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85年3月23日，是台灣民主重要的一天，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這一年，我10歲。
「爸爸，拜託不要這樣，我的屁股真的好痛。」
「哥哥救我，我真的好痛...好痛...」
哥哥木然地看著我，毫無表情地看著我，像一個低能兒一樣地看著我。
20分鐘後，爸爸將我像垃圾一樣的推開，我努力用手撐離地面，
但不行，軟弱的雙手在地板上發抖，不爭氣的眼淚流滿臉頰，
我卻聽見天殺的一句話。
「我應該生女兒的。」
我應該生女兒的
我應該生女兒的
我應該生女兒的
不管怎麼疼痛，我也要上學、不管怎麼自卑，我也要上學。
只要不要跟那個垃圾一起在家就好。
一步一步地扶著牆走向教室，突然一個人從我後面大力戳我屁股，
還像個英雄一樣地喊著台詞：「童子拜觀音！」
我痛倒在走廊上，又想起我爸那猥瑣的表情，不爭氣的眼淚又流滿臉頰，
喔不，是嚎啕大哭，我像個被搶走洋娃娃的女孩一樣倒在走廊上哭。
同學們圍在我身旁，嘲笑聲掩埋住我的聽覺。
恢復意識之後的我，眼前是清澈的溪水，同學們都在裡面抓魚，
我一個人站在高我兩倍身高的小山坡上，靈光一閃，
從這跳下次，就能漂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吧?
當我要跳下去的那瞬間，一個聲音在身後叫了我的名字。
「李柏椲!」
我回頭一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孩蹲在我身後，說道；「把骯髒的蚯蚓用刀子
切成好幾段，再用水洗乾淨放在陽光下，就會變成好多好乾淨的小蚯蚓了。」
颳起一陣風，將遮住女孩臉頰的長髮吹開，半邊臉頰佈滿一條條的疤痕，就像
用布拼接起來的洋娃娃。
這女孩，卻是我看過最美的女生。
回過神來，我站在自己家的洗衣機前，洗衣機轟轟轟地轉著，今天的衣服似乎特別難洗。
「咚咚!」
赫然轉頭，只看到哥哥站在我背後，指著還沒停止晃動的空桶子，
說：「我們一起曬衣服吧!」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溫暖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