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小宗來東京找我,
我們在東京的池袋到處遊逛,
小酒新香,故人難得。
人生中能遇到幾個朋友,
知道你在異國,還能特地去找你的,
不是嗎?
我們聊到一個朋友,
是2006年時,我上台北工作的時候,
經由小宗介紹認識的。
「我想起阿泰的故事。」我說。
「你怎麼不用自己的方式寫這段經歷呢?」
小宗說。
這段經歷並沒有很可怕,但有一些飄點,敘述很短,
大概只會分上下兩集,不過對於紀念一段友情,
這樣就夠了。
總之謝謝大家看我的文章,
之後如果還要再寫些東西的話,
會寫阿勝學五術時遇到的事情與奇譚,
也是我這次回台灣要問他的,
山醫命相卜,各有一個故事。
有些是彰化的鄉野怪譚,有些是老師說的故事,
阿勝的紫微斗數老師是師承彰化許詮仁老師,
不過這一塊我沒有研究了,
還請其他大大指點。
再次謝謝大家,那麼這段經歷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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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有後遺症。
「我好像看得到一些東西。」阿泰說。
「嗯?」小宗說,我在旁邊不語。
「不過我也不確定啦,你們兩個別擔心。
有什麼問題一定跟你們說。哈哈哈!」
阿泰是小宗的同事兼大學同學,他們在公司裡面,
算是一起協助對方工作,就像小宗攝影時,
阿泰會在旁邊幫忙打光。或者是阿泰攝影時,
小宗會在旁邊進行擺設跟構圖建議。
延續著大學時的友誼,他們一進公司就有不錯的默契,
不只政治傾向相同,還有品味也相同,
聽的歌同樣是陳昇、江蕙或古典樂,
放假也是常常一起去到處攝影。
因為錢大多都花在攝影器材上,
沒什麼額外的興趣,平時跟我一樣,
也是宅在家裡。
只是阿泰家境比較好,多了一個興趣,
就是重機。2006年中雪山隧道通車後,
阿泰算是早期會去北宜騎重機的人。
我初次見到阿泰是在美麗華附近的鵝肉攤,
那時小宗總會找阿泰一起去那邊吃鵝肉,
喝喝小酒,不過往往是坐捷運的小宗在喝。
「騎車一定要保持清醒。」阿泰說,所以他幾乎滴酒不沾。
那時我在內湖科學園區工作,
小宗有一次跟阿泰趕完攝影的修圖,
大約是十點多,那時我剛好下班,
我們邊約在美麗華的鵝肉攤,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眼鏡仔!聽說你也很會罵政府嘛!」阿泰說。
「哪有!不過小宗說你很有自己的看法!」
「來來來!你們喝!我說給你們聽。」
那時九月,正值倒扁的活動,
阿泰鉅細靡遺分析了正反兩方族群的立場與優劣勢,
從那時候開始,我每個週五晚上都跟他們聚在一起。
除了週五晚上的鵝肉攤之外,
我們最常在南京東路的小酒吧一起喝酒,
沒有女人,只有男人很胡扯一通酒後醉語。
那時,他們的老闆還以為小宗跟阿泰有不尋常的關係,
但他們確確實實是喜歡女生的,
阿泰跟小宗在大學時都交過女友,只是出社會太忙,
比女人重要的事情太多。
那時11月,最大的消息就是油價調漲,變成浮動的方式,
我記得那天阿泰在前一天把油加滿。
趁著好天氣的時候,騎了出去,
然而我們再見到他的時候,
是在內湖的醫院裡面。
是的,阿泰摔車了,
他在這個地方的附近摔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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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重機抵銷了大部分的衝擊,
撞上山側,幾乎報銷,他的左手摩擦地面,
造成大大小小的擦傷,那樣的傷口,
我想不會有第二個人有,手背上一片星形的擦傷。
而頭部受到了撞擊,有些許的腦震盪,
但好在脖子有著防摔衣的保護,
只有輕微扭傷。
送醫後,意識還算清楚,
至少能打電話給小宗,隨後我們去內湖的三總看他,
包紮的差不多,能說能笑。只是還需要住院觀察,
避免腦震盪的突發狀況。
「今天天氣不好,路上有一大灘水。
我想就是因為這樣,我不知道為什麼,
滑了出去。」阿泰說。
「哇!你還記得阿。」我說。
「我當然記得,只是滑出去那時,
什麼聲音都沒有,一切好像靜止。」
「嗯,我之前摔過,真的是這樣。」小宗說。
「是阿,然後我滾到像是一灘水前,
那時我看著我自己的倒影,看著我自己的臉,
看了好一段時間,才閉上眼睛,醒來就在這裡了。」
後來,阿泰被要上去汽車旅館的人,
經過時看到他,打了電話叫救護車來,
當時已經昏迷,到醫院急救好才好一點。
聽完這一段話後,護士來告知時間已晚,
我們便跟阿泰說了再見,便回家了。
「等一下,我覺得怪怪的。」小宗說。
「嗯?」我問。
「下次來找他的時候再問。」
只是沒想到,後來問起阿泰時,
他卻再也記不起那天的事情。
過了一個多月,阿泰他出院後,
回到公司跟小宗繼續上班,
由於傷還沒全好,大多都是小宗處理,
阿泰在一旁輔助,那時,我們週五還是會聚聚。
「好像腦子摔到了,有點遲鈍,
測光都抓不準了。」阿泰說。
「沒差了,你再多休息一下。」小宗說。
「最近台灣發生什麼事呢?」阿泰問。
「郝龍斌當選台北市長了阿!」我說。
「阿阿!對對對!」阿泰說。
「你真的要多休息了啦。」我說。
「那個。我不知道這個要不要講。」阿泰說。
「阿?什麼?」小宗問。
「我覺得我好像看得見那個。」
「哪個?」我問。
「鬼。」
阿泰說明了他有時候會在水面的倒影,
跟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一些不明顯的人影,
但那人影不讓他害怕,但有時看到的時候還會嚇一跳。
「我把我的鏡子都收掉了。」阿泰說。
「你還好嗎?」我問。
「還好吧,一切都正常,我想只是後遺症吧。」
那天我們一起坐公車到木柵線捷運,
我們坐在前面的車廂,我跟小宗坐在阿泰的前面。
我們看見阿泰無神的看著前面的玻璃,
過了南京東路站的時候,有短暫的黑暗,
只見阿泰眼神開始聚焦,盯著一個地方不放,
然後慢慢變成驚恐,最後低下頭蒙住眼睛。
「我又看到了!」阿泰驚恐的說。
「嗯?什麼?」我跟小宗東張西望,並沒見到任何東西。
「那一個人,他總在玻璃反射裡看著我。」
那天晚上,阿泰第一次喝了很多酒,
醉得一塌糊塗,最後我跟小宗一起扶他回家。
那時我們只是認為是創傷症候群的後遺症。
或許只是後遺症,當時的我們都很單純,
從來不曾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失去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