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系列]女判05
等到李官正再一次見到她時，他不得不對於林桃的『完好』感到瞠目。
雖然還有著幽魂的影子，但她已經能行走、能說話，甚至羞澀卻不失儀態地向他致敬
，而他也從那雙清澈的眼睛確定是那天閻王帶回來的幽魂。
那時是地藏親自領著她來到閻羅殿，路過之處無不有鬼官佇足行禮，同時也有著不屑
哼哼的訕笑，但全都同樣好奇的偷瞄著地藏身後瑟縮的女子。
啊啊……等會又有得鬧了。資歷較深的鬼官們各個縮縮脖子，無言地嘆了口氣。每每
地藏來到，這滿室的煙硝味就特別難退，咱們地府兩老吵的架可不一般，無須動手，光氣
勢就是地獄級別的，常常一個案上一個案下對著笑就能震得底下道行較淺的鬼官站不住腳
，滿室氣壓降到一個連鬼都難忍的境界。
可此時那些新來的鬼官們可興奮著呢，雖聞這冥界分派已久，只是這兩派的兩位大老
又不常見面，就算要吵也是幾百年才吵個一回，但又聽說離了公庭後，這水火不容的兩老
又會躲起來一齊品茶，雖然互不相言語就是了。
結果老鬼官們還來不及將湊樂鬧的新鬼官們調離，地藏就已經來到了正殿門口。守門
的鬼官先捏了把冷汗，卻還是不溫不火的上前道：「尊者，請問您來此趟來是何事呢？」
一面擋住了地藏的去路。
「說你們還真不識趣呢，不虧是老閻帶出來的，一個樣。」被擋住去路的地藏拄著錫
杖微笑著說，也讓對方差點止不住一身的雞皮疙瘩。
只是那名鬼官雖然年輕，氣度卻也不一般，雖然差點被地藏的威望慑的軟腳，卻還是
挺起了胸膛，「回尊者，此美言不敢當。」如此硬是翻了地藏一盤話。
不過地藏倒不見得有氣，畢竟那閻王來地藏奄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待遇，彼此彼
此而已，「向老閻說，我來還這孩子。」語未落，地藏就示意縮在身後的女子站到她的身
側，讓守門的鬼官看得一臉古怪的表情上去稟報，回來時卻是慌慌張張地要地藏趕緊帶著
女子進門。
進了正殿，地藏很快的坐在特地為祂準備的桌案前，而桌上只放著一杯剛砌好的茶，
瞄了一眼拿著茶壺的李判官，地藏先是舉起茶杯，輕輕啜飲著出自李判官之手的好茶，閻
王亦同。
像是例行公事般無言地喝著茶，這下大夥兒只好把注意力先轉往那名女子，大概是感
受到不自然的視線，女子似乎將自己縮得更小，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寬大的天衣底下，
只剩一雙輕靈的眼睛還在外沽溜溜地轉著，明顯地對現在的狀況有著疑惑。
彼此無語了一陣，閻王才率先慢騰騰的開口：「天衣的皮囊？」
「我能做得有限。」地藏回道。
「不，已經夠好了。」閻王微微一笑。
於是又進入一室的沉默，一旁的李判官熟練的砌著的二壺茶。
……喂喂喂誰可以來翻譯一下啊喂！這兩位大人的話也高深得太簡短了，完全摸不著
頭緒啊！
承受著的氣壓風暴的眾官員們在心中悲憤的吶喊，他們好想聽八卦啊……咳，我是說
他們一定是在理事，好想學習理事的要旨啊。
結果還等不到兩老再接著說下去，一旁的女子就怯怯地發話了：「大、大人，小的有
事相求……」
「何事？」閻王放下茶杯。
「請大人，讓小的留下。」女子雙膝及地，叩首於閻王案前，身側的地藏則笑而不語
。
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但是藉由復原的這段日子，她想得很慢、也想得很久，再加上尊者為她提點，她才理
出一點頭緒──現在的她猶如剛出世嬰孩，卻奇怪的夾雜了上一世所學的知識，卻記憶全
無。好比腦海裡憑空跑出文字，你卻連怎麼習得它們的都不記得，而它們卻能夠自己組織
起來告訴你身邊一切的事，除了與自己有關的。
但是，她有罪，她必須償還，即便已經不記不起這龐大的罪孽是從何而來。
「孩子，妳的名子？」
「回大人，小的名為林桃。」
饒富趣味的瞅了林桃一眼，這個破敗至此的娃娃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子。閻王回視地
藏，「看來尊者給了個好提議啊。」
「這孩子與我有緣。」在說這句話時，地藏的眼神溫柔起來，「但我能做的真的有限
，太有限。」看著伏地的林桃，那樣的悲憫淺顯易見。
沉思了一會，閻王似乎不打算再問，「崔判、李判，你們留下。」
「是。」兩位判官聞言，立刻從遠處移到離閻王較近的兩側，而眾鬼官一聽，便馬上
像潮水般嘩啦啦的退去，廳堂很快的又恢復到最初的寂靜。
「地藏，收回天衣吧。」待鬼官都退得差不多了，閻王才道。
地藏奇怪的看了閻王一眼，「我連天衣都借出去，你該知道這孩子會有多需要。」
「我當然知道，但總不能讓她穿著地藏的天衣在地府工作吧。」
此時的林桃才終於敢抬起頭，一時間感激涕零，說不出話。而意會到對方所想的地藏
有些訝異的將手止於林桃上空，過了一會才溫柔的向林桃解釋現在要將她身上的天衣取回
。
從領口出現了一絲金色的絲線，那絲線漸漸的分化林桃身上的衣袍，並且重新收攏於
地藏手中。
同時，林桃的外皮也跟著崩解，露出焦黑碎爛的組織，幾處白點是突出的白骨所致，
連跪地都幾乎跪不住，她痛苦地發出啞啞聲，卻無法言語，林桃看著自己扶地焦黑並且流
著黃膿的雙手，簡直不敢自信，於是眼淚撲簌簌的就這麼掉了下來。
見到此狀的地藏不由得嘆了口氣，天衣其實就是地藏自身的一部分。自相遇之初，祂
就決定先由祂來「縫補」這個娃兒，但由於殘得太過，祂只好先將自己的外身讓給眼前的
孩子，以保她的魂魄不被沖散，所以這大概是林桃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看見這樣的
自己。
說祂博愛也好、說祂心偏也罷……但是這孩子能夠穿上他的天衣，其中必有淵源，只
是祂無法得知他們的淵源究竟為何。
這個世間已經太過紛亂，有些緒，是理不開的。
閻王來到案前，兩名判官也隨側在身。此時的林桃似乎又回到不遠之時，那個零碎空
白的自己，止不住的驚慌蔓延。
直到頭上被一抹陰影壟罩，還被一股風颳的生疼，她不可抗力的抬頭仰望陰影的來源
。
是孺慕？還是崇景？林桃茫然的思索著腦海中的字句。
面對著居高臨下的閻王，她感到畏懼，卻不是恐懼。
沒注意到自身的痛苦緩解，林桃本能的抓緊了好不容易回歸的思緒，以一身的力量在
思考著，害怕自己的理智下一刻就會跟著魂魄一起崩解。但不知不覺間，她被一股懷念和
令人敬畏的力量牽引著上了軌道，交織間不斷的流露出的溫暖，如同回歸了自然。
「吾為幽界之主，與天下眾生一切有緣。」陰風劇起，閻王腳下出現一股無形的黑浪
沖刷了整個廳堂，連帶殿外的鬼官都拜倒一片。久久未現的神威震盪讓地府瞬間安靜了下
來，甚至是遙遠地獄的慘嚎都一時收斂、不約而同的朝閻羅殿的方向望去。
──那些全是渴望、敬畏，和希望獲得解救的心思。
「既有緣，便還可易。」閻王虎目圓睜，極其威勢道：「罪魂，來與本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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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
首先真的很感謝大家的閱讀
文章中的每一篇留言我都是如數家珍的在看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能聽到敲碗聲對我來說真的是種美麗的折磨（捶心）
因為我寫的速度 非 常 慢 orz（深感抱歉）
不過還是想先告訴大家，由於這是一篇系列文，理當之中的坑絕對不會只有一個
所以當兩個以上的坑在同時開發、還有越挖越深的坑跟需要各種找資料的笨腦袋，可想而
知那個令人垂淚的生產速度……
大概就如同此篇裡的這句：這個世間已經太過紛亂，有些緒，是理不開的。
完完全全就是當時敲鍵盤的我的心聲……身為一個菜鳥，對於腦內自行建立的關係表真的
很想直接繳械投降，但在午夜夢懷中，我也漸漸的能夠從紛亂順利中整理出屬於這個故事
的字句，相信之後能夠越寫越快的。
也再一次謝謝大家看到這裡，我們下個夜晚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