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接下來將電扇拆開來洗一下好了……
送芷翎回家後，我再度返回客廳。幽月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我在一旁做起家事。我
們之間沒有幾句對白，空氣中瀰漫著沉默，這是這一個禮拜以來的常態。自從在河邊救起
芷翎後，幽月看著我的眼神彷彿看著另一個人，時而怨懟、時而慍怒、時而哀傷。起初我
不曉得為何，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開始逐漸明白……
一直以來，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不是偶然。有沒有一位名為上帝的人在安排，這
很難說，畢竟世界上這麼多人，上帝一個人要安排這麼多事情，這也未免太過辛苦。但也
許真的有這樣一位偉大的上帝存在，而祂為了簡化工作，創造出一種關聯，這種關聯像是
看不見的線一樣，在隱隱牽動著兩人，將兩人從看似平行的兩條路上，逐漸拉成一條。
科學家說過，人的腦域只開發了一小部分，絕大部分屬於未開發的處女地。也有人曾
經證實過，在轉世投胎後留有前世的記憶。關於這件事，幽月跟我提過，在未開發的腦域
當中，其中有一部分留存著幾世記憶，當時我不以為意。然而幽月那次的附身彷彿刺激到
了什麼，有些夢境在那之後開始一一浮現。那次的附身，從幽月身上流入我身體裡的，不
只是輕輕一躍跳過半條河不可思議的力量，某種未知的東西也流了進來……
咦？這裡是？
在眼前的是萬里無雲的晴空，我的身體飄浮在空中，從地上縮小的樹木與建築看來，
我似乎處在數千公尺的高空。
哇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原本以為會這麼因重力加速墜落地面粉身碎骨，，然而仔細感受後，我發現自己似乎
可自在地在空中移動，絲毫不受重力影響。
哈哈哈、這真是太有趣了！
彷彿小時候的夢想實現，我像隻小鳥在空中翱翔，雖然飛行速度不快，但也夠過癮了
。
這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我邊飄移邊思考著……但，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這裡
是……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在思考的同時，一頭占據整個視野的飛龍朝我迎面而來。
糟、糟了！會被撞上，我得趕快……
我企圖從飛龍移動的路線逃離，然而根本來不及。
我回頭看飛龍最後一眼，飛龍頭上的尖角近在咫尺，我下意識合起雙眼。
哇啊啊啊，這下真的要死了！
……
咦，怎麼……？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四肢都還健在，接著向前看去，飛龍正拍動著翅膀離我遠去。
怎麼沒……？
照理說來，被遠比卡車大上百倍的飛龍撞上，應該不死也會重傷，然而從目前的狀況
看來，我的身體似乎跟剛才沒有什麼兩樣。
該不會是……剛才飛龍從我的身體穿了過去？
如果真是如此……但，為什麼？
為了解開疑惑，我決定飛往平地一探究竟。
我從空中像竹蜻蜓般緩緩降落。
不曉得下降多久，漸漸地，建築物的外貌逐漸清晰。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數個藍色尖頂聳立的白色城堡，城堡前方有一片寬廣的碧綠草坪，
草坪上幾株小樹林立，雪白地磚鋪成的小路連接數座噴泉。
所以說，這裡是王宮？城堡？我來到了歐洲？但剛才的飛龍……
碧綠草坪上，一名身穿白色宮廷服的褐髮女孩正追著花叢間飛舞的蝴蝶。
她是……
女孩臉上洋溢著天使般的笑容。
想起童年也有過與女孩相同舉動，我停在女孩上方看了一陣子，直到一名女子出現在
女孩身旁。
女子有著足以傾城的容貌，從身上華麗的宮廷禮服看來，女子絕非一般人。
她要將女孩帶去哪裡……
雖然好奇女子與女孩是何許人？要前往哪裡，要做些什麼，然而我的目光暫時被未曾
看過的建築吸引。
兩人離開後，我繼續在城堡前方的庭園間漫無目的地飛舞盤旋，不時穿梭於宮廷間，
欣賞拱型迴廊上金碧輝煌的雕刻與宮廷壁畫，直到外頭傳來巨響。
我循著聲音來源穿過數道浮雕石壁。
那是……
庭園裡，越過修剪整齊的樹叢，我看見一幅奇特的景象，更加使我確信來到了不同於
自己所處的世界。
足球場大小的弧形水池畔，剛才在庭園裡見到的褐髮女孩伸出小手指向湖面，手裡凝
聚起微弱光芒。
那是……
隨著光芒愈來愈強烈，湖面激起陣陣漣漪，伴隨著嘩啦啦聲響，從湖裡冒出一顆巨大
冰球。小女孩嘴唇微動，浮在水面上的冰球就像是受到小女孩操控般，筆直朝水池對岸飛
去，碰地一聲將樹木擊倒。
那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魔法？
眼前出現了像電影特效般的景象，我愣在空中。
「很好……接下來換風刃。」
坐在女孩後方的是剛才那名女子。
「是的、母后。」
從女孩話裡判斷，眼前這名氣質非凡的女子很可能是城堡女王。
聽見女子的命令，小女孩聽話地將手提至胸前，像是在聚氣般一個小停頓後，小手朝
斜前方揮下，伴隨著湖面上一道長痕，藍色半月形光芒略過湖面射向樹幹。
好、好厲害。
被擊中的樹幹猛力晃動，飄落的葉子飛舞空中，然而這次樹幹沒有倒下。
女子從王座起身緩緩走向女孩。
她、她要做什麼？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
隨著女子步伐接近，驚恐凝聚於女孩臉上。
啪、湖邊響起清脆的巴掌聲。
「連風刃都使不好，如何成為我們吸血一族的後裔？還有告訴妳多少次了，移動時不
要用走的，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女子以責備的口吻斥責道，女孩沿著湖畔斜坡滾了幾圈後落入水裡。
怎、怎麼可以這樣……
我趕緊飛往女孩落水處、並試圖將女孩從水裡扶起，然而我的手卻穿過女孩身體。
咦？
幸虧湖岸水淺，女孩在水面以手撐地咳了幾聲後，接著從水裡爬起。
可惡、怎麼可以這樣打人？
我用力別過頭，此時原本坐在岸邊的女子連同王座早已不知去向。
女孩沒有哭喪著臉，卻露出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對待般，令人萬般不捨的虛無眼神。
在毆打與責罵聲中，百坪大的宮廷房間裡，孤獨的小女孩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能
力逐漸變強，女孩臉上表情愈趨黯淡，在花園間嬉戲的笑容不復存在。某天女子帶著一名
男孩出現在女孩面前……
「這是你弟弟，以後你們倆就是姐弟。」
女子不帶感情說著，女孩臉上面無表情。
「哇，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大……」
女子離開後，宮廷迴廊上，男孩四處張望。
「啊、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西堤莉法……月。」
女孩沉默一段時間後緩緩開口。
「西堤莉法……月……好長的名字……可以叫妳小月嗎？」
女孩沒有反應，男孩逕自說了下去。
「因為……突然要叫妳姊姊，感覺有點難為情……」
男孩靦腆說著。
「對了，我叫做……呃……哈、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媽媽都叫我
朔……妳就叫我小……小朔好了！」
「小……朔……」
「嗯、沒錯，小朔。」
男孩開心地點了點頭，接著牽起女孩的手。
「走、我們一起去玩吧！」
男孩的手粉碎了長年籠罩住女孩的陰霾，女孩臉上開始有了不同表情，兩人一同朝陽
光的花園奔去。
「我們來玩捉迷藏吧！」「走、我們一起去湖邊釣魚！」「聽說森林裡住著千年女妖
呢！我們一起去探險吧！」
男孩出現後，女孩逐漸拾起往日笑容。兩人就像小倆口般、每天玩在一起，睡在一起
，形影不離。原本以為眼前的畫面像是電影，然而回過神來時，原本眼前俯瞰兩人的視角
不覺間轉成男孩眼裡的視角——我成為畫面中的男孩。雖然無法控制男孩的一舉一動，但
我可以感受男孩內心的想法。
「小朔、你在哪裡，嗚嗚、小朔……」
宮廷拱型迴廊上，小月揉著眼睛哭喊著。
不好、得趕快出去才行……啊！
鏘——
迴廊旁像是骨董般的巨大金屬容器倒下，我從裡頭探出頭來。
果然。
看見小月掩面哭泣的臉孔，我趕緊爬出瓶子拍拍衣服上前。
「好了、小月，別哭了啦，我在這裡……」
「嗚嗚……」
小月低頭持續哭泣著。
玩捉迷藏時，小月只要找不到我，一陣子過後，就會一個人站在原地開始哭，哭到我
出現為止。
「別、別哭了，這樣好了！我們去湖邊抓魚如何？」
「嗚……」
小月的哭聲逐漸轉弱。
「今天我們一起把抓來的魚烤來吃，妳覺得怎樣？」
「嗚嗚……嗯、嘻嘻。」
眼見小月破涕為笑，我心裡也跟著開懷。
此時，從一旁的樓梯下方傳來些微的聲音。
我朝迴旋階梯中央向下望去，無止盡的黑暗傳來的聲音彷彿是……是成年男子淒厲的
叫聲。
在樓梯深處的是……？
「小月、我們下去看看好不好……」
「不、不好吧……」
小月面露為難的表情。
「為什麼？」
「媽媽曾經說過，不要接近這個樓梯……」
「不要緊的，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我牽起小月的手朝樓梯走下，男子的慘叫聲逐漸清晰。
我轉頭看小月，小月掩住耳朵雙腳發抖著。
「還、還是算了、我們回去吧，小月。」
「嗯……」
睡前，我與小月躺在一張四周掛著粉色系簾幔的公主床上。
奇怪……為什麼小月有辦法飄浮在空中，我卻辦不到……
我在床上靜靜思考著。
自從進入男孩的身體後，我失去了幽靈般穿牆以及浮空的能力，小月雖然無法穿牆，
卻能在空中飛行。
「手……」
耳邊傳來小月娃娃般的低語。
「啊、對不起，忘了……」
我將手放到小月的手心裡。
睡前小手牽著小手，是我和小月這段時間裡培養出來的默契。
「小朔……」
「？」
「不久我們就要去學校了，我……有點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學校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據說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呢！」
我興奮地說著，小月則是一臉憂心。
「那麼……小朔、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就、就是……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永遠……」
小月眉頭微蹙。
「是說捉迷藏的事嗎？好啦、我答應妳，下次不會躲這麼久。」
「嗚嗚、人家不是在說捉迷藏的事……」
小月雖然年紀比我稍長，然而心智年齡卻像是小我兩三歲般，時常對我撒嬌。
「小朔、我腳走的好痠、揹我。」「很累耶，妳怎麼不用飄的？」「嗚……」「好啦
、我揹妳就是了，別哭了啦。」「小朔、好冷、抱抱。」「很煩耶，妳不是會使用火魔法
？」「嗚……」「好啦、別哭了，我、我抱妳就是……」「小朔、我們來玩親親好不好？
」「好……咦？等、等等……」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在身體的發育上，小月逐漸高過於我、原本稚氣的臉蛋也逐漸換
上一張充滿自信的側臉。也許由於身材、又或者是能力上的關係，在兩人的相處上，我逐
漸成為弱勢的一方，但我也不以為意。
幾個月後，課堂上——
『整個魔法大陸分成六大塊、分別是幻界、空界、靈界、獸界，魔界以及冥界。其中
魔界以各式各樣奇特的魔法著名；幻界的人能夠製造出各種幻象，甚至是幻化成不同人形
；空界的人以劍術聞名；靈界雖然人口稀少，然而因為能夠將靈魂能量化為魔法能量，因
此擁有最強的魔法力；獸界存在著擁有動物外觀的人；冥界就是指我們這裡。雖然吸血一
族族人不多，但也擁有堅強實力。此外，據說還有人間那樣的異世界存在著，據說那裡存
在名為煉金術的魔法，然去過的人少之又少，入口更是無從得知，傳言女王曾經……』
王宮一隅、一座名為學校的建築裡，老師講解著整個大陸的構成。
班上有些人開始打盹，有些人則是從頭到尾認真聽完。
「……」
我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發呆，蔚藍晴空點綴著朵朵白雲。
唉……我嘆了口悶氣。
原以為進學校後，我和小月能交到朋友……
起初每節下課都會有男生過來跟小月搭話，甚至連高年級生都跑來我們班，然而小月
幾乎不跟外人說話的個性，逐漸引起同學反感，並遭到同學疏遠冷落。而起初與我要好的
同學，也在上過魔法課後，發現我連最基本的浮空魔法都學不會，一個個遠離我，並把我
當成異類看待。
現實中的學校生活與想像中的不同。起初為此我感到萬般難過，然而小月絲毫不以為
意，每天與我膩在一起嬉戲玩樂，不覺間我也逐漸釋懷——就算沒有朋友也無所謂，至少
我還有小月。
這一天——
校園裡，負責魔法教學的老師在廣場中央講解魔法的使用。
我和小月肩並肩坐在地上，我仔細聆聽一直以來學不會的魔法，小月則是打起呵欠。
「好無聊唷、小朔、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是、是嗎？」
「不行啦，老師正在講解魔法。」
「那些魔法我教你就行了，走啦、小朔。」
「就跟妳說不行了，老師……唉唉、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於是我們趁老師不注意時，偷偷繞到樹木後方離開。然而就在接近大樹的那一剎那，
樹木被一道光芒劃過，「碰」地一聲倒下。
「同學們看到了沒有，這就是風刃的使用……」
老師對著坐在地上的同學說著，同學們不約而同發出驚嘆聲。
「那邊那位同學，麻煩過來一下。」
啊啊、果然還是被抓包了。
我低垂著肩膀向前走去。
「不、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說那位女生。」
那位女生，指的是小月嗎？怎麼不是我們兩個？
身為魔法課表現最差的我，理應最優先受到老師關注才對，沒想到老師居然先找上班
上表現最為優異的小月，這是為什麼？
我停下腳步，小月慢慢飄到全班同學面前。
糟糕，要被罵了……
我為小月擔心起來。
「很厲害嘛……上課不用聽，走路還用飄的……看來妳好像已經學會風刃了嘛……」
老師在小月周圍繞著圈子，一邊上下打量小月，一邊用挑釁的口吻說著。
「嗯……」
小月低聲回應。
「哦？才看一次就會了？這麼厲害？那麼、示範一個給大家看一下如——」
老師話未說完，隨著小月手起落下，一道藍光掠過老師耳邊，直飛體育館屋頂。
隆隆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體育館屋頂像是豆腐般被切下一角，老師的鬢髮跟著飄落。
同學們看得傻眼，回過頭朝體育館望去的老師脖子冒出冷汗。
「妳、妳……」
老師惡狠狠盯著面無表情的小月。
「妳……給我回去坐好……」
慘了，這下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後來發生的事，讓我後悔當時沒阻止小月翹課。
夜裡，偌大的公主床上，兩個小小身影依偎著彼此。
「小月……」
「怎麼了？」
不知從何時起，小月睡前會像摟著洋娃娃般，將我從背後緊緊摟在懷裡。
「明天……我們一起去跟魔法課的老師道歉好不好……」
我將一整天憋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為什麼？我們又沒做錯什麼事？」
「不、只是……」
我思考著該如何啟口。
「只是……我覺得妳當時其實可以給老師一點面子的，例如說，不要做的那麼……」
「是他自己要我示範的！」
小月語氣略帶不滿。
雖然翹課本來就是我們不對，但要給小月下馬威，令小月在眾人面前出糗的老師也似
乎做得有點……
「也、也是……」
我朝前方望去，皎潔月光灑落一片雪白。
希望老師不會記仇就好……我在心裡默默祈禱。
「小朔……」
小月摟著我的手微微使力。
「怎、怎麼了？」
「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知道嗎……」
小月每晚入睡前都會問相同的一句話。
「嗯……」
我的回答就像是催眠魔法般，小月笑瞇著眼進入夢鄉。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魔法課堂上，同學們學到不少基礎魔法。
幾個禮拜過後——
「同學們，我們今天來練習將這幾週學過的魔法應用於實際作戰，換句話說，等下我
們會進行分組對戰。記住，對戰的重點是……」
校園廣場上，魔法老師正在講授使用魔法對戰的要領。
「……由於馬上就要進行分組對戰，我在此先示範給各位同學看如何將魔法應用在實
戰中，首先，我們需要一位同學來幫忙進行示範……」
實戰嗎？糟糕，我連一個基礎魔法都……
此時，一個簡單的魔法都使不出來的我，心理緊張到全身冒汗，要是被老師叫到的話
……
「西堤莉法．月，來、妳到前面。」
咦？
「等下同學們就要分組進行演練，妳是班上成績最好的，我們先示範給同學看一下，
妳覺得如何？」
小月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我等下會稍微放水，妳就認真攻擊過來，知道嗎？來、同學們先退開……退遠一點
……愈遠愈好……」
老師揮揮手將同學驅離。
魔法老師之所以會找上小月，真的是因為小月是班上成績最好的？
抑或是……
廣場上，揚起的風沙彷彿訴說著暴風雨的到來，我與班上同學們退地遠遠地。
小月與老師站在十多公尺左右的左右位置上。
噹——噹——噹——
校園鐘聲點燃戰火。
老師單膝跪下以手觸地。
「喝、地之角！」
伴隨一聲吶喊，從小月腳下竄出尖角巨岩。
不好，是他最擅長的土系魔法……
我想起在各系魔法的教學過程中，老師對土系魔法顯得最為上手。
然而小月在廣場上以輕盈的步伐左右閃躲，貌似行有餘力。
（哼、看妳能躲到幾時？）
幾次閃躲過後，彷彿步伐被看穿，在小月一次跳躍過後的落腳處，突然間一根尖角巨
岩從地底竄出。
啊！
眼看小月就要被巨岩撞上，我不自覺叫了一聲。
豈料小月不以為意朝巨岩一蹬跳上空中。
（呵、果然還是中計了吧！）
以手貼地出招的老師咧嘴一笑，腳底一個使力躍至半空。
糟糕、該不會他的目的是……
（雖然妳魔法硬是要得，但肉搏戰恐怕就不行了吧？哈哈！）
躍至小月身旁的老師與小月展開近身肉搏。
好、好險！老師綿密的攻擊看得我整顆心糾結在一起。
好幾次拳頭與踢擊都擦身而過。
不曉得小月能躲到幾時……我暗自惴惴。
等等……小月她該不會……
原以為小月閃躲得相當吃力，然而看久了，我逐漸發現小月像是看穿了對手攻擊路徑
，在每次拳腳將至前早就已經先做出閃躲動作。
（該死、沒想到這傢伙連在空中的接近戰都……）
據說在空中飄浮需要耗費大量的魔法力，因此雖然全校師生們都會，但像小月一樣幾
乎無時無刻都處於飄浮狀態的，就連在高年級生中也沒幾個，更不用說是做出像是閃躲這
樣複雜的動作。
喔喔……
小月精湛的閃躲技巧，看的周圍同學們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既然能夠閃躲得輕鬆，代表兩人間存在著實力差距，但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小月只
顧著防守……
看著老師逐漸失去理智的面孔，我想起那天晚上對小月說過的話。
『明天我們一起去跟老師道歉好不好……』
小月她該不會是……
我朝空中望去，接連進攻的老師早已滿臉汗水。
（這臭小鬼……）
廣場上開始有同學為小月加油叫好。
（可惡……再這樣下去的話……看來只能使出那招了……）
緊接著數拳過後，老師突然雙頰一鼓，一個轉身迴旋朝小月臉部踢去。小月瞬身向後
閃避，此時突然間飛砂從老師嘴裡噴出。
什、什麼？
小月第一時間以手遮眼。下一秒，老師瞬身至小月頭部上方，十指緊扣朝小月頭頂一
轟而下。
碰！小月像砲彈般急速墜地。
「小月！」
我大喊著朝兩人奔去。
（哼、還沒完呢！看我的、巨岩術！）
即將抵達小月墜落處時，突然間前方地面出現巨大陰影。
我抬起頭，一塊比寺廟掛鐘大上數倍的巨岩從空中砸下。
隆！巨岩在地面砸出凹洞。
「啊啊啊、不要啊！小月！」
我撲向深陷地面的巨岩，淚水不停湧出。
「哼、這就是反抗我的下場。」
老師輕蔑地冷笑一聲。
我以弓箭步奮力推動岩石，然而雙腳只是絕望地向後滑去。
嗚嗚、小月，不要死啊，小月！
我臉上滿是鼻涕淚水。
噗喔！下腹突然遭到重擊，老師將我狠狠踢至兩層樓高的空中。
「臭小鬼……哭什麼哭？聽了就煩！」t
落地後，我像蝦子般拱起身體，兩手抱著腹部在地上來回翻滾。
噁。喉嚨感覺熱熱的，我吐出像是胃液的透明液體。
「哼哼、接下來該怎麼料理你這個小鬼？」
老師用腳踏著我的頭部，我趴在地上淚眼望向巨石。
嗚嗚、小月……把我的小月還來……
我哭的傷心至極。就在這時，模糊的視野裡，石頭微微動了一下。
嗚嗚、小月……小……月？
「記得你好像不太會魔法吧……喂喂，臭小子、我在說話你在看哪……」
彷彿注意到我目光的變化，老師隨著我的視線向一旁看去。
（什、什麼？）
飄浮空中的是白髮飄逸的小月。
彷彿死神降臨般，從小月身上散發出的冷冽殺意凍結了在場所有人。
方才被魔法老師召喚出來的巨岩像無重力般飄浮於小月頭上。
（不、不可能……）
小月將手緩緩舉起——
劈啪劈啪……巨岩剝離成數個吊鐘大小的方塊。
接著無聲無息放下。
碎裂成數個方塊的巨岩，一個個飛向老師。
隆、隆、隆——
老師在地上狼狽地連翻帶滾閃躲，每個驚險閃避過的位置上出現一道道巨大坑洞。不
覺間，老師被射落的岩石帶到廣場上無人的空地。
「嘻嘻、很會躲嘛……」
小月莞爾一笑。
「那這個如何？」
巨大陰影籠罩整個廣場，老師彷彿放棄逃跑般揚起脖子跪在地上，飄浮在他正上方的
是一整座體育館大小的巨岩。
「呵、呵呵……」
從老師嘴裡傳出虛無笑聲。
巨岩隨之落下，伴隨著地面劇烈震動，廣場上揚起漫天沙塵。
再次睜開眼睛時，廣場旁低年級教室已經被震垮，及時逃出來的師生們紛紛聚集在廣
場周圍，地上留下一顆碩大巨岩。
啊、不好！
小月像是斷了線般突然從空中落下，我趕緊上前將她接住。
小月她……昏過去了？
在我懷裡的小月髮色逐漸由白轉褐。
那次事件過後，魔法課改由一名新的老師來上，新老師對小月態度畢恭畢敬，校園
裡再也看不見原本魔法老師的蹤影。我和小月被調到不同班去，小月擊倒老師的消息在校
園中傳了開來。此時別說是同年級，就連原本在校園裡仗恃著魔法高強而跋扈的高年級生
也對小月退避三舍。而我雖然被調去新的班級，然而不會魔法的事情似乎早已為眾人所知
，因此我一如往常很快受到班上同學排擠。每節下課時間，不是小月過來找我，就是我過
去找小月，我與小月過著表面上看似群體生活的校園生活。
這一天，課與課之間，我在校園一處角落獨自一人練習飄浮魔法。
然而不論我怎麼集中意念嘗試，就是無法讓雙腳離地。
可惡、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會，就只有我……
我將無處宣洩的拳頭扔向樹幹。
可惡……咦？在那裡的是……
樹幹後面幾道人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拍去拳頭上的灰塵向前走去。
「你、你們在做什麼？」
幾名高年級生正輪流踹著一名倒在地上的低年級生，留著鼻血的低年級生雙手抱頭彎
著身體。
我衝到倒地學生面前張開雙手——
「住手！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踢同學？」
我對眼前高我一兩顆頭的高年級生們怒吼。
「滾開，這裡沒你的事！」
一名體型壯碩的男生吼道。
「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他？」
「他做了什麼？也沒做什麼，就只是一些該繳的費用沒有繳……」
原來如此，是勒索嗎？
「小鬼，再不走開的話，小心我們連你一起……咦，這不是全年級有名、聽說連最簡
單的浮空魔法都學不會的吊車尾嗎？哈哈、你這樣子要保護人？別笑死人了！」
壯碩男生說完後，周圍響起一片笑聲。笑聲結束後……
「咦？還不走？好哇、老子乾脆連你一起教訓……」
壯碩男生捏起我的衣領。
眼看拳頭將至，我下意識閉起眼睛。
「慢、慢著，老大，他的朋友……」
我悄悄睜開單眼，一名面貌狡猾、身材瘦的像根竹竿的高個小嘍囉在壯男耳邊細語。
「傻瓜、不過是謠言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老大用力拍了一下小嘍囉的頭。
「您記得前陣子學校不是一連停課了好幾週，那正是因為……」
小嘍囉接著解釋道。
「誰、誰會相信這種事，你在囉嗦下去，小心我連你一起——」
將我的衣領放開後，老大捏起小嘍囉的領口，小嘍囉像是注意到什麼似地看向一旁，
接著一聲大喊——
「等等、老大，她過來了！」
「少唬我了、我看你只是怕被我揍吧！」
老大將拳頭舉起，作勢朝小嘍囉臉部揮去。
「不、我是說真的，不不不不信你看！」
小嘍囉將手朝旁邊一指，小月正從教室二樓朝我們飄來。
「可、可惡！」
老大將小嘍囉甩落一旁，伸手用食指指著我。
「臭小子，這次算你好運，下次見面咱們走著瞧！」
語畢、老大與急忙從地上爬起的小嘍囉，以及其他部下們一哄而散。
「你們剛才在做什麼？」
眾人離開後，飄至我身旁的小月問道。
「沒、沒什麼……」
「這個男生是……他流血了，我們得送他去保健室拿『血液』才行。」
「……血液？」
「小月、妳聽我說唷！」
夜晚，絨毛地毯房間裡，我躺在床上高興地與小月分享在學校發生的事。
「怎麼了，小朔？什麼事這麼高興？」
小月牽著我的手問道。
「就是呀……」
也許是看我一個人孤零零來到新的班級，這一天體育課時，居然有女同學過來拉著我
的手，邀請我加入她們、和她們一同玩遊戲。由於這是自從被孤立以來，第一次和班上同
學們玩再一起，我開心地將邀請以及玩樂的過程鉅細靡遺地與小月分享。
「……於是下一堂課，我就和那群女生們一起……」
我興高采烈地說著，回過神來時，小月臉上面無表情。
「怎、怎麼了，小月？」
小月緩緩從床上坐起背對著我，頭低低的，我看不出她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小朔，你會不會口渴？」
「啊、妳這麼一說，好像有點……」
「我……去幫你倒杯熱茶……」
「謝、謝謝。」
小月她麼怎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一段時間過後，小月提著冒著白煙的茶壺出現在我面前。
我從床上坐起。
「謝謝……」
咦？怎麼沒看見水杯？
「小朔、你剛才說……那個女孩拉著你的手……」
「嗯、對啊，怎麼了？」
「……是這一隻手嗎？」
小月牽起我的右手。
「嗯。怎、怎麼了？為什麼問這個？」
「這隻手……洗過了嗎？」
「洗、洗過了。」
「……確定洗過了？」
「確、確定。」
小月她怎麼了，我們不是才剛一起……
「……有洗乾淨嗎？」
「當、當然有。小月妳怎麼了？怎麼感覺好像……怪怪的？」
「不、不行……」
小月低頭喃喃念著。
不、不行？什麼事情不行？
「只有洗過而已……是不夠的……」
不、不夠？
「被其他女生牽過的手……得好好消毒才行……」
消、消毒？小月她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被其他女生牽過的手……得好好消毒才行……被其他女生牽過的手……」
小月嘴裡重複著相同的話，一手牽著我的手，另一手慢慢提起冒著白煙的茶壺……
「小月、妳沒事吧……慢、慢著，小月？妳、妳要做什麼？等、等等，不要啊啊啊啊
——」
朝我的手背淋了下去。
伴隨著一陣煙霧，我哇哇大叫著滾落公主床。
「小、小月、妳這是做什麼？妳、妳瘋了嗎？小月？」
我坐在替毯上，抓著發紅的手像蛙腳般倒退移動。
「得好好消毒才行……小朔的手……」
小月像是被什麼東西上身，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煞是駭人。
眼看小月手提水壺朝我飄來，我起身轉頭拔腿就跑。
磅！房間大門被我大力推開撞到牆上。
我在走廊上瘋狂奔馳著，一路從迴廊穿過宮殿大廳來到後花園。
喝、喝……
我不時回頭望去，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月在月光下，彷彿幽靈般緊緊跟在身後。
喝、喝、喝……
我在花園裡不知跑了多久，跑到最後筋疲力盡的我，意識一點一滴遠離——
這裡是……
我睜開眼睛，在我面前是張熟悉的迷人睡臉。
小月握著我的手發出可愛的喘息聲。
已經白天了？我朝微明的窗外看去，天空一片藍白漸層。
記得昨晚好像……啊！
此時，我想起昨晚夜裡發生的事，嚇得趕緊將手收回。
「……怎麼了？小朔？」
被驚動的小月揉了揉惺忪睡眼。
「沒、沒事。」
小月再度睡了回去。
我戰戰兢兢地朝手背看去——
怎、怎麼可能？昨晚明明就……
被熱水燙傷的手沒留下任何痕跡。
昨晚那件事，該不會是夢？
看著小月甜甜的睡臉，我不禁懷疑起自己。
說、說的也是，小月她怎麼可能……咦？脖子怎麼感覺……
「我、我喜歡你……」
廣場旁的一棵大樹下，一名女生對我告白後，在我臉上輕輕留下一吻。
我感覺臉頰微微發熱，女生親完後很快地跑開。
記得她好像是……
跑開的女生是前幾天跑來邀請我加入跟她們一起玩的那名女生。
放學時間——
「小月妳聽我說，今天……」
「怎麼了？」
看著小月的臉，我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惡夢。
「不、沒、沒什麼事。我是說，今天我們班啊……」
我急忙轉移話題。
「嘻嘻、是嗎？」
聽完我說起班上同學發生的糗事，小月笑瞇著眼。
希、希望小月沒看見女生親我的那幕才好……
「對了、小月，今天妳想吃什麼？我做蛋包飯給妳吃好不好……小、小月？」
「……」
小月低著頭喃喃自語。
「小月妳說什麼？」
我好奇將耳朵湊過去——
「……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消毒才行
……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消毒才行……得好好……」
小、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