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昨天晚上做的。
先提一下背景：
外公４年前過世，當時９２歲，外婆２年前過世，９０歲。
母親為外公外婆住了近40年的房子貸款２０年，所以我們家境不算富裕，母親
也為此埋怨過幾次。外婆晚年有意將房子贈給大陸的子女（大陸子女一堆爛事
就不提了），母親氣不過，一直戰戰兢兢的處理房子事宜，好在外公不同意那
麼做，沒白費母親２０年心血。
老人家過世後，母親有出售房子的念頭，正好碰上一對夫妻，彼此第一眼對上
就覺得備感親切，於是二話不說就完成買賣，連一批檀木家具都大方送。對母
親來說，賣屋是卸下心頭的包袱，不覺得難以割捨。
今年，乾舅舅的父親以高齡９８歲過世，我與父母都有到靈前致意。
母親昨晚夢到自己和外公外婆走在路上，外婆變回５、６０歲的模樣，與臨終
前一年罹癌的消瘦大相逕庭，臉頰的豐腴和吹彈可破的皮膚，讓母親讚嘆很久
──外婆年輕時應該算酒國名媛，有氣質也很霸氣（所以脾氣稍稍大一些，酒
席上，她沒開動，幾十人都不能動），也做過很厲害的廚師。
外公模樣則是６、７０歲，外公年輕時是浙江游泳冠軍和黃埔軍校第三期畢業
生，過世前身體硬朗，曾在機場以９０歲的身子骨打跑想詐騙他的金光黨，也
追打過搶劫犯；他有一支枴杖，頭扭開還是刺刀，曾經擔任參謀長，後來在法
院工作（題外話，按理說他是榮民，但晚年都在詌譙國民黨和政府）。
外公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人，在我幼稚園前後，外公的興趣一直是書法和教我下
軍棋，書房裡掛了滿滿的字畫，偶爾打打麻將。外婆則是有滿滿的毛線，一邊
抽菸一邊喝酒一邊打毛線...... XD，超級違和的。
我們前院有養雞，後院有蜂窩......竹籬笆外有魚池，我會在那裏溜鳥、裸奔
或尿尿，然後被隔壁阿婆追打（美好回憶），後來改建成公寓，就沒有太多回
憶了。
夢境中，外公外婆對我母親都欲言又止的，好像要向女兒抱怨這幾年老伴的不
是，母親覺得好笑，跟過世前一模一樣。
然後母親問：「知道娃娃（乾舅舅小名）的爸爸走了嗎？」
外婆說：「知道。」
外公插話：「房子妳賣掉了嗎？合約簽好了嗎？」
母親說：「已經賣了。」
外公說：「賣了也好，不過我們剛回來，還會在那住一陣子，之後才走。」
母親整個無言，擔心那對夫妻會遇到鬼......囧......外婆還露出這樣好好玩
的模樣（外婆喜歡惡作劇），夢境就到這兒。
聽母親說這個夢，我的感觸很深，覺得長輩在世時，沒有好好探究他們的生命
歷程，沒有挖掘他們的故事！
那位乾舅舅的父親，也是我們到喪禮時才了解驚人經歷。訃聞上提到，公公是
民眾日報的創辦人之一，也是聯合報的特約記者，跑了４０年新聞，早期的新
聞工作者跟現在不一樣，讓人肅然起敬，因此市長帶著全部議員來上香，場面
之大，難以想像（沒收白包）。晚年他做了很多慈善事業，當過扶輪社和獅子
會會長。
這位公公在我印象中最大的特徵是很有威嚴，少了一只指頭（由此可見，太多
故事沒挖了）。
聽說，公公晚年還是會議不斷，即使坐著輪椅，依然四處趴趴走；他和我還在
世的阿嬤一樣，都常會夢囈，說（往生的）ｘｘ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