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現象，又稱做超自然現象。凡是在自然界見到無法用通常手段證實的現象，
都可稱之為超自然現象。
惡靈，作惡的靈魂，廣義而言，對人類有所危害的靈魂都可歸納為惡靈。
稍早前在芷翎辦公桌前瞥見的靈異現象，雖然無法得知是否為惡靈所為，
但我很肯定那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抑或是芷翎身上被……
下班時刻、女職員更衣間——
「可惡、居然說人家是小學生什麼的、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褪去公司制服後的芷翎，身上套著一件學生型無鋼圈運動內衣氣憤地說著，
小手在粉紅色櫃子裡翻動著。
「……妳是說跟妳同team的那對笨蛋二人組、孟隱跟若凡？」
芷翎身旁、一名旁分瀏海女子回應道。女子身材窈窕高挑，
留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長直髮，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名門閨秀、大小姐的感覺。
「沒錯沒錯，就是那兩個笨蛋！靜雪，妳說他們壞不壞？」
「嘻嘻、他們好壞呢！」
已經先行換好衣服的靜雪笑瞇著眼附和著。
「就是說呀，居然把人家當成小學生……」
「嗯嗯、真的很過分呢！居然把芷翎當成小學生……」
（靜雪妳安慰我是很好……但為何要摸我的頭？）
更衣中的芷翎感到不解。
「啊、芷翎，妳的內衣吊帶這裡好像……」
「什麼？該不會又破了？」
芷翎趕緊別過頭確認。
「可惡……怎麼會……」
「那麼……要我陪妳一起去挑內衣嗎？」
靜雪微笑提議。
「沒辦法，只好這樣了……」
（真是、自從來到這間公司後，這已經是破掉的第五件了……而且奇怪的是，
內衣每次都是在更衣時弄破，明明早上出門前穿的時候還好好的……）
「靜雪，不好意思，又要麻煩妳了……」
芷翎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嘻嘻、怎麼會呢？」
靜雪回以笑顏。
（還好有靜雪陪我一起去買內衣……不曉得為什麼，
百貨公司的人都對靜雪很客氣，而且商品都打對折……）
前往百貨公司的路上，芷翎在心裡默默困惑著。
沿著電扶梯來到女裝樓層，此時，芷翎看見一道熟悉人影。
（那、那是……若凡？他在這裡做什麼？）
芷翎不敢相信地抬頭確認樓層簡介——『時尚女裝/內衣/配件』
「嘻嘻、他也來啦？」
靜雪優雅地笑笑地說著，芷翎則是瞪大雙眼。
「沒想到他也對女裝有興趣呢！」
「怎、怎麼可能？」
芷翎不敢相信地小聲喊道。
「咦？芷翎妳……」
「不、不可能！靜雪，我們跟過去看。」
女裝專櫃間，芷翎與靜雪小心翼翼地展開跟監行動。
……
（應該只是經過或是來找人的吧……）
芷翎心裡默默想著。
（停、停下來了？居、居然大方地走進去了？）
「哦、居然挑了這個品牌？還挺有品味的、嘻嘻……」
躲在隔壁專櫃後方的靜雪冷靜地分析，芷翎則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看若凡這樣子……恐怕不是第一次買女裝……什、什麼，居然挑上那件？
好像是C還是D……可、可惡，居然比我……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買女生內衣做什麼，該不會是……）
「嘻嘻、該不會是自己要穿的？記得孟隱好像說過若凡單身的樣子……」
靜雪像是有些期待似地掩嘴竊笑。
（不、不可能，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芷翎眉頭深鎖。
「馬麻、那兩個大姊姊在做什麼？」
看著專櫃後方一高一低、鬼鬼祟祟探出頭來的女生，一名路過的小弟弟問道。
「噓、不要看……快、快走！」
小弟弟的母親趕緊將小弟弟牽離現場。
「回來了……哇啊啊啊！」
才剛踏入玄關打開鞋櫃，提鞋子正要放入時，夾層裡赫然出現一顆橫臥人頭。
人頭兩眼翻白，褐色長髮披垂散落在夾層間，模樣煞是駭人。
「嘻嘻。」
女鬼從鞋櫃中飄出，開心地飛入客廳。
真是……這個梗玩不膩啊？唉……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最近一個禮拜以來，嚇我似乎成為女鬼的樂趣。
出門上班時躲在衣櫥角落、刷牙時出現在鏡子前，有時還濃湯表面還會浮出鬼臉。
原以為過不久總是會習慣，然而從現在仍狂跳不已的心臟看來，
我似乎離被嚇習慣還要一段時間。
將買回來的菜置入冰箱後，女鬼坐在沙發上大啖冰淇淋邊看電視，
我則是在開放式廚房裡做菜。
哦？看得這麼認真……旅遊節目？
我朝客廳看了一眼，主持人正在介紹歐洲旅遊景點，內容似乎是關於古堡。
餐桌前——
「開動了！」
噗茲。女鬼用叉子插起炸雞塊放進碗裡，接著用湯匙開始吃飯。
說來也奇怪，同桌吃飯也好一陣子了，就是沒看過女鬼手持筷子。
莫非生前是外國人？
看著女鬼的褐色長髮，我不禁懷疑了一下，然後順手夾了一塊炸雞塊。
嗯、這次粉裹得恰到好處！
瞧女鬼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湧起一股暖暖的感覺。
也許正是這股暖意，讓我興起了想要多了解她的想法。
「對了、妳的名字是……」
我假裝不經意問起，女鬼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幽月。」
不曉得為何，女鬼提到自己名字時，眼神流露出些許惆悵。
「幽靈的幽、月亮的月。」
女鬼淡淡說著。
「那麼……我可以叫妳幽月嗎？」
「……」
女鬼沒有回答。
糟糕、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換個話題好了。
「對了、話說回來，妳是怎麼死的？」
我將想問很久的事脫口而出。
幽月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叉子插起另一個雞塊。
「……這很重要嗎？」
「也不是這麼說……只是想說多了解妳一點，不方便說就算了。」
問太多了嗎？我不自覺摸了摸頭。
嚼嚼嚼。
嘴巴動了幾下後，幽月喉嚨一個收縮，拿起水杯啜了一口。
「那天晚上……」
餐桌前，我聽幽月娓娓道來死亡那天發生的事。
難得幽月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我決定好好認真聽完。
「噗……呵、呵呵……噗……」
然而聽到快結束時，我的身體從座位浮了起來。
「有這麼好笑嗎？」
幽月雙手掐起我的脖子。
「噗、沒、噗、呵呵，噁，咳咳、噗……」
想笑又快要死掉，兩種相反情緒在臉上來回變換著。
原來過世的那天，幽月煮好泡麵後，先從冰箱裡拿出一杯哈根達斯，
另一手拿著泡麵碗，嘴裡含著鐵筷走回電視機前時，突然一個不小心絆到茶几一角，
身體朝地面摔去。反應極快的幽月，在倒地前及時鬆口放開鐵筷，
避開喉嚨被刺穿的危險，然而沒想到其中一根鐵筷撞擊到地面後反彈回來刺入眼裡，
身體抖了幾下後，幽月就這麼升天。
「噗……」
原來如此，難怪從沒看過幽月拿筷子的模樣。
被放下後的我仍是抑制不住笑意，然而笑意很快被寒意取代。
「敢再笑一次，你的眼珠就像這樣！」
噗滋！
幽月將我手上的筷子奪去，用力刺穿碗裡的雞塊。
喔喔、我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
夾菜、放入嘴裡、配一口飯，嚼嚼嚼……話說回來，今天好像有什麼
重要的事情……對了。
「那個……」
「？」
「那天在電腦螢幕前、看著芷翎的fb時……妳提到……」
記得幽月好像那時有什麼想說似地，該不會就是我今天在她的辦公桌前所看到的……
「……你注意到了？」
幽月不以為意地用叉子叉起另一顆雞塊。
果、果然！原來那天在瀏覽芷翎fb時，幽月早就從照片中注意到了，
不愧是……同類？
「所以妳認為有什麼辦法……」
「……跟你有關？」
「是沒有太大的關係啦、但……」
雖然嚴格說來，芷翎的事與我無關，但畢竟是公司同事，而且又是新人，
孟隱也交代過要好好照顧芷翎。
「我只是想說，如果可以幫她的話……」
「……勸你不要插手，這不是你能管的事。」
「唔……」
幽月用帶有警告意味的口吻說著，我決定不再追問下去。
「聽好，首先呢、上身前傾，兩手穿過肩帶、像這樣……」
晚飯過後，客廳裡，我將稍早前買回來的內衣放在茶几上，挑起其中一件示範
給幽月看。
幽月雙腿交叉，指關節頂著下巴不耐煩地觀望。
「調整肩帶到自己舒服的位置過後，將這裡的脂肪……呃、肉？
托往中間收攏集中，然後……」
花了點時間，在我專注著把手繞到後方將扣環扣上時，不覺間幽月從視線裡消失。
咦？人呢……赫！
就在我四處尋找幽月蹤影時，幽月突然再度現身。
拜託可以別這樣嚇人嗎？我心裡念了一句。
「水放好了、快去洗吧！」
「喔、好、謝謝……」
怎麼突然這麼好心，還幫我放洗澡水？
「等等、所以說、妳學會如何穿內衣了嗎？」
「……嗯。」
「真的？」
她剛才真的有在看？
「要問幾次啊？很囉唆耶你！」
欸欸、我可是厚著臉皮去百貨公司幫妳買來的耶，多點耐心行不行？
雖然很想回嘴，不過為了小命，我決定忍下。
「對了、你的筆電開著嗎？」
「開著啊、怎麼了？」
怎麼會這樣問，莫非幽月要用我的筆電？但……她會用嗎？
還有她手裡握的那個是……
「沒事、快去洗吧。」
「嗯。」
眼見幽月將裝內衣的提袋拿回房間，我心裡鬆了口氣。
希望她會穿上。
繁忙的辦公室裡——
「你的脖子怎麼好像紅紅的一圈……」
糟糕，昨晚吃飯時幽月掐得太用力了嗎？
「莫非是你有那方面的興趣，玩窒息play什麼的……」
孟隱調侃地說著。
「才沒這回事。」
「沒想到若凡除了有穿女性內衣的癖好外，還會將自己穿內衣的照片——」
「那個也沒有好嗎……你別亂說，要是被其他女同事聽到的話……」
沒興趣聽孟隱胡扯下去，我第一時間打斷他的話。
天底下哪個男人有穿女性內衣的癖好，至少在我認識的人裡面，
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等、等等……穿女性內衣？這麼說來……
「慢、慢著！孟隱、你剛才說什麼？」
我伸手扯著孟隱上衣。
「呃、你不是要我不要繼續說下去？」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
就在孟隱衣服快要被我扯到扣子迸開時，腦海裡閃過幾幅畫面。
『對了、你的筆電開著嗎？』那時幽月手裡面好像拿著什麼東西……是數位相機！
可惡、我才在想幽月怎麼會那麼好心幫我放洗澡水，以及為何收在抽屜裡的數像會放
在桌上，原來……可惡，居然亂動我的東西，回去一定要好好臭罵幽月一頓。
不、等、等等……幽月會操作筆電？那麼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內衣是什麼？
還有孟隱知道這件事，該不會是我的照片已經……
啊啊啊——
一想到內衣照片可能被放到fb上，我雙手抱頭仰天。
這麼說來，我的國中同學、高中同學，甚至是老師……不！
該不會連公司的同事都……
我望向周圍，此時，幾名女同事正朝著我的方向指指點點。
難、難怪今天稍早跟同事打招呼問候早安時——『早啊！』『唷、不錯唷！』
一名據傳是男同性戀的同事捏了我屁股一下，女同事則是『呃、早、早……』
地露出尷尬笑容，邊打招呼邊後退。
可惡啊啊啊、我一定要超渡那隻女鬼！去買符紙吧！就在今晚！
不，東洋的除靈方式似乎對她沒效，或許試試西洋的……
碰、碰、碰！皎白的一輪圓月高掛空中，蝙蝠在一旁四處飛舞，
我在腦海中模擬著將木樁打入十字架棺材裡幽月胸前的畫面。
「別管照片的事了，我們快來討論那個企劃案吧！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不加快腳步的話……」
孟隱的話將我從木樁和十字架的畫面喚回。
「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對耶，這麼說來……
「芷翎人呢？」
平常這時候位於辦公室角落、用來討論事宜的長方桌前，應該坐著三個人才對。
「你沒聽見嗎？從剛才主管辦公室裡就一直傳出的聲音……」
主管辦公室傳出的聲音？聽孟隱這麼一說，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也許是剛才想著幽月的事情太過忘我，讓我沒察覺到主管罵人的聲音。
「所以說，主管現在在罵的人是……」
「嗯嗯、沒錯，就是芷翎。」
「怎、怎麼會？」
印象中，芷翎工作態度很仔細，應該不至於出錯才對，就算是出錯被罵，
也應該是我或是孟隱優先才對。
「記得昨天下午客戶打來的那通電話吧？」
「昨天下午……嗯、記得，怎麼了？」
我想了一下後回答，那通電話好像是芷翎接的。
「聽說當時客戶是打來改日期，芷翎似乎只有把這件事寫在備忘錄上，
忘了修改檔案，導致印出來的傳單上印的是舊的日期，現在傳單已經發出，
客戶一整個大怒……」
怎麼可能？我記得當時親眼看見芷翎將檔案上的日期改過……
「還有更扯的是，芷翎她連……」
孟隱說出一連串荒誕的錯誤，那樣的錯誤不要說是一般人、
就連三歲小孩也不會犯，更不用說是芷翎。
「還有……」孟隱滔滔不絕地說著。
怎麼聽起來更像是被惡整？該不會是辦公室裡有人對芷翎有偏見，不……
以芷翎那樣好相處的個性，應該不至於有人會想欺負她才是……
想著想著，我想起昨天主管交代事情時，在芷翎辦公桌前看見的奇異景象，
於是望向芷翎坐的位置，
——！
椅子在旋轉？
我丟下講個沒完沒了的孟隱，離開會議區繞到芷翎的座位……！
椅子在我即將抵達時停止旋轉，然而她桌上的文件，
多出了幾道像是小朋友隨手畫的塗鴉。
這……這是芷翎畫的?
文件上五顏六色的麥克筆亂塗一通。麥克筆蓋子沒蓋、反覆塗到
字跡模糊的地方還是濕的……芷翎應該已經在主管辦公室裡被念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