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夕陽完全沉降，金色光耀收斂後，如鴉羽的黑夜緩緩振開翅膀，盤據在巴黎上空。
馬拉松式的手術，在密特朗一人操刀下，經過十個小時以上。
過程中，聽到他時而歡喜，時而咒罵，分不清強的狀況是好是壞，但手術持續進行中，他
從未宣告放棄。
中途有千年歷史神舍醫院專業護理人員，送來大批血液及支援儀器，並加入手術中，密特
朗和這家巴黎最為古老的醫院關係密切，率隊前來的醫生以急救權威身份多次在報紙發表
文章，身為總統醫療團隊的召集人，被密特朗呼來喚去，像是學徒一樣打起精神幫手，沒
有人質疑手術台上的怪人從何而來，專心一致展開救援。
十七小時後，密特朗走出手術室，蕾妮搶上前巴巴望著地等著他說話。
「總算是救回一條命，你們是從哪裡撿到這團肉塊？」
給了好消息，也問強的由來。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有創意的器官構造，快要超脫生物的範疇。」
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地興奮。
「所以強會好起來？」
蕾妮想得到一個確切答案。
「只要血屬本質還正常運作。」
密特朗和我見解相同，強為血屬，卻又有著說不出的違和感。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密特朗搖頭說：
「他中的毒素全面腐蝕器官，經過清創中和，生命跡象仍是很薄弱，比安東上次受得傷還
嚴重，他又那麼瘦小，短時間內還是處在危險狀態中。」
說服蕾妮時，手術室傳來巨響與驚呼聲，強巨大化，撞凹打開中的自動門鋼板，殺氣騰騰
看向我和密特朗，計算好遠近，拳頭水平揮向離他最近的密特朗。
「不可以。」
蕾妮兩隻手抱住強手臂，及時攔下這一拳，像是硬擠最後一絲力氣，一擊不成，強癱軟回
復原狀，失去力量的他全身體無完膚，像是壓爛的水果，渾身爛肉，難怪密特朗會用肉塊
比擬。
密特朗不閃不避正對與臉一樣大小的拳面，冷靜看著強體型轉變，輕撫下巴納悶為何瀕死
邊緣的病人，擺脫麻醉狀態，生龍活虎站在自己面前。
「他就是把你打得半死的傢伙？」
密特朗問我。
「一點也不瘦小吧！他對我們的反應很激烈，但他明明也是我們。」
我猜測，強感應到血屬存在激發攻擊意識，進而加速生理機能復甦。
「對啊！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那份敵意充滿針對性，密特朗也有同感。
招來醫療團隊，確認病體無礙後，將強移往設在樓上的加護病房，這回加重藥劑，並採取
強制束縛。
醫護人員忙於收拾殘局，密特朗帶著我們到接待客人的廳室。
「我要他。」
密特朗開口索要醫療費，醫生渴望新奇病例，獨一無二的病人，強符合所有要求。
超出能力範圍，我無法、也無權作主。
「我們剛剛不是這樣說的。」
蕾妮加入談判。
「醫生明明說，只要我心甘情願履行上一次約定，你願意免費醫治強。」
委婉暗示密特朗言而無信。
「差點忘了，我的確答應過，那就條件不變，妳也要說話算話。」
「一定。」
蕾妮以為替我和強解圍，歡喜地重申決不會毀約。
密特朗以玩弄心機出名，我想，他在轉念間，已經從強與蕾妮互動中，知悉他們關係匪淺
，掌握住她，便能間接操控強，結果相同，他狡詐地佯裝好人，賣她一份人情。
「自身難保的人，別跟我討價還價，好好想想怎麼度過這一關？」
料到我會介入干涉，密特朗提前堵住不讓我開口。
「這批人可以隱匿血氣潛入，我到他們展開行動才發覺，大個子感應血屬和雷達一樣靈敏
，不也著了道，就算今天被行會押走，改天還是能神不知鬼不覺溜回來找你算帳，這次兩
位，下次說不定是四位，人家在暗，你在明，又帶著兩個累贅，早晚會出事。」
審慎地剖析局勢，情況對我極為不利。
「醫生你不能幫叔叔的忙嗎？」
蕾妮向他求助。
「幫得忙還不夠多嗎？看看你們把我的診所弄成什麼德行？」
外頭一片狼籍，看在認識多年情份上，他還沒跟我算帳，實在沒理由繼續厚著臉皮要他付
出。
「還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
蕾妮聲音扁成一條細線，竊竊地在他耳邊說。
密特朗皮笑肉不笑看著蕾妮，我一個字都沒聽見，蕾妮的臉卻通紅，震驚到不知如何做出
適合的反應，僵硬點了點頭。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無法透過大腦與人直接對話，密特朗駕輕就熟地做著。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對吧？」
他指頭順著蕾妮頸椎向下滑，她拱成貓背，壓抑自己想閃躲的本能反應，接受來自於外的
刺激。
「簡直不可理喻。」
我拉走蕾妮，遭遇到她的抵抗。
「我做得到的，我希望能夠幫助到叔叔。」
她倔強地無法動搖，完全中了密特朗的算計，為了達成心願，自願做出奉獻。
像是與惡魔交易的世人。
「我會向行會直接施壓，要求制裁這次騷擾你的人。」
言出必行，當著我們的面，致電到行會，表明身份後，直接找女王通話，他稱呼女王為麗
莎，與羅浮宮鎮館之寶蒙娜麗莎畫像同名，以此處為根據地，取這麼一個名字作為辯識用
相得益彰。
原以為他會遭受喝叱降罪，從旁看他表情，似乎無法聯繫上女王令他氣結，頤指氣使地要
找第二號人物伯爵。
「小鬼頭在侍寢？所以現在是你當家作主，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血屬跑到我這來
搗亂。」
電話另一頭是總管，密特朗像責罵下屬興師問罪中。
「行會必須要負起全責，那兩個外地人必須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女士在場，密特朗修飾詞彙，他暗示必須處決香堤雅、桑波，指揮行會做事，掌控生殺大
權，再次讓我見識到他的神通廣大。
「我只想看到結果，別跟我扯有的沒有的，這世界還有哪一個血屬組織，能與女王領地抗
衡，你不敢下決定，就叫麗莎跟我說，如果小鬼頭在，早就殺了過去，掃平對方老窩，什
麼組織不組織的，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那麼有規矩的東西了？」
好戰性格表露無遺，密特朗骨子裡仍有旺盛的血屬本色，從著情緒起伏一紅一暗的影子，
和他眼睛裡的白光一致，快如電，暴如雷。
「這是你說的，我拭目以待。」
總管屈服了，密特朗掛上電話，恢復溫文病色。
「親愛的，妳全聽見了，滿意嗎？」
矯作地在蕾妮面前屈膝行紳士古禮，這回她沒有畏縮，任由他牽起手親吻，手上聳起的汗
毛仍顯現出內心忐忑。
完成託付，單獨邀請我外出，血屬氣息影響強養病，在他移轉到下一個醫療場所前，我們
最好避開。
知道我名下產業包括專售上等紅酒店鋪，不客氣勒索我招待他品嚐，一支我才剛從拍賣場
得標年代亙古的葡萄酒。
在私人酒窖中奢華打開這瓶1811年產的百年佳釀，酒氣濃郁芳香，不假他人之手，他親自
操作，像是呵護小嬰兒，熟練輕柔將酒從長眠中叫醒。
聞了又聞，等到最佳狀態才分裝出兩杯。
「1793年我協助麗莎在羅浮宮成立行會，20年後，女王領地正式成為世界血屬中心，當時
我們就是以這瓶酒作為慶賀祝酒。」
道出他與女王一段淵源，他是行會創會元老，地位崇高，總管自然對他敬畏有加。
「我記得，你就是在這個年份來到巴黎落腳。」
密特朗似乎對我瞭如指掌。
我便是在這個時間點結束流浪，為了紀念，只要市面上出現1811年波爾多紅酒，我一概高
價收購，在眾多收藏家中，我擁有的瓶數最多。
「那時全巴黎血屬全部歸於行會管轄，呈現前所未有的秩序與安定，這裡最適合安身立命
。」
在行會管理下的巴黎，人類與血屬以一個微妙狀態取得平衡和諧。
「那時候人類世界和我們都歷經一次重大革命，在混亂中重新整頓建構出一個合理的新世
界。」
密特朗參與其中，格外有感觸。
「兩百多年過去，情況又將再度改變。」
他喝了口酒臉色一沉說。
「考慮離開巴黎嗎？」
突然給了我一個許久未再想過的問題。
「到哪裡還不一樣，這裡待習慣了，不想又過著漂泊的日子。」
安逸慣了，將巴黎當作家看待。
「我也是這樣想的，變動越少越好，我們這種過著以無限做為生命單位的東西，一動不如
一靜。」
我一直以為千方百計找人取樂的密特朗，喜愛騷動失序，顯然我看錯人，他期盼著安定的
大環境，僅僅在平淡，無止盡的生活中找尋樂趣。
「依靠你的能力，又聰明與行會保持距離，你是這幾百年來最活躍在人類社會的人，但這
是在你插手蕾妮的事情之前，為了你，也為了她好，你們以後別再有瓜葛。」
我的生命因為蕾妮而變動，想要回到過往的生活，移去變數是最佳方法。
「我做過了，我的能力對她無效，目前情況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不就是處女嗎？早晚要失去，我會溫柔對待她，交給我，遠比交個那些不懂情趣，粗魯
蠻幹的年輕小伙子好。」
一眨眼，密特朗會回到輕浮邪氣十足的形象。
「非她不可嗎？」
密特朗高貴俊秀，憑藉自身魅力、學識，能迷倒任何想要的少女。
「交易就是交易。」
他重申立場。
「我不打算退讓。」
「連保護她能力也沒有的人，說什麼大話。」
「總會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要快，強的存在最終藏不住，行會不會坐視這麼一個特異份子不管，或許你曾聽說過，
在巴黎有個來去無蹤的血屬殺手，沒人見過他的臉，但傳聞他無時無刻拖著一條形狀詭異
的紅影子，而行會找他找很久了。」
不用明說，我們心知肚明這人便是強。
「聽老人家一句忠告，忘了蕾妮，明哲保身，才是你在巴黎生存唯一之道，你很擅長不是
嗎？」
點中我這兩百多年來的寫照，不斷消去他人腦中，關於我的所有記憶，製造出一個孤獨安
全的容身之處。
「這孩子剛失去父親，需要人保護陪伴，過一段時間再說。」
即便密特朗不提醒，蕾妮也不該滯留在我們的世界，怪人、狼人、吸血鬼，光怪陸離的人
與事適合停留在小說中，人類不該踏入。
「別奢望我會因為兩年後的約定，而成為她的監護人。」
密特朗打壞我的如意算盤。
「我們更改了契約內容，最晚兩年，最快，我隨時可以摘下甜美的果實。」
強的重傷，給予密特朗喊價的機會，蕾妮貞操已經沒有期間限制，作為回報他數次相助，
她會毫不遲疑奉獻。
錯愕、挫敗、苦澀，無奈百感交集的情緒浮上臉孔，密特朗得意，饒富趣味看著，像是欣
賞一幅忠實表現出眾生百相的浮世繪，以我的苦惱作為佐酒點心，美美開心地送入口中，
滿足的神態不亞於痛快暢飲鮮血。
唉！這個擁有惡趣味的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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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自費出版了，而且不打算找出版社合作，從排版到封面設計、送刷全都一手包辦。
書名叫做『昨夜的星星』是一本和羊來了相同的社會派的推理小說，已完稿，目前正在做
二校和排版中，大約35萬字上下，因為印刷成本的考量，打算拆成上下兩集出版，一本
400元，兩本合購800元，不收運費。
我知道不便宜，除了成本真的很高外，我更相信這次作品有這個價值，我不求賺錢，只求
打平，預計印個五百套。
我會開始將故事貼上，讓大家試讀，
願意支持創作的朋友，請寄信到 facetoleft@gmail.com 表明意願，預約一下，等到了五
百人，我再以信件通知大家匯款到郵局劃撥帳號裡，我會開始送刷，將書送到大家手上。
我應該不會賴帳捲款潛逃才是。
看在因為我存款還不足三萬的份上，有所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
每天我會更新目前預約數量，希望很快地能達到目標。
祝我好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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