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題外話：
1.有人問我蒼蒼為什麼一直遇到怪事，基本上蒼蒼的出現就是怪事嘛（攤手XDXDXD）
2.其實我真心喜歡寫ptt的文章勝過網路平台文章，鄉民都是大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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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的糖米糰子出爐了，白嫩嫩的米糰散著一股誘人的甜香，謝仁將糰子
放進了竹籃子裡，原打算託付店小二跑腿，但見小二正打掃著，於是決定自
己前去。
我們坐在大廳中，本來他讓我跟伯甫上樓休憩，但短時間內我暫時不想踏進
三樓那間房裡，於是便拉著伯甫在一樓說話，而伯甫似乎也沒有堅持要回房
的打算，他始終注視著為了那個生日的孩子忙進忙出的謝仁。
「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們當做自己家吧！」謝仁向我們說，他一手提著竹籃
子，一手輕打響指，消失在視線之中的黑貓忽然從旁邊竄過，躍著獵豹般的
步子，一下就到了主人旁邊。
在謝仁要出門時，伯甫突然出聲。
「謝老闆，請留步。」
「有什麼事嗎？」
我不知道伯甫喊住謝老闆的用意，也同時疑惑的抬頭看他。
「若您方便的話，能否讓我跟您一同前去，第一次到這座城裡，想往四周多
看看。」
「那自然也好。」謝仁爽快的答應了。
由於尚未明白這傢伙到底葫蘆瓶裡裝了什麼藥，我當然不可能讓他自己一人
跟謝仁離開，於是也咧嘴一笑，一邊向身旁的伯甫投出懷疑的眼光，跟在他
們後面走著。
出了客棧，那過分炎熱乾燥的感覺又襲上來，沒走兩步，很快又感到口乾，
我抿了抿瞬間已乾裂的嘴唇，滿腦子裝的全是等會回客棧一定要好好的大口
喝上幾杯水。
兩個看似家丁，穿著素藍色的衣裳的男人，其中一人手上捧著個臉盆大小的
水果籃，上頭擺滿了各式瓜果，另一男子則拎了兩個大竹籠，看上去沉甸甸
的重，他們見到了謝仁，同是客氣的打了招呼，喊了聲謝老闆好，謝仁頷首
回應，問他們要上哪去，家丁告訴他，今日是老爺子閨女的壽日，這些東西
是他們到臨城去張羅來的，那兩籠裡面裝的全是各色糕餅，以及小姐喜歡的
甜糖蜜餞。
同樣是生日，待遇卻是天壤之別，叫人怎不唏噓，我是這般想著，不過換個
角度來說，一個官府家的獨女，生日只有一籃瓜果及兩籠糖糕，怎樣也算不
上舖張浪費，甚至還有些節儉，想必這官老爺雖沒把心思放在管理城池，但
也未耗費民脂民膏在自家人上，算是有幾分良心的。
伯甫盯著那兩個家丁，好像在思量什麼，我用手肘撞了撞他，問他想些啥呢
？他沒有解釋，只是搖搖頭，不過從他的樣子，我可以看出他心中應該有些
特別的打算。
告別家丁，又過了幾條巷子，謝仁指著一間破舊的房子，「到了。」待我們
走近，我赫然發現這房子實在老舊的可以，門窗皆有破損，卻連紙糊的補強
也沒有，但也不只這戶人家如此，一路走來，這一區的人家幾乎都是此般狀
況，掩飾不住的窮困。
以前常覺得我們城裡許多人家過的很吃力，現在見到了他們，才覺得其實那
些家庭其實過的還可以，起碼能夠圖個基本的溫飽，應為擋風遮雨的家雖是
樸實，至少堅固安全，比起這個城的居民實在不知是幸福了多少倍。
屋裡的孩子似乎早知道謝仁會來，一接近，便拉著母親的手往門外奔來，謝
仁笑咪咪的將竹籃子裡的白糖糰子交到孩子手中，又慈愛的摸著男孩的頭，
恭喜他又長大了一歲。男孩也很懂事，他不像我預料中的接到糖糰便狼吞虎
嚥，而是將已經不大的糖糰掰成了四塊，一塊交給謝仁，另兩塊則轉身送到
了母親手中，說另一塊等爹回來吃，自己只留下了四塊中最小的一塊。
孩子懂事的模樣特別令人心疼，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長大，磨練出了超乎年
紀的貼心跟成熟，望著他稚氣未脫的臉龐及因洗刷而褪色的衣服，我懷念起
那總跑到布坊來賴著的阿翰。
這時伯甫又有動作了，他從袖袋中拿出了一個油紙包，蹲在男孩面前，把油
紙包塞到他小小的掌心裡，男孩小心翼翼的打開紙包，一陣酸甜的蜜餞香氣
飄來，正是我最喜歡的杏果蜜餞，眼睛瞬間亮了，我瞥了伯甫一眼，有些意
外他的細心，伯甫平常不太吃這些東西，倒是我整天在布坊裡就愛吃這類零
碎的點心，會特別帶上，應該是特別替我準備的。
「娘，這能收嗎？」男孩怯生生的徵求母親的同意，婦人向他點頭。
「謝謝哥哥，謝謝哥哥。」他高興的大聲的對伯甫喊著，彎腰鞠躬，又轉往
謝仁方向，一樣說道：「謝謝謝老闆。」
「別這麼客氣。」謝仁又拍拍男孩的頭，「你這樣喊起來，好像個小結巴呢
，長了一歲要記得多孝順些，這樣我就開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綻出了只適合在孩子臉上出現的笑容。
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包蜜餞，居然能讓這個男孩開心成這樣，我喉嚨又麻癢麻
癢的，鼻頭一陣酸溜。
＊
謝仁帶著我們漫步於大街小巷之中，偶爾經過稍有特殊的地方，他便會停下
來說明這個地方曾發生了何樣故事，短短聽了幾個傳說，發覺這座城似乎有
著驚心動魄的歷史，並且不知是否是自己想的太多，謝仁口中的故事，某些
似乎在長憶城時便曾聽父親提起，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之感。
途中我問謝仁，城裡的環境如此差，為何居民們不乾脆換個地方居住呢？
搖頭如波浪，他嘆了口氣，回答道：「日子再苦，終歸是捨不得阿，也曾有
居民這樣想過，可是這裡是世世代代留下來的老屋，所有人的記憶都建構在
這裡，就算換了新環境，也不見得開心，大家始終還是等待著否極泰來的那
刻…至少像我就捨不得放下客棧。這些房子老久歸老久，但對於他們而言，
卻是最珍貴的寶物，如果大家同時離開，恐怕會驚動朝廷，到時拆去屋瓦另
做他用，恐怕先祖們在天之靈也饒不了大家。」
「也是。」我能了解謝仁話裡的意涵，若為了生活犧牲掉土生土長的環境，
任其無情的摧殘，有良心的人都無法接受的。
但…萬事皆不可兼得，他們捨不得犧牲土地上的記憶，只好委屈了自己。
城的範圍不小，只不過是繞了一個小圈，乾熱又讓我漸漸開始頭疼了起來，
謝仁見我臉色不佳，便提議打道回客棧，於是我們沿著原路走回，在往客棧
方向的直路前，正好為剛才遇到官府家丁的位置，伯甫主動問謝仁官府離這
裡有多遠，謝仁說不過就在另一方向的百米之外。
「那我想過去繞繞，不知道行嗎？」伯甫問。
「噢，當然可以，那邊的建築算有幾分特色，只要記得回客棧的路就好了，
天色也不早，別走的太遠。」
要去官府？為什麼？我更徹徹底底地不明白，所以雖然頭疼，也還是硬要跟
伯甫一起去。
「妳不是不舒服嗎？跟謝老闆一起回去休息吧。」伯甫對我說。
瞪了他一眼：「你如果不亂跑我就能放心回去。」
他微微一笑，說道：「妳放心，我是去做好事的，不會像以前傷天害理了，
別擔心太多。」
「我就不信去官府能做什麼好事？你跟他們又沒啥交情，別告訴我你是要去
拜壽阿！」我又說：「而且別忘了，這趟主要是為了你上京，外邊乾熱很傷
喉嚨，萬一臨時有機會表演，不是會影響發揮嗎？」
「上京也不差這一點時間的。」好像沒想到我會關心他，伯甫露出了潔白的
牙，笑著說：「就當是練練喉嚨吧！」
「你到底要做些什麼阿？」
伯甫望著官府的方向，說道：「剛才那家丁的果籃上有幾顆蘋果，沒有孩子
不喜歡吃蘋果，正若沒有孩子不喜歡聽戲。」
「所以…？」我還是一知半解。
「既然我能唱戲，那麼用一齣戲換幾顆蘋果應該不過份吧？你也瞧見了剛才
那個孩子，面黃飢瘦的，不知多久沒有好好吃些有營養的東西了。」夕陽已
經拉長了，伯甫為了不耽擱時間，話到這裡就結束，而始終在旁邊的謝仁則
向他投以一副刮目相看貌，他應該絕對沒想到，這個在路上遇見的男人，竟
會對一個素味平生的孩子張羅著生日。
若是以此為出發點我當然沒有異議，但還是堅持要一併過去，伯甫奈何不了
只得答應，剛巧謝仁的伙計匆忙忙的跑來，氣喘吁吁的說有事情需要老闆回
去處理一趟，他叮嚀我們別逗留的太晚，又擔心我們找不到回客棧的路，便
彎腰交代著腳邊的黑貓，一定要平安的把我們送回客棧。
黑貓通人性的喵了兩聲，懶懶得斜著眼睛掃了我們兩下。
官府確實不遠，謝仁跟著小二離開後，按照著他指點的方向，才走了幾分鐘
，便見到一動朱色的大宅聳立，兩名衣著比剛才遇見的家丁還要華麗的青年
男子守著大門，當看到陌生的臉孔靠近，立刻警備的擋住了前進的路。
而黑貓此時瞪大了圓眼，大聲喵了下，家丁不認得我們的臉，卻認得這隻比
官差還有能耐的貓爺，凶惡的表情即刻鬆懈了不少。
「有什麼事情？」一個家丁問道。
果然是在戲班裡過生活的，伯甫立刻推出了滿臉諂媚的笑，對兩位家丁說，
兩人是外地上京的過路課，剛巧借宿在謝仁的客棧中，聽到官老爺的獨女過
生辰，想要沾沾喜氣，免費的替小姐獻上一曲。
其中一名家丁進去通報，官老爺聽到有人要來替小女祝壽，當然沒什麼好拒
絕的，便讓他們帶我們進到壽宴廳裡，確實並不舖張，只間單開了三桌，座
席並未坐滿，而桌上的食物也並非全是山珍海味，但糕餅跟水果倒準備了不
少。
「若有打擾還請見諒。」伯甫客氣的做揖，說道：「就是想沾沾喜氣，看此
趟上京是否能有收穫，若表演的不夠完善，還請多多包涵。」
「什麼話呢？」看來官老爺也是爽朗個性，不管民生的原因大概真是為了體
弱的幼女，否則不像是會棄百姓而不顧的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戲了
呢！快喚小姐出來。」看門的家丁離去後，他讓一旁服侍的丫環將寶貝女兒
帶出。
那是個非常瘦弱，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梳著兩條乾淨的小辮子，垂在耳邊晃
盪，或許因身體不好的原因，她的外表約是五歲孩童的模樣，身子骨單薄，
彷彿風一吹就要折斷一般。
女孩害羞的躲在丫環，伯甫溫柔的問她：「小妹妹，有沒有想聽的曲子呢？」
她皺起眉頭，然後晃了晃腦袋，忽然間，在她轉頭露出頸間的那刻，我竟見
到一條赤紅色的小蛇攀爬在她光潔的頸後，吐著蛇信，倒著的頭型為三角，
上方稍圓，我記得青石婆婆告訴過我，卻是鮮豔的蛇越是帶著劇毒，我慌張
的想上前替她把蛇驅下，不過周邊的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就連帶著蛇的女
孩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蛇…？第一個直覺，我想到了「那伽」，有些人稱之為小龍，能夠主宰洪水
跟乾旱的傳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