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更點不一樣的
「小昭,妳有看到誰在嗎?」
媽媽細聲問,止不住內心的興奮,我指指左邊一團草蚊圍繞的空氣。
「左邊,一個阿姨,頭歪掉了。」
「還有其他的嗎?爸爸相機準備好了,說吧。」
輪到爸爸按過幾下快門,迫不及待地盯著我看,我只好再指指路邊
一塊石頭。
「右邊,有個哥哥,肚子破一個洞。」
「好棒喔!小昭怎麼這麼厲害,媽媽要跟哥哥合照,是在這裡嗎?」
父母是靈異控,由於對靈異事件深深著迷,我的童年經歷根本是活生
生的恐怖小說。
這對恐怖夫妻檔狂熱程度近乎病態,不但拍婚紗照特意強調要挑本地
十大鬧鬼景點,喜宴辦桌挑戰都市傳說,甚至婚後要生孩子,不惜砸下大
筆金錢、求邪門異道,死活都要生個符合他們心意、與眾不同的孩子。
聽過夫婦倆恐怖事蹟的人,總忍不住說:
「嘖!做你們家的孩子一定超衰。」
出生於這種恐怖家庭的我不得不承認,何止超衰,簡直衰到驚天地、
泣鬼神。
別人的爸爸媽媽帶小孩子在公園快樂散步,我只會被父母這對不要命
的夫妻強行帶到荒郊野外、事故場所,測驗他們砸大錢求來的女兒多厲害
。
幾次遇險還有特別心善的道者、術士願意幫忙,但久而久之,掛在身
上的護身符也會失靈,夜路走多的人都可能撞鬼,何況是屢次挑戰異世容
忍底線的白目──
最終,我在恐怖夫妻檔某次的靈異旅行中,領悟了生命自要尋找出路
。
那是一處位在山腳下的小溪,溪水水深及腰,五、六歲的孩子下不去
,夫婦倆將兒童泳圈套在我身上,用條繩子繫住游泳圈與其中一人的腰際
,另一人就站在我旁邊觀察動靜。
「小昭,告訴媽咪,鬼鬼在哪裡?」
我左顧右盼,看見枝頭上懸著一隻白色的手,指著下方的池水,不
待找到正確位置,一抹白色的魚影迅速游過來。
那條魚探頭的瞬間,我即刻放聲哭叫:「爸比!鬼鬼在這裡──」
沒有頭的女人張著頸上的血盆大口,咬住我的手掌往水裡去,年幼的
我只能向父母求救,但兩隻身體發脹腐爛的水鬼,一個圈住我爸、一個抓
住我媽,直直往水中下潛。
「小昭、小昭!救救爸爸、媽媽,快來救……咕喔!」
我不知道其他父母在遇到鬼的時候會怎麼對待孩子,但在那一刻,我
立即明白想在世間平安長大,只有我能保護自己。
我絕望的闔上眼,僅存的一隻手下意識地在水中劃出圓圈、旋起陣陣
漣漪。外在的驚呼與求救、尖叫與哭喊,已與我無關,我不是誰的護身符
、也不想成為救世主,這輩子只想做自己。
水鬼在不知不覺中退散了,聽到求救聲趕來的村人,把玩火上身的恐
怖夫妻以及差點喪失求生意志的我打撈上岸,兩個白目又驚險的撿回一條
命,在暢快的笑聲中問他們的女兒看到什麼東西。
我說,爸比、媽咪,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看到,怕怕之外還是
怕怕。
蛤蠣閉上蚌殼是為了保護自己,我把蚌殼閉緊,於三界之間,只想當
不起眼的蛤蠣。
不相信就不存在,真的存在依然可以不相信,此乃靈異之於我
==================================================
想著,寫《關於德昭》應該會寫出部分人的心聲。
可以不相見,倒不如不見。
若非得相見,就視若無睹。
沒有底稿,逢週日更。
想不到要取什麼作品名,乾脆按主角名字取:陳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