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01
Case 1 我的貓是陰陽眼 (上)
當火車到了C市的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
王依霓搖搖擺擺地走下了火車，
單薄的肩膀上背著兩大袋行李，背後還有一個大背包。
「呼，累死人了！」王依霓一走出火車站就放下了大包小包，
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真是命苦啊，一般來說第一次到外地唸高中，
父母應該會很捨不得女兒，然後千里迢迢地幫忙拿東西送她過來吧？」
但是她回想起道別時，家人各忙各的，
根本連個「需不需要幫忙」都沒問，
就放任她獨自前往了C市。如果真要說關心的話，
就是在她離家之前媽媽有連絡了一位久未謀面的堂哥，
請同樣在C市的堂哥多多關照。
「阿騅大哥，今後一切就靠你了，
希望你比我爸媽可靠一點啊！」
王依霓拿出電話開始撥號，響了好幾聲才接通。
「喂，C市一分局您好，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
「咦？啊，對不起！我打錯了……」
王依霓正慌張地想掛電話，但隨即查覺不對。「喂，
是阿騅哥對吧？這不是你私人手機嗎？」
「啊，小霓嗎？妳已經到了？」
話筒傳來的聲音確實是王依霓的堂哥王哲騅，
他的工作是人民的保母。
「不好意思喔，我還有點事在忙走不開，
待會再去接妳，約半小時後好了，妳先在附近逛逛吧！」
「唉！」電話在王哲騅匆忙的聲音下掛斷，
王依霓忽然覺得這個將近十年沒見的堂哥恐怕也不很可靠。
提著大包小包也跑不遠，王依霓決定還是就在火車站等堂哥。
火車站前有許許多多的攤販，她索性一一逛著。
「哇，這項鍊好漂亮啊！」
她注意到了一個造型別緻的銀質項鍊，
墜子是一顆簍空的愛心圖形。
「算妳三百就好。」
「三百喔？」王依霓想想自己身上只有爸爸給的一些錢，
今後一人在要外地獨自生活，
為了一個小飾品花這些錢似乎太過奢侈了。
「警察來了！」隔壁攤販忽然緊張地喊著。
「小姐，我們要閃了，一百就好，快點！」
「好！」一聽到從三百變成一百，
王依霓二話不說拿出鈔票買下了項鍊。隨及攤販倉皇地逃離。
「哈哈，撿到寶了。」她高興地戴上那精緻的項鍊，
當她抬起頭，看見了那輛嚇走眾攤販的警車。
從駕駛座走下來的竟然就是王哲騅。「阿騅哥？」
「小霓，原來是妳啊！長大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王哲騅穿著卡基色的風衣，
凌亂的頭髮和臉上的鬍渣看起來顯得滄桑。
雖然他本來就比王依霓大了十五歲，
不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又更老氣。
「你開警車來幫我搬東西？」王依霓注意到四周的目光，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罪犯要上警車一般。
「沒辦法，我的車在維修中，還是這樣比較快。」
王哲騅打開後車廂，「東西丟進來吧！」
「我……是不大懂啦……」王依霓一面把東西放好，
一面問著：「這樣不是公器私用嗎？」
「是的。」王哲騅毫不猶豫地坦承，蓋上後車廂以後走回駕駛座。
「唉！」王依霓在副駕駛座坐下。
「我這就載妳到我幫妳找的房子，雖然不算新，
但還蠻寬敞舒適的，租金又很便宜。」
王哲騅開著警車在街道穿梭，雖然沒有鳴警笛，
其他車子很自然地就會讓開一條路。
「多謝啦！」坐在有著鐵網和銬手銬的欄杆的車子裡，
王依霓覺得實在很不自在，但想想一切都是他一番好意，
而且連房子都幫她找好了，還是覺得十分感謝。
「阿騅哥，跟我講講這座城市吧！」
「晚上十點後不要獨自出門，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打電話給我。」
「咦？為什麼？來外地唸書的最大福利
不就是應該要享受玩到半夜都沒人管的生活嗎？」
王依霓感到十分失望。
「在校園裡面可以，但是外面不行。妳看看右邊荒地……」
「什麼？」除了雜草和破房子，她什麼都沒看到。
「一個禮拜前，有一個遊民死在那裡，腦袋開花。」
王哲騅平穩的語氣像是見怪不怪。
「啊。」
「左邊巷子裡前幾天有人被襲擊和搶劫，歹徒至今還沒抓到。」
「真恐怖……」王依霓注意到堂哥指的巷子裡有一間燈火明亮的店面，
牆上塗鴉著彩色的動物造型，招牌上寫著「Monctor」，
讓她思考著是否有這個英文單字。
「再往前右轉那條巷子走到底會到一間醫院，
這近半年來有十多具屍體失竊。」
「偷屍體？要幹嘛啊？」
「和剛剛提到的案子一樣，我們都還沒查出來。」
車子轉進巷子，旁邊公園圍著黃色的布條。
「這裡該不會也是……」
「沒錯，晚上千萬別獨自到公園，
這是今天讓我焦頭爛額的案子，一個年輕女人像是被野獸襲擊。」
「野獸？」王依霓感到難以理解，
「這裡不是城市嗎？離山區很近嗎？」
「最近的山林要開車將近半小時。」
「那這樣成市裡還會有野獸嗎？」
「身體被撕裂，開腸剖肚，內臟大多都不見了，
身上的傷像是爪痕與齒痕，連頭殼都被咬碎了……
那個模樣真是慘不忍睹啊！而且這不是第一起了，
半個月前隔兩條街的停車場也發生過一次，
那次受害者是個國中生。」
「好慘！」
「有人認為是變態殺人犯，所以……」
「我知道了，晚上我不會隨便出門的。」
王依霓沮喪地為自己本來期待的高中生活感到擔憂。
「到了，就是前面這棟。」王哲騅停下了車子。
「咦？這裡？」王依霓發現距離剛剛的公園才隔一條巷子。
「對。我幫妳把東西搬進去，但沒時間再多聊，
待會我還要回警局。」王哲騅苦笑著說：
「妳聽了這些也知道我們可有的忙了。」
※
位於二樓的房子間已經被打理得相當乾淨了，
王哲騅離開以後王依霓開始整理行李。
「今後就要獨自在這裡生活了呢！」
本來對於離開家裡，過著沒人管的感到十分期待，
但是真正到了這間房子以後她卻感到了有一種孤寂的感覺。
寬敞的房子只有一個人，沒人鬥嘴也沒人吵鬧顯得太過安靜。
除了寂寥，還有一點恐怖的感覺。
這房子顯然有些年歲，重新粉刷遮不住壁癌，
老舊的日光燈顯得昏暗閃爍。而窗外就是隨風搖動的樹影，
寒風從窗戶縫隙竄了進來。
「難怪房租不貴啊！」王依霓走到窗邊想把窗戶關緊。
「啪！」忽然有個東西像是撞到樹上，
發出了聲響，隨後又落到了地上。
「咦？」她拉開窗戶往下看，有個白色的物體在地上……還在動。
王依霓快步下樓，跑到了那白色的東西旁邊，
這時她才發現那是一隻貓。
「啊，小貓咪！」但是貓咪雪白的毛上染了紅色的血跡，
背後有幾道傷口，牠痛苦地蜷著身軀，瞇著小小的眼睛。
「受傷了耶，糟糕！該怎麼辦？」
王依霓覺得再叨擾工作繁忙的堂哥過意不去，
但是對這裡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可以送受傷的動物去哪。
就在擔憂焦急之際，腦海閃過了剛剛路上看到的店面，
「Monctor」下似乎有著「動物醫院」一類的字樣。
「啊，那好像是獸醫院！」王依霓抱起了受傷的小貓，
往剛剛車子經過的方向快促奔跑。
「小貓，你要撐住啊，快到了！」
幸好並不遠，王依霓終於找到了那巷子以及
「Monctor動物醫院」的招牌。她抱著貓咪衝進了店門。
「歡迎光臨！」櫃台坐著一位披著大波浪秀髮的年輕女子。
「這隻貓受傷了！」王依霓急切地說著。
「啊，看起來好像很嚴重。」小姐站起身往裡面大聲喊著，
「孟客特醫師，急診！」
王依霓這時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不像任何單字的英文店名是醫師的名字─
「孟客特(Monctor)」。
「急診？」隨著低沉卻柔細的嗓音，
走出來的是身穿醫師袍的高瘦男子，
白色醫師袍上左胸口的位置還有個紅色的圖案，
像是許多大小形狀不一的花瓣構成的花朵。
「本院只接受特約客戶急診。」
獸醫師看起來頂多二十歲出頭，長長的斜瀏海幾乎遮住了右眼，
王依霓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被頭髮遮住的右眼戴著眼罩。
瘦而秀氣的臉龐皮膚相當蒼白，狹長的左眼眼神感覺有些冰冷，
不過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緩和了那種壓迫感。
「拜託了，這隻貓傷得很重！」王依霓懇求著。
「喔？」醫師撥了一下頭髮，
盯著白貓的眼神中似乎一閃而過訝異的神情，
接著輕輕搖頭。「你怎麼搞成這樣？真受不了。」
「喵……」白貓輕輕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醫師一般。
「醫師，貓是我剛剛撿到的，發現的時候就流了好多血……」
「唉，知道了，我來處理吧！」
孟客特醫師視線從貓移到了王依霓身上，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麻煩你了。」
孟醫師把貓帶到了手術台，打開了刺眼的明亮燈光檢視傷口。
「雖然傷痕不淺，但別擔心，
人家說貓有九條命，沒那麼容易死的。」
「呼，那就好。」
「妳還在這發愣幹嘛？這隻動物我會幫牠做手術。
妳就回去吧！」聽孟醫師這麼說，
王依霓倒是覺得有點意外。
「可是……還是覺得有點不放心。」
在光線下她這時才發現瞇著雙眼的白貓有著兩個相當奇特之處，
首先牠白色長尾巴的最末端是一截黑色，
此外正瞇著的雙眼有一黃一藍不同顏色的瞳孔。
「妳送牠過來已經替牠做很多了。先回去休息吧，
手術結果我明天再與妳連絡，到時候再問妳是否有要收養牠。」
孟醫師拿出了一盤手術器械，以及一根大針筒。
「好，謝謝！」
回家的路上，王依霓開始想著是否要養這隻小貓。
「如果一個人在這生活那麼寂寞，有隻寵物陪伴也不錯，
而且牠好可愛啊！」她笑著自言自語。
當途經了那圍著黃布條的公園，
王依霓忽然感覺到有點冷，她拉緊衣襟加快了腳步。
「沙沙……」因為太過安靜，
小小的聲響也變得十分明顯，
她查覺到公園草地有東西移動的聲音。
「咦？」她停下了腳步，視線望向公園深處，
但一片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
王依霓感覺到一股寒竄上背脊，忍不住打顫，
她感到不安地趕緊踏出腳步，小跑步地回到了房子。
當晚奔波的疲憊讓她很快就入睡了，在深沉的夢境之中，
白貓一黃一藍的奇妙雙眼再次浮現。
※
Monctor動物醫院的手術台上，
孟客特醫師正拿著針線縫著白貓的傷口。
「喵嗚！」白貓發出疼痛的叫聲。
「我已經用一般動物十倍劑量的麻醉了，還是會痛啊？」
孟醫師搖搖頭，一面繼續手術，一面問著：
「金銀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哪個妖怪幹的？」
「喵，在公園旁被攻擊了。」白貓竟然開口回答。
「看來八成是最近一再殺人的傢伙！」
「喔？」孟醫師停下了動作，「你查出是誰了？」
「不，我在公園旁看見可疑的身影，
打算尾隨時卻被發現而遭到對方追擊。
牠看起來像是漆黑的大狗一般，有著發亮的雙眼……」
「等等，你的意思是有看到牠，卻不知道是什麼妖怪嗎？」
孟醫師疑惑地蹙眉。「還有你看不穿的妖怪嗎？」
「喵，是啊！」金銀雪嘆了一口氣，歪著頭說：
「與其說看不穿，不如是真的沒見過。
那種黑黑黏黏的奇怪妖氣，比橘子皮的味道還令人討厭。」
「這下麻煩了啊！如果是連你都沒看過的妖怪，
要不是幾百年沒現身的古代妖怪，那就是『外來種』了。」
孟醫師再次下針。
「喵嗚，痛啊！」金銀雪哀嚎，「快幫我加重麻醉啊！」
「如果要能夠將你麻醉到沒有痛覺，
得用完醫院裡全部的麻醉藥呢！手術費我得自己負擔，
你就多擔待吧！」孟醫師繼續手術。
「喵嗚！你解開我的封印，
我可以自己自癒。拜託別再刺我啦！」
「那可不行，這責任我擔不起。」孟醫師搖搖頭。
「喵嗚，拜託你嘛？」金銀雪轉過頭，
可憐兮兮地看著孟醫師。
「對人撒嬌的能力倒是練得不錯嘛！
可是誰叫你不給人類養，
成為人類喜好的寵物本來就是最安全的策略。」
「哼，上次那個主人是個爛貨啊！
要不是她沒良心地把我棄養，我搞不好已經忍不住殺了她了！」
「你自己也要檢討啊！更何況要是殺人的話，可會很麻煩的。」
「要說麻煩，再放任那黑不溜秋的傢伙結果只會更糟啊！
喵，到時候我們被封印又要忍住殺意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金銀雪無奈地說：「這樣下去不如我也來殺人算了……喵嗚！」
「少在那邊胡說了。」孟醫師毫不留情地繼續下針縫合。
「不過這個事件確實需要解決啊！而且得盡快。」
「喵，所以得要鬆開我的封印，我才能再次找出那大黑狗啊！
我已經認得牠的妖氣了，只要膽敢再出沒我一定能找到牠。」
金銀雪再次張大雙色的雙眼，水汪汪地看著孟醫師。
「拜託拜託……」
「唉，好吧。我就開一半，但是你可千萬別給我出什麼亂子啊！」
孟客特醫師拉下了右手的乳膠手套，嘴裡念念有詞，
同時五指指尖浮現發出光芒的古文字。
他伸手碰著金銀雪尾巴末端的黑色部分，輕輕地移動……
那塊黑色皮毛竟然跟著手指向基部移動，到了尾巴中間的位置。
「最多只能放到這裡了，這樣力量已經很夠了吧？」
孟醫師鬆開手，發光的文字漸漸消退。
「喵，好吧，勉強接受。」
金銀雪牠看著自己尾巴上那圈黑色，滿意地喵喵叫。
「那剩下的傷口就自己治療囉！」孟醫師把刺入一半的針拔出來。
「喵嗚！」金銀雪哀嚎。
「如果救你一命的那女孩願意收養的話，你就乖乖地再次成為寵物吧！」
「喵！」金銀雪很不甘願地叫了一聲以示抗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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