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謝謝 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百年為證完工了，因為送刷已經成為可能的事，
現在我就是忙著找人校稿，排版，然後就是製作封面，成書。
比寫小說還要忙碌，但很充實。
昨夜的星星、坑神、百年為證，熱烈地預購中，請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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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單飛者 孤鸞
「妳是認真的？」
曹寅嚥了一口口水後問。
「千真萬確，我本就不是會與人爭風吃醋的女子，況且孫太醫說我恐生育不易，萬一耽誤
香火，豈不成了曹家罪人。」
傳宗接代是古代人要緊的大事，曹寅動搖了。
「別再為了我與你額娘較勁，她拉拔、栽培你成材不容易。」
嚴母膝下多孝子，曹寅是其中之一，我的首肯如同解了他的心頭大患。
「眼下皇上還在意著我呢！我們要到何時才能完婚？」
利用了一回康熙，終於聽見曹寅嗯地一聲。
「這就對了，來日方長，何須爭這一時，爭那毫無意義的名分？」
我將他摟得更緊，輕拍著他的後背，在他視線在外，以自嘲的笑容為刃，切斷了我與他之
間的姻緣。
我不是什麼一夫一妻制的忠實捍衛者，只是單純相信愛情必須一對一才會美好而完整，無
論男方或女方，多了一個都會傾斜崩潰。
為了愛情，身霞願意為妾、不惜為奴。我做不到，曹寅娶妻時，便是我們緣滅日。
等擁抱結束，曹寅賭了許多誓，發誓只愛我一個，發誓在心中，我才是她唯一的妻，發誓
會給我一個名分，感謝我沒讓他在孝愛間難做人，說出這些日子天人交戰的煎熬。
「妳這般明事理，日後額娘定然會捐棄成見接納妳進門。」
孫氏的反對早已是曹寅心中巨大隱憂，曹寅萬分感激我，完全不知這是別離的危險訊息。
既然說服了，曹寅將改娶他人，這餐飯便是我們感情最後的宴席，在散席前，我希望賓主
盡歡。
應該是我的演技太好，而身在處溫柔鄉容易鬆了警戒，這個年代的女人又太過於逆來順受
，種種因素加疊，曹寅再無疑竇，寬心地與我飲酒，我頻頻挾菜添酒，他歡喜享受這份安
逸，開心時，酒氣上頭尤其快，我才微醺，他便已酩酊，扶著走路搖搖擺擺的人上榻，由
著他抱住，聽他說著委屈我，必然會用一生補償的甜蜜醉話。
感覺到一陣濕潤，發覺他衣襟處已被我的眼淚溽濕。
擔心功虧一簣，我抬起頭，眼前的男人鼻息正濃，曹寅醉得不省人事，壓根就不知道我曾
哭過。
寫了一張便籤給曹寅，我到婆婆兒子家，交代婆婆媳婦好生照料酒醉的客人，或許他醒來
頭會疼痛，廚房鍋子裡，有我煮好的辣蜆湯，熱過便能上桌，務必要他喝過一碗再走，之
後空海軒除非我允許，謝絕訪客，拒絕往來戶的第一名，姓曹，名寅，字子清，身份是有
婦之夫，和我的關係是有緣無份之人。
折回宮中，蘇麻姑姑替我向太皇太后要了一整天的假，只要不回慈寧宮，我是無事一身輕
，我溜達到皇宮邊陲的小花園散心，這裡地處偏遠，昨夜一場大雨，地上裡濕漉漉地，又
已入夜，視線不清，鮮少有人會到園子裡來。
我坐在亭子裡，靠著從烏雲縫隙透射出的細微月光，觀賞這一小處含苞待放的梅林風光。
這是主子們才享有的閒情逸致，平常只有陪蘇麻姑姑在六宮穿梭，兩人歇腿喘口氣時，偶
意為之奢侈一下，蘇麻姑姑面子大，沒人敢在背後嚼舌根，換做我，非被眼紅的人告上一
狀不可。
自從上回我和惠貴人衝突後，她就處處對身霞雞蛋挑骨頭，身霞特別在日記裡註明，要我
小心應對，別栽在她手上。
正是因為如此，以致於我一聽到遠遠有腳步聲傳來，便下意識蹲在暗處迴避。
來的人不只一個。
「快點。」
我聽到催促聲，探頭偷窺，縱然看不清臉，從他們衣帽判斷，兩個太監抬著一個大口袋，
鬼鬼祟祟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兩人將口袋裡的東西扔進池裡。
「該死。」
一名太監辱罵。
「嘴巴給我閉緊，給人聽見，咱們一死不足惜，壞事就不好了。」
另一名太監出聲制止，拉著同夥沿著原路散去。
一大片黑雲飄來，月光盡沒，我摸黑走出，來到池塘邊，池面平靜如舊，看不出所以然。
怕被那些人撞見，我等了一炷香時間才離開，一路上腦子塞滿疑問，正愁找不著人商量，
瞅見啞齋燈火通明。
「姑姑，貝兒回來了。」
啞齋有蘇麻姑姑的威嚴籠罩，以訛傳訛的顎妃娘娘的亡魂在，僅有少數人能自由，不以為
意的出入，其中之一便是它的原主人。
「您怎麼沒待在寢宮裡？」
這時間蘇麻姑姑該在太皇太后身側陪伴，她卻來到啞齋等我。
「請過旨了，有事，秀寧會來叫我。」
蘇麻姑姑擱下手中書本，拍了拍旁邊的椅面要我坐下。
「都了結了？」
蘇麻姑姑掛心我。
「他會奉母命成婚。」
心如死灰，我麻木地說。
「捨得？」
蘇麻姑姑問。
「捨不得又奈何，由得了我嗎？」
現在的我，有如瘟疫，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早點認清也好。」
蘇麻姑姑是個務實的人，不會說虛幻的話。
「出宮吧，別留在這裡虛度青春。」
勸我離開這重重宮圍。
「我走得了嗎？」
我問。
「皇上不要妳，就沒有理由拖住妳。」
年限已到，我能自由選擇留或不留。
「讓我再想想。」
變故一次又一次，我開始懷疑能不能真正擁有自由。
「想清楚了就跟老祖宗說，她自然會替妳作主。」
太皇太后只消知會內務府一聲，辦妥手續，收拾細軟，我便能踏出紫禁城。
「出來太久，我該回去了。」
蘇麻姑姑摸摸我的臉，笑了笑說。
「姑姑有件事得跟妳說。」
宮中任何事，我都會優先告知蘇麻姑姑，這次也不例外，簡明扼要說了方才看見的怪事，
交給蘇麻姑姑定奪。
「竟然有這種事。」
蘇麻姑姑臉色凝重地說。
「今晚如喜當值對吧？」
現今慈寧宮裡，我最信任如喜，蘇麻姑姑提及他，我便懂得她的用意。
「我這去就叫他來。」
我走出啞齋找人。
如喜一到，蘇麻姑姑指揮他再要了兩名幫手，我們五人提著燈，夜巡至小花園。
「就是這裡。」
我指著池塘深處說。
無須吩咐，如喜率先涉水入池，彎腰在池中摸索，另外一名太監跟著下水。
「找到了。」
如喜一摸到被拋在池底的物件，興奮不了多久，隨即打了個大冷顫。
「好像是個人。」
他畏縮地說。
「管它是什麼，拉出來再說。」
見慣大場面，蘇麻姑姑神色自若地說。
如喜叫來同伴，合力將池中物抬出。
被他說中，果真是具屍體。
空氣中並無屍臭，顯然這人剛死不久。
在燈照下，屍體現出全貌，死狀之慘，我撇過頭去不敢多看。
「下手的人好狠，一張臉全給劃花了。」
蘇麻姑姑蹲下詳細察看。
「毀容無非是不想讓人認出死者身份。」
我直覺地說。
「如喜扒了他的衣服看看。」
從體型、服裝，死者應是太監，蘇麻姑姑謹慎地驗明正身。
男女有別，我和蘇麻姑姑同時轉過身去等候。
「禀姑姑，這人確實淨過身。」
如喜回報。
「萬幸，不至於出什麼醜事。」
蘇麻姑姑擔心有正常男人潛藏後宮，污穢宮廷。
「你們秘密把屍體帶到內務府，叫醒康總管，就說是我吩咐的，要他暗中查辦，一找出這
人是誰，即刻回報我知情。」
蘇麻姑姑使喚如喜。
第一次處理死人，如喜三人顯得有些慌亂，最終仍是硬著頭皮扛上肩，抄小路到內務府。
「這事，我會找時機告訴老祖宗，明兒妳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風吹草動。」
蘇麻姑姑要我去打探消息。
「就沒有幾天的太平日子可過。」
她的感觸，說明宮中暗潮洶湧，波瀾永無止息。
這晚我的思緒全被這個殺人事件佔據，意外地好睡，伺候完太皇太后梳洗，用早膳時，康
總管便風風火火地，跑來稟報蘇麻姑姑徹查的結果。
怪事發生，康總管以餉金短發為由，總清點一次太監人數，人一個都沒少，那具屍體像是
憑空冒出來似地。
「找了仵作驗屍，臉皮損得太徹底，鼻骨整個被敲碎，他也無法重繪出原來的樣貌。」
康總管使不上力。
「那就暫時按下，但也不能就此算了。」
斷了線索，蘇麻姑姑只能做罷，心中隱憂全寫在臉上。
沒有確切證據可供參考，換我去收集情報，連著幾天在六宮轉悠，處處清平無事，聞不出
哪裡有做出虧心事的味，反倒因為我走得太勤，讓人瞧出貓膩，皇后和昭妃娘娘那邊，各
自找我問話，想明白出了什麼事，我才急忙打住，免得搞得人心惶惶。
「聽皇后說，妳最近一下差就往後宮跑。」
話傳到康熙耳中。
「姑姑說了，要我多去關心小主們的需求。」
事情一律推給蘇麻姑姑，她自會為我遮掩。
「額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縱然嗅出不尋常，康熙充分尊重蘇麻姑姑。
「惠貴人向朕抱怨，說妳像隻耗子老是在她面前鑽過來，鑽過去，她瞧了討厭、，以後除
非必要，別去找她晦氣。」
自從有了允禔後，康熙最常至惠貴人處留宿，惠貴人獨攬聖恩，連康熙也為她發聲。
「那不正好，我是耗子，惠小主是貓，可以拿我尋歡逗樂。」
一想到，惠貴人對身霞一再地為難嘲笑，心中無名火便燒上來，如果身處現代，我非跟她
爭個妳死我活，拳腳相向。
出自蘇麻姑姑之手，對於宮女本分，我格外謹守，嘴裡從不出有傷禮節的話，更別說語帶
嘲諷。
康熙驚奇地，別過頭看了我一眼。
「朕還是頭一次聽妳說這樣的話。」
沒有降罪，而是興致勃勃，像是賞玩一件全新玩意。
「貝兒看了礙眼，說話更刺耳，罪該萬死。」
知道造次了，應該適可為止，但還是字字帶刺，話出口才想到，我這是仗著康熙對我有情
，不自覺地驕縱起來。
「小姑姑妳怎麼這樣對皇上說話？」
梁九功聽了著急，趕忙提點我。
「這話只能對朕說，只有朕會當作沒聽見。」
康熙嘴角向上一揚，看見主子流露笑意，梁九功自打一下嘴巴。
「打我這不解風情的爛嘴。」
在他眼中，我和康熙在打情罵俏。
無論我怎麼辯解，在梁九功心裡，我都是康熙的人，說了沒用，不如不說，我低頭繼續磨
我的濃濃一池墨。
「子清和她額娘來見朕，他就要成婚了，日子選在這個月月中。」
昨天我被免了一天伴讀，正想著為什麼？康熙便為我釋疑。
我不置可否，手不停歇地繞圈。
「快了點不是？」
康熙想逼出我的反應。
「喜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我說了，明珠、孫氏打得是同一個如意算盤，快刀斬亂麻。
「孫嬤嬤說妳和子清是知己，要朕恩准妳出宮觀禮。」
孫氏更狠，一刀要揮除我所有的殘念。
「朕替妳回絕了。」
康熙充當起我的保鏢，將會傷害我的事阻擋在外。
「可惜了。」
我惋惜地說。
「妳想去？」
康熙驚訝地說。
「知交一場，不去說聲恭喜，喝杯喜酒，未免太過無情。」
要結束就不要留一點尾巴。
「只要皇上恩准，貝兒會歡歡喜喜地前去道賀。」
媽曾說，我的剛烈像阿瑪，想想媽說得一點也沒錯。
「妳想去，朕沒有道理阻止，妳就幫朕跑這一趟。」
康熙讓我充當他的特使。
「梁九功，妳和貝兒一塊帶賀禮去，懂朕的意思嗎？」
康熙要梁九功從旁看顧我。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梁九功一口答應。
「小姑姑，那天妳人到就好，萬事有公公。」
壓抑不了好勝心，演變成騎虎難下的局面，一晃眼到了曹寅的大婚之日。
當晚北京極冷，路旁、樹梢均已霜結，卻遲遲不下雪，從中午過後，我便著手打理自己，
不假他人之手，沐浴，換上薰了足足一個時辰香氛的嶄新宮服，點綴妝彩，挽好髻，插上
喜氣赤紅珊瑚簪子，戴上羊脂玉鐲，身為欽差，為顯皇家氣派，難得配上奢華的金銀飾品
，靜坐在啞齋等候梁九功叫喚。
這天太皇太后、蘇麻姑姑選擇靜默，由著我一個人獨處。
「姑姑時候到了，梁總管已在慈寧宮外候著。」
如喜輕聲在門外叫我。
「我這就去。」
終於到了這一刻，說完，拿起嘴脂片，抿了一口豔紅，走出啞齋，如喜捧著一襲白亮狐裘
斗蓬，用讚嘆眼神地對我說。
「皇上賞給姑姑的。」
梁九功帶來了康熙的禮物，這件斗蓬的規格品質，和他所穿的一模一樣。
「我替姑姑換上。」
身上行頭就差一件稱頭金貴的斗蓬，康熙洞察了。
都做到這份上了，不差一件衣服，我停在原處，看著如喜替我解衣，再繫上。
「人說畫龍點睛，這話真是對極了，姑姑真美。」
如喜誇了又誇，引以為榮地，抬高手讓我靠扶著前進，路上太監、宮女目不轉睛瞧著，彷
彿我才是今日的新嫁娘。
「啊唉，這才是天姿國色，皇上看了一定很歡喜。」
除了衣賞，梁九功又帶來一頂軟轎，滿嘴稱讚，親自領我上轎。
「人到了、物齊了，咱們走了。」
感念孫氏撫育康熙的辛勞，太皇太后準備一份厚禮，梁九功依照禮單清點，一點妥，衝著
轎夫吆喝。
象徵皇家的侍衛穿著黃馬掛，分據橋子前後，護送我這位特使前往曹府，又有御前總管梁
九功領在前頭開道，從紫禁城到宮外，男女老少，官員百姓無一不引頸張望，這是我這生
最露臉的時候，卻是在最傷心的時刻。
欽差有如皇上親臨，曹府之人老早便守在府前迎接。
上門賀喜之人，一見到梁九功，紛紛退至兩旁，梁九功掀開轎簾，攙扶著我邁出，因為我
是女流之輩露出異色。
「梁公公這位是？」
一位衣著名貴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向梁九功詢問。
「曹璽大人久居江南，當然不認識我們小姑姑了，蘇麻姑姑之外，就屬貝兒姑娘最得老祖
宗的歡心，小姑姑這回是替老祖宗和皇上前來祝賀大人。」
中年男人時任江寧織造，正是曹寅的父親，這回為了兒子大婚，特地北上主持及宴客。
「老祖宗與皇上對子清如此厚愛，曹氏一門同感聖恩。」
說完又是跪地一拜，從他閃爍眼神中，他顯然知道我與曹寅間的糾葛，只是沒料想到我會
出現。
曹大人快快請起，皇上說了，今天你才是主人，客隨主便，等宣完旨，我和小姑姑向您討
杯喜酒喝，我們就要回宮覆旨，你和諸位大人好好盡興。」
利用喜事聯絡同僚情誼是常態，康熙深黯此理，交代梁九功速去速回。
「哪得話？你問問大家，人人恨不得梁總管能留下來，喝個痛快！」
曹璽問眾人，他們異口同聲稱是。
「下次一定。」
梁九功回了客套話，從袖中掏出聖旨，看了我一眼。
「小姑姑，走好了。」
梁九功挺起胸膛，走在我前方，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官不分大小，一一俯身退讓。
我維持一貫步伐走在後頭，視線之中，瘦美的納蘭性德站在不遠廊內，眼帶憐憫看著我。
天地已拜完，美嬌娘早早進入新房等候洞房。
宴席方興未艾，曹寅兩頰酒紅地，在桌與桌間敬酒，接受祝賀，孫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直說明年要再請眾人參加孫子的滿月酒。
聽聞聖旨到，一片跪倒，曹寅像是被雷打中似地，傻愣地，得由孫氏拉著才想起該下跪接
旨。
梁九功大聲誦唸賀詞，將禮單細目一一唱完，等曹家下人接手禮品，才開口索要喜酒。
孫氏親手奉上兩杯女兒紅。
「貝兒妳也老大不小了，早點嫁人，到時我一定會和子清登門賀喜，再送上一份大禮。」
目的既遂，孫氏不再掩飾。
「天底下哪還有宮裡沒有的寶貝呢？只怕妳瞧不上眼。」
大剌剌地把我當做未來的嬪妃。
曹寅這時才發覺上了母親的當，目瞪口呆，說不出半句話。
「哪得話！」
我不是來吵架的，更不是來爭一口氣，是來見曹寅最後一面。
「恭喜你，好好待妳的妻子。」
我舉杯敬曹寅。
眾目睽睽，曹寅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不停地嚥著口水，上下滾動的喉結是他百轉千回
的情感，全部困在喉嚨裡。
「喜酒喝了，我們得告辭，老祖宗和皇上還在宮裡等著呢。」
梁九功拱手辭別，在滿堂賓客目送下，我不帶感情，像是一片皎潔無瑕，遙不可及的白雲
，一轉眼飄至又飄遠。
有過期待，曹寅會開口叫回我，發狂地握住我的手，帶著我遠走高飛。
期待永遠只是期待，上轎前，真有人叫我，不是曹寅，而是納蘭性德。
「梁公公能否耽誤一點時間，我有話對貝兒說。」
「這個嘛？」
考慮到康熙的立場，梁九功猶豫了。
「無妨，差不了一時半刻。」
我自作主張。
「小姑姑這不太妥。」
梁九功擺出為康熙驅趕情敵的態勢。
「不然你先回去覆旨，我待會兒再回宮。」
我說。
「這怎麼行？就幾句話。」
梁九功決心要全程監視。
「我們邊走邊說，公公要是不放心可以在後頭跟著，一到前面胡同口，我便打道回府。」
納蘭性德光明磊落地說。
「也好。」
梁九功疑心病不減。
就這樣，梁九功要侍衛、轎夫先行一步到胡同口等待，像個跟屁蟲尾隨在我們身後。
不知是天更冷，還是我的心涼透了，短短一段路，我走得舉步維艱。
「大姐，妳這是何苦呢？」
秋日霞照，霜雪雲，我們一季輪替一回，納蘭性德最是明瞭。
「人都有自討苦吃的時候，這回不過是輪到了我。」
我笑說。
「你呢？也苦嗎？」
我反問。
「她說自始自終沒喜歡過我，要我死了這條心，妳說，我能不苦嗎？」
身霞用讓納蘭性德受傷的力量，將他推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正被反作用力震傷中，這一
點我沒打算對他說。
「苦不堪言吧？」
情況不同，但同是情場淪落人，我懂得他的感受。
「我害怕自己以後就只能在苦中作樂。」
納蘭性德心還未止血。
「想不到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誤會地極深。
「說不是，你會好過點嗎？」
我有種想說出實情的慾望，不想他再陪著我傷心。
「不要，就當作一直都是我在痴心妄想，卻又怕，我會抱著這份奢望過一輩子。」
納蘭性德愛得無可自拔。
「傻子。」
我笑這個癡情種，推了他肩膀下。
聽到後頭一聲重咳，梁九功為了我和納蘭性德短暫肌膚之親緊張中。
「這隻看門狗看不下去了。」
納蘭性德懂梁九功心中在想什麼，低聲嘲笑。
胡同口已在眼前。
梁九功等不及叫來轎夫，擋在我和納蘭性德之間，將我送進轎中。
「納蘭大人請吧！」
請走這位與康熙爭愛的大膽狂徒。
「珍重。」
我掀開轎側的小簾子對他說。
「妳我皆是。」
納蘭性德蹙著雙眉說，說完掉頭就走，寂寥的身影看不出正處在新婚燕爾時。
走著走著，轎子停了下來，梁九功得意對我說。
「皇上來了。」
我走出轎子，隊伍駐留在地安門外，康熙一身雪衣，隻身站在門中央。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瑞雪。
梁九功識相地驅走轎夫，和一干侍衛跑到康熙身後與當班衛兵會合。
「回來了，還好嗎？」
康熙婉言地問。
細雪紛飛，如詩如畫，卻冷卻不了我積壓在胸口，隱而不發的怒火。
都是他，唯我獨尊的天子，只因為被他喜歡上，我和身霞成了孤鸞命，再無人敢與我們比
翼雙飛。
被怒氣沖昏腦子，我衝上前去，用雙手推開康熙，推不動，就往他身上搥打。
在落雪時分，在我最美的時刻，全然不管趕來護駕的眾侍衛，白亮亮的刀刃直指著我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