎?」
「別逗了,你騙得了所有人也騙不了我,你對現在在這裡的有些人有所懷疑吧?」
「這你也看得出來?讀心術?」若飛笑道,國凱吐一口煙說:「認識這麼多年了,這
世界上說誰了解你,我認第二倒沒人敢認第一。」
「別說這種噁心的話,別人聽到還以為我們搞Gay。」
「誰有那種興趣?」國凱瞪了他一眼,「不過我這次回來看你的確是不太妥,聽說你
居然把武器分給陌生人? 」
若飛顧左右而言他:「這門上有彈痕,加上我聽到過槍聲,除了我們應該還有別人在
這裡。」
「少轉移話題,那些人裡面有女人對吧?你這麼快就迷上人家了?這不像你。」國凱
嘲弄他道。
「女人又怎樣?我只是覺得多救一個人就少一隻活屍,你也不會希望它們全變成活屍
殺到我們這裡來吧?」
「不過照你說的,那女的……或是說她所屬的隊伍不容小看啊!」國凱將視線拉往彈
痕方向,「這一槍若再偏個幾公分,守門的小弟腦袋就不保了,看來他們這群人下手還蠻
狠的嘛!」
「如果他們是要來殺人搶營地,何必只開一槍?再加上清清楚楚一個彈痕在這,輪班
的小趙跟林希居然說不知道,而且以他們的個性,他們不可能任對方開槍而不還手。我推
斷不是外面那群人想開槍,他們是被我們的人逼得開槍的。」
「誰開槍這又有什麼差別?」國凱疑道。
「這代表我們之中出現了脫序者,不服從命令的人,他們多半是用言語及武器來威脅
他們交出物資什麼的,這我就沒辦法確定了。」若飛搖了搖頭,他再怎麼能推斷,也想不
出來他們幾人的對話。
「你的意思是小趙跟林希他們故意違反幫規又對你說謊?這兩個混蛋是怎樣,想謀朝
竄位啊?」
「我想他們暫時還沒那個膽,但隨著大家的絕望愈來愈深,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是我無
法預料到的,幫中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勢力想反我,如果一有人煽動,呵呵……」若飛苦
笑:「堂主的位子沒了也就罷了,我倒是覺得他們會新仇舊恨一起算,最後讓我來個死無
全屍,丟去給活屍當食物。」他說得輕鬆,但國凱可不想坐視這種事發生。
「追根究底,說實在的,你平常對他們的管理也太嚴苛了,不准姦淫婦女、不准染毒
販毒、不准無故砍人或械鬥、不准飆車、不准偷竊搶劫……老兄!」國凱用力一拍若飛的
肩膀說:「你是住海邊嗎?管太多了吧?人家加入黑社會就是要做那些事,你全部給他禁
止掉,黑道都不黑道了!乾脆叫做慈濟師兄團好了!」
「至少我有讓他們收保護費,我也會定期發獎金,算沒虧待他們吧?」若飛皮笑肉不
笑地答道。
「你那個保護費……吼!提起來叫人更生氣,收那一點點微薄的錢不說,還要真的去
保護那些攤販,怕有別的流氓來再次收保護費或砸攤,弄得我們好像社區保全一樣,你說
說看,你這種行為能讓人不反你嗎?這些人能跟著你一年多還真的是奇蹟啊!」
「有人說過黑道就一定要做那些事嗎?」若飛斜倚在牆邊,天色太暗看不出他的表情
,只聽見他淡淡地說:「我偏偏喜歡反其道而行,政府怕廢死團體抗議無法制裁的,由我
們來制裁,每個人只要犯了錯,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就是我的哲學。」
「你再這樣下去,其他幫派遲早會對你不滿,要吞併或毀掉你這個小幫太容易了。」
國凱警告他道。
「我決定了的事,就不會改,那些人若騎到我頭上來,我就會讓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後
果。」若飛昂起頭,傲然地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