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裡的奈奈子(5)
我看了看手錶，時針靠近著十一，天邊的月亮高高懸著，眼前的校門失去平日學生們
的生氣和歡騰，現在看來格外陰森。嘛，畢竟我們這裡是有點偏僻。一旁的路燈在足下灑
落橘光，我踩著喜悅的腳步往與奈奈子約定的教室前進。
現在的我是甚麼表情呢？是冷靜著？還是忍不住地微笑了，就像一直以來那樣，不過
份大笑以顯露內心的情緒，但也無法完全遮掩住我的心情。我終於可以知道奈奈子的秘密
了。我會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這麼一想，實在不能不謝謝安藤呢！居然能夠讓奈奈子也
不堪其擾。
一路上都只有著維持安全作用的白燈，好奇心卻完全取代了恐懼，我順利走上二樓轉
角，直奔我們平時待的教室：二年甲組。教室並沒有開燈，也沒有任何聲響。於是我站在
門外，再次確認了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整，我決定敲了敲門。
叩叩兩聲迴響在無人的走廊，沒多久，裏頭傳出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白鳥同學，請
先在門外閉上眼睛。」是奈奈子。我依言照做，閉上了眼，接著便聽見前門被打開的聲音
，突然溫溫的液體灑上我的臉和身體，我忍不住大叫：「奈奈子？」我睜開眼，在微微的
燈光旁看見奈奈子老樣子的淡定模樣，手上拿著一個水杯，裏頭彷彿飄著幾片葉子。
「妳在做甚麼？」我抹掉臉上的水滴，看來只是混了鹽巴的溫水而已。「嗯，沒用啊
──白鳥，請妳一口氣含著這杯水十秒，再吞下去吧。」奈奈子稍微沉思後，邊說著邊把
水杯遞給了我。我狐疑的看了看，但奈奈子只是認真看著我而已。
我接過水杯，大口地喝了進來，含著這充滿鹹味的水，吞下。正當我不覺得有甚麼奇
怪，一陣反胃襲來，我猛烈的嘔吐了起來。一灘綠色黏稠的液體被我吐在地上。
我愣愣地站在那，奈奈子向我遞出紙巾，像是她早就知道了一樣。「怎麼樣？」她問
，一貫冷靜的聲調，沒有任何表情的小巧臉蛋。「很噁心。」我用力擦嘴，覺得自己一點
都不正常，一切也沒那麼好玩了。「白鳥妳啊，被指引了。」奈奈子這麼說著，沉思般低
垂著眼簾。我沉默，不太了解甚麼意思。
「我會讓妳知道的，但是希望妳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還是妳已經不想進一步知道
了呢？」奈奈子似笑非笑，看穿了我內心深處的恐懼──在嘔吐出一堆綠色液體之後。「
不，我還是想知道。」我看向奈奈子身後，一片漆黑的教室中排放整齊的課桌椅，就像平
常那樣，但我認為這之中肯定有甚麼秘密。
還有奈奈子那些詭異的紙人偶。
奈奈子看起來有點驚訝，微微挑高了眉。「真沒想到白鳥妳這麼有決心呢。明明都吐
出了這麼怪異的東西啊，但是不要緊的，待會再清理吧，如果妳沒有逃跑的話。」她從口
袋裡拿出了一條白布，一面寫滿紅色的符文，平常極少次也曾在人偶的衣服上看見，另一
面則純白無瑕。奈奈子將符文朝內，折成長方形，「我要把這條布綁在白鳥妳的眼睛上，
這樣妳就能看見了。」
我閉上眼睛，而奈奈子俐落地將布條綁上。現在我眼前一片漆黑。「還有一個防護措
施呢，請伸出妳的小指。」我感覺奈奈子在我的手指上綁上一條細線。
「這是甚麼啊？」我問。「是紅色的細繩呢，為了讓白鳥不會迷失方向而準備的，另
一
會綁在我的手上。」奈奈子細細的聲音傳入耳中，在黑暗中突然成了一種安心的存在。明
明原本大家都很討厭奈奈子，但是現在的奈奈子感覺起來特別可靠啊。
「別胡思亂想了。」奈奈子突然這麼說。「甚麼？」我一頭霧水。「好了，我先進去
，妳接著進來。」我感覺小指被牽動著，我小心翼翼的走入教室。「白鳥看見了嗎？」「
沒有，甚麼都看不見。」「先在心裡想像一下教室的樣子──然後用力去瞪前方。」奈奈
子的指示再次傳來，我的腦海裡浮現了平日熟悉的教室，吵鬧的安藤、略顯老舊卻整齊的
課桌椅，課桌椅上的我，還有我一旁的奈奈子……。
雖然沒有張開眼睛，但我感覺自己用力將視線往前方集中，漸漸看見了教室的全貌，
不是想像的，而是真實的看見，儘管我仍被布條遮住眼睛。
「啊！」我忍不住發出了聲音，「看見了嗎？白鳥同學。」奈奈子確認性的詢問。「
看見了呢，真是不可思議啊。」我轉向聲音來的方向，依稀看見奈奈子嬌小的身形。「那
妳也看見了天花板上的東西了嗎？」「甚麼天花板上的東西？」我把頭往上抬，然後一句
話也說不出話來。
我明白，那是一隻蜘蛛。
一隻很大、很大，足以占據整間教室天花板的蜘蛛。
蜘蛛，倒長著女人的頭，而女人的眼睛只有眼白，不知道看著哪裡，臉部灰灰的爆滿
血管，嘴巴像是異形一樣有一堆細小的尖齒，流著黏稠的口水。腹部看起來很大，卻有些
凹扁。紛亂的黑髮和她的絲線一同灑落著，垂下天花板，幾乎接近我們的課桌椅。應該是
蟲足的地方，是一隻隻纖細扭曲的手，此時也詭異的蠕動著。她就這樣一直攀在天花板上
嗎？
在被恐懼淹沒之前，我感覺小指被用力抽動了幾下，「這就是秘密的一部分。」奈奈
子細細的聲音再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