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18
Case 6 樹欲靜而風不止(下)
「什麼，你確定沒搞錯？」Monctor動物醫院的二樓，
孟客特醫師訝異地追問正站在夢夢籠子上的黑牙。
「千真萬確，俺親耳聽到的。」黑牙加重語氣地強調，
「那姓塗的敗類被啃得稀巴爛，支離破碎地死在自家地板上。」
「確定是彭侯幹的？」
「監視器有拍到黑狗般的身影，屍體才剛斷氣不久身上卻生著樹苗。
肯定彭侯沒死，向建案負責人復仇了。」
「噗嚕嚕……孟醫師辛苦那麼久，
最後樹倒了，命案也還是發生了。」夢夢憂傷地嘆息，
「這下獵人很可能會回來了。」
「唉，確實是最不樂見的狀況。」
孟醫師覺得心灰意冷，但更覺得困惑。
「但是彭侯為何還毫髮無傷地活著？
難道那棵數樹不是本體？但公園內百年以上的樹木僅有那棵……」
「也別太難過，俺還是有差來些好消息的。」
黑牙接著說：「老王他們在命案現場蒐證時，找到了一些資料，
包含建案不合法規但偽造證明的紀錄，
總之這搞下去估計房子也不用蓋了。」
「是嗎？眾多不幸中的安慰啊！」孟醫師深深吐了一口氣。
「Monctor你真的老了，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啊！」
Hena辛苦地以短腿爬上了二樓，搖著尾巴說：
「事情我都知道了，事件的豪宅在我家附近，
聽到警笛聲我就偷溜出去看。」
「妳到了現場？」
「有一段距離，警察很多不便靠近，但我撿到了這個。
」Hena從自己蓬鬆的毛中啣出了一塊木片般的物體遞給孟醫師。
「喔？」孟醫師仔細地查看，聞了聞味道。
「看來是彭侯身上掉下來的，是樟樹。」
「果然不是老茄苳啊！」黑牙抓了抓頭。
「公園內並沒有樟樹，彭侯的本體根本不在公園。」
孟醫師下了結論。
「那為何還要拚了老命阻止建案？」
「為何不直接問問牠？」孟醫師站起身，披上了醫師袍。
「問牠？」
「附近百年以上的樟樹也不多，就算一個個找也不太花時間。」
※
「砰、砰！」響亮的槍聲在距離C市大約五十公里的近郊山區，
煙硝飄散之下人形靶子頭部開了兩個窟窿。
「還差了一些些。」女人放下了手槍，脫下護目鏡，
拿了水壺到一旁座位休息。
獵人荊霰喝了一大口水，在射擊練習場此起彼落的槍聲下，
手機忽然跟著響了起來，她戴起了耳機接通。
「喂？」
「妳還在C市？」話筒的另一端是年輕男人的聲音。
「宰了隻克羅塔後離開了，但不遠。」
「那妳大概還沒聽到最新的消息吧？」
「難道又出事了？」荊霰放下水壺站起身，一面收拾著東西。
「有個命案，疑似彭侯的傑作。」
「好，我立刻回去宰了那樹木精怪。」
她拎起收好的包包跨出步伐。
「不，跟妳聯繫不是要妳回去，反而是希望妳別插手。」
「什麼？」荊霰停下了腳步，「為什麼？」
「就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那邊已經有人會處理好了。」
「C市有別的獵人？」
「嗯，嚴格來說我不會承認他是真正的獵人。」
「怎麼回事？如果不是獵人的話那不如我跑一趟……」
荊霰難掩激動地問：「到底是誰？」
「妳應該知道『鮟鱇魚』吧？」
「鮟鱇魚……」荊霰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蹙額顰眉，
厭惡的感覺跟隨血流在全身竄流。「那個瘋子。」
「我也不喜歡他，但畢竟目前和我們是同一陣線，
和他衝突沒有好處。況且他真的是個厲害的角色，
被盯上的妖怪無一倖免，這點大可放心。」
電話那頭的男子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
「妳也不會想遇到他的，對吧？」
「當然！」
「所以快回來吧，這邊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妳的幫忙。」
「唉，我知道了。」荊霰掛了電話，卻在原地低頭不前，
彷彿不舒服的感覺還籠罩全身。
「鮟鱇魚……」
她再次念出那個這輩子一點都不想與之扯上關係的名字。
※
登山步道旁的櫻花林許多樹木都已經枯萎，甚至有的整棵傾倒。
櫻花林的另一側有一棵粗大的老樟樹，樹皮上被刻了深深的刀痕，
畫出了莫名其妙的醜陋塗鴉，包含一個有著鬼臉的怪魚圖案。
樹枝上四處掛元寶、財神、鯉魚、燈籠等各式各樣俗艷的裝飾。
「什麼玩意兒？」粗壯黑色的四肢踏上落葉，
臉上血腥未乾的彭侯訝異而憤怒地看著像是布置失敗的聖誕樹般的情景。
「怎麼會變成這樣？」
彭侯走越近，越是難以忍受老樟樹被破壞的模樣，
尤其當牠注意到在最粗的樹枝吊了一袋露出腐敗頭部的貓屍。
塑膠袋似乎被刻意裝飾過像是裙襬的造型，
外露猙獰的死貓臉就好像成了晴天娃娃的頭部。
「忍無可忍！」憤恨的彭侯一躍咬下了裝有死貓的塑膠袋，
但下一秒卻感受到一陣疼痛，
藏在塑膠袋裡的機關張開了如同夾娃娃機般的三爪夾子，
緊緊抓住了彭侯的口吻。「嗚！」
「咩哈哈哈……賓果！」聲音來自樟樹樹梢，
一個人影坐在枝頭藏於茂盛枝葉間，
他接著唱起了歌：「死貓吊樹頭，死狗放水流，
一個腐爛餌，釣上了彭侯……」
塑膠袋破裂貓屍掉落在地，彭侯卻被吊掛在半空中。
三爪夾後的釣線纏一圈在樹枝上，接著延伸到樹上男子手中的釣竿。
「嗚……」彭侯扭動身體奮力地掙扎著，
前腳抓著夾子想要掙開，但三爪已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
「我知道狗喜歡追貓，但要用死貓釣你這類的狗本來是沒太大自信……」
男人把手中魚竿插在樹枝上固定，
接著踏著輕巧的步伐走向彭侯吊掛的枝條。
男人踏出了樹蔭後，可見他臉上戴了一個詭異醜陋的擬真鮟鱇魚面具，
面具口部有長長尖牙，前額則垂有一根釣竿般的肉芽。
「姜太公釣魚離水三尺，我的餌離地面更遠，
你自己跳上來更應該算是願者上鉤吧？」
「嗚……」彭侯口吻被夾住，根本無法說話。
「別亂動啊！不必那麼緊張，我不會讓雷落在你身上的，
公園那件事情是我的錯……」
鮟鱇魚踏著舞步班的步伐走到了彭侯正上方，繼續自顧自地說：
「在這城市初次登場，又受人之託，總是需要華麗一點的開場。
而且我一直很渴望聽聽上帝會對我說什麼話……
嘿，你知道的吧？上帝是透過燃燒的樹對摩西說話的。」
「嗚……」
「你不相信？我真的相信上帝喔！
那晚看著燃燒的樹，彷彿聽見了上帝開口對我說：
『你這個笨蛋，彭侯不是這棵樹』。咩哈哈哈……」
「嗚……」彭侯的掙扎讓樹枝彎曲，冒出了裂痕……
「真沒幽默感，不愧是木頭……咩哈哈哈……」
「嗚……」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人們稱我為鮟鱇魚，
只是個一介漁人，偶爾釣釣妖怪打發時間，
但老實說你們是死是活我不很在意。
所以我習慣跟上鉤的獵物玩一個猜謎遊戲，
猜對了就放了你，錯的話……嗯，你知道的……
你會希望我幫你放水流嗎？或是做成樟腦丸比較物盡其用？」
「嗚嗚……」彭侯抓著釣線把自己往上拉。
「上一個猜謎的人嫌我的題目太難，覺得問題與他無關，
所以這次我特別挑一個和你有點關係的喔！」
「嗚嗚嗚……」彭侯攀著釣線，已經把自己拉近了枝條，
距離上面的鮟鱇魚僅一尺之遙。
「聽好囉！猜猜看：要多少樹木才能構成森林？」
鮟鱇魚回頭看向山坡上蓊鬱的樹林，接著蹲下身體側耳傾聽。
「啊，忘了你不能說話，反正是數字問題，你叫幾聲就是多少囉？」
「嗚嗚嗚嗚！」彭侯看準大好時機，一爪拉著釣線挺身向上，
另一爪猛然揮向樹枝上的鮟鱇魚！
「多少？」鮟鱇魚像是早料到這一擊，輕巧地一躍跳下樹。
彭侯揮空的利爪打在樹枝上，枝條應聲斷裂，讓牠往下掉落。
釣線拉扯插在另一條樹枝上的釣竿，釣竿被拔了起來。
讓人意料之外地是釣竿基部還綁了另一條釣線，
延伸到深埋樹幹中的金屬機關，
釣竿掉落的拉扯讓機關中的刀刃繞著樹幹劃了一圈。
「嗚！」摔落在地的彭侯發出悲鳴，
銀白雙眼瞪大看著整圈被切下的樹皮。
「叫你別亂動了。」安穩站在一旁的鮟鱇魚向上伸出手，
正好接住掉下來的釣竿，好整以暇地把尾端的釣線拆下。
「你剛剛叫幾聲？我沒算錯是五聲吧？」
彭侯想爬起身，但卻力不從心。
「咩哈哈哈……標準答案，恭喜！」鮟鱇魚拍著手，
「『森林』兩字有五個樹『木』，答得漂亮！」
鮟鱇魚按下釣竿的機關，夾住彭侯的三爪鬆了開來。
「我是守信的人，不過是你剛剛亂動害死自己，這可怪不得我。」
鮟鱇魚兩手一攤，「我的生物老師說過：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時你應該希望他是錯的……
啊，對了，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就算沒有我，
死期也早就在眼前，所以別怨我，
就算沒幫你放水流也別變成怨靈來找我喔！」
「你……」彭侯虛弱地橫躺在地，看著鮟鱇魚誇張地揮舞著手。
「咩哈哈哈……掰掰！」他扛著釣竿，
踏著如孩童般輕快的腳步離開，嘴裡還哼著歌：
「死貓吊樹頭，死狗放水流，老樹憂腐朽，漁人樂悠悠……」
彭侯深深嘆了一口氣，闔上雙眼接受自己將死的事實，
牠不怕死也不怨自己的命運，只是心中那個遺憾、未能做到的使命，
讓牠感傷萬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牠隱約聽見了車子的引擎聲，
接著是有人呼喊的聲音，終於再次睜開了雙眼。
「彭侯！」孟客特醫師快步跑向彭侯，身後緊跟著Hena。
「你怎麼了？振作一點！」
孟醫師蹲下身，指尖浮現發光的『探』古字，
檢查著彭侯身上的傷勢，思考如何能救牠。
「Monctor，樹被環狀剝皮了。」Hena看著被深深劃下一圈皮的樹幹。
「糟糕了！」
「是獵人幹的，不過沒關係了，我早就氣數已盡。」
彭侯瞇著眼睛說：「這也是為何我早就無所顧忌，
不擇手段也想完成我的使命。」
「你是說……褐根病嗎？」
孟醫師在檢視彭侯身上掉落的木片時就注意到了，
牠早已染上了號稱樹木之癌的褐根病。
「嗯，跟著那些新移植的櫻花來的。我發現時已經感染嚴重，
深知一腳踏入了棺材，但我最在意的不是自己……」
「公園那棵茄苳和你有什麼關係？為何拚了命也要保護它？」
「那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同我從樟樹而生，
同樣百餘年的茄苳樹也生出了另一種木精─畢方。
我與她以及其他木精曾經在此相處得很好，
不料有一天獵人來了，無差別地獵殺我們，
還讓樵夫砍了無數樹木賣給商人。
畢方她為了保護我而犧牲了自己，喪命在獵人的弓下。
死前交代我她最後的遺願，就是守護好她藏在自己本命樹中的蛋……」
「畢方的蛋？」孟醫師感到訝異。
「都多久了？三十年？那蛋就算還在也早就臭了吧？」
Hena不以為然。
「我也不知道蛋是否還完好，能否有機會生出新生命。
但誓言就是誓言，希望就是希望，就算是渺茫的小小機會，
我也得守護它。這是我這早該斷絕的性命唯一的價值。」
「原來如此，你一直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
為了一個小小的希望。」孟醫師點點頭。
「然而我還是沒做到，一切努力都白費，茄苳樹終究付之一炬，
什麼都完了，我的命斷絕在此也無法謝罪……」
「不。」孟醫師搖搖頭，「你別這樣想，
你不是只要有一點點希望都不放棄嗎？你的使命未必失敗……」
「什麼意思？」彭侯困惑地看向孟醫師。
「畢方是食火的妖怪，她的卵說不定能耐住雷火，
還有活著的希望，即使只是渺茫的機率。」
「真的嗎？」彭侯鄧大泛淚的雙眼，
覺得自己得到了一絲救贖的光芒。
「快，快去看看，把蛋找出來！」
「交給我吧！」孟醫師起身，對著Hena說：
「妳替我陪著牠，我去去就回！」
孟醫師跳上車，向市區疾駛，直到了公園的圍籬。
他顧不了太多，讓指尖浮現了發光的「切」古字，
從懷中掏出手術刀讓光芒包覆刀刃，
接著硬生生用手術刀在圍籬上劃開了一個洞，隨即一躍而入。
他快步奔向了老茄苳樹焦黑的半截殘幹，
左手指尖冒出發亮的「探」字摸索樹幹，
右手則以手術刀切著碳化的樹皮，粉屑隨著刀刃四處飛散。
「在哪裡呢？」花了好一陣子，
孟醫師終於察覺到樹幹中心有個橢圓形的物體，
趕緊以手術刀以破壞最少樹幹的方式往內挖。
「找到了！」孟醫師的左手從樹幹深處掏出了一顆拳頭大的蛋，
有淡藍底色以及紅色火焰形狀的斑紋。「這就是畢方之卵？」
他再次以指尖的「探」字摸索著蛋殼，閉上眼睛感受著裡面的狀況。
「這……」孟醫師睜開眼睛，興奮地喊著：「還有生命，太好了！」
他抱著蛋轉身衝出了公園，想趁彭侯斷氣之前給牠看，
讓牠知道努力沒有白費，成功守護了這個經歷三十年的老卵。
才剛鑽出圍籬，孟醫師看見了一名年輕的女子站在車子旁，
他認出那是Hena變成的少女。
少女臉上帶著淡淡哀傷，輕輕地搖著頭。
「牠……走了？」孟醫師失落地問。
「嗯。」Hena點點頭。
「畢方卵還活著，但可惜無法讓彭侯不抱憾地離開。」
「不，牠是帶在著希望辭世的。」Hena露出了微笑，
「到嚥氣前的一刻，牠都相信你會找到完好無恙的活卵。」
「真的嗎？那這樣也許是眾多不幸中的最大安慰了。」
※
孟醫師回到動物醫院後，將畢方卵放置在定溫定濕的保溫箱。
「這東西竟然能活那麼久，被雷擊火燒也沒事？」Hena對此很吃驚。
「這就是樹木的韌性吧！不過我也不知道如何讓它孵化，
只能先持續保溫保濕地觀察了。」孟醫師回答。
「受了那麼多折騰，希望真的能孵出健康的新生命啊！」
「可不是嗎？」
「對了，還有我對那名殺害彭侯的獵人很在意。
看起來不像是上次那男人婆，做了很多怪異的事情。」
「嗯，我也非常在意。」孟醫師點點頭，
「那絕對不是荊霰幹的，她一向講求效率，不會做那麼多餘的事情，
也不會以揶揄獵物當作有趣。而且……
我擔心茄苳樹的雷擊也是出自那人之手。」
「怎麼可能辦得倒？」
「孟醫師！」宏亮的呼喊從一樓沿著樓梯傳上了二樓，
震動著孟醫師的鼓膜。「找你的電話……」
「懷慈，我現在在忙，請對方等等！」孟醫師對樓下喊著。
「不，請你立刻接這通電話……」
謝懷慈很難得語氣會如此堅決，
「是位姓荊的女士，你認得她的。」
下一瞬間孟醫師已經拿起二樓設成靜音的電話子機，「喂？」
「您好啊，孟客特先生！」荊霰故作客氣的聲音讓孟醫師感到頭皮發麻。
「怎麼了，荊探員？」
「聽說那邊好像有彭侯作亂是吧？」
「彭侯已經死了。」孟醫師斬釘截鐵地直接說。
「果然啊，那傢伙有時動作也蠻快的……」
「妳認識的獵人？」
「不，稱不上認識，而且請別把他當成獵人。」
「什麼意思？」
「現場有沒有任何像是魚的塗鴉？」
「這……」孟醫師回想起老樟樹上確實被刻了一隻怪臉魚。
「有。」
「是『鮟鱇魚』。」
「鮟鱇魚？」
「當然不是說真正的魚，而是一個被稱為『鮟鱇魚』的怪人，
帶著鮟鱇魚面具、拿著釣竿，以獵殺妖怪為樂的瘋子。」
荊霰解釋著。
「瘋子……」
「極其危險的瘋子，但矛盾的是他又相當聰明。
和我們獵人不同，他不會講求效率，不會快速密集的獵殺，
但會默默地在暗處鎖定獵物，不斷觀察與收集資料後，
再設下陷阱捕捉。被盯上的妖怪沒有不被抓到的，
接著他會想盡各種方式去戲弄、折磨，
讓獵物受盡痛苦或屈辱後才死去。」
「什麼？竟然有這種人！」
「鮟鱇魚神出鬼沒，沒人知道真實的身分，
但能確定的是他陰險而殘酷，而且有著扭曲變態的心靈。
如同真實的鮟鱇魚是釣客同時也是魚，
他捕捉妖怪但自己也是個妖怪。」
「為什麼妳會想跟我說這些？」孟醫師問著。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那瘋子的所作所為與我們獵人無關……」
荊霰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
「還有如果你真的信任也想保護你的『客戶』，
就好好讓牠們做個寵物，
不要隨便現出原形亂來，否則會容易被鮟鱇魚盯上的。」
「我知道了。」
「自求多福吧！我想我們唯一的共識就是希望彼此別再見面了。」
「嗯，謝……」孟醫師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道謝撲了個空。
「謝……」
孟醫師陷入了沉思，以至於手中的話筒久久未放下。
※
「所以櫻花林全沒了？」
剛踏出動物醫院的王依霓驚訝地問著身旁的簡海韻。
「是啊，說是什麼褐根病感染，移植前就帶了菌，
因為生在根部不容易發現，結果山坡上原生的樹也被感染，死了一堆……
現在相關單位正在努力殺菌，防止蔓延。」簡海韻哀怨地說。
「感覺好恐怖。」
「是啊，那妳這裡的樹呢？」簡海韻看著前方的公園，
此時沒有了圍籬，恢復了公園的樣貌，人行道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咦，翎翎？」
「啊，是妳們。」喬詩翎轉過頭，看著兩位同學。
「妳真的神出鬼沒耶！而且每次等例行檢查都會遇到妳。」
簡海韻讚嘆著巧合。
「喔，第二次例行檢查了？」
「嗯，又要等雪糕和Hena了。」王依霓微笑著說，
「妳在這裡是做什麼？」
「因為社團發起的活動……妳們跟我來。」
喬詩翎神秘地帶著兩位同學走進公園，接著娓娓道來：
「遙騰建設被查出不法以後建案就停止了，
在環保團體的爭取下公園暫時得以保留不用拆除。
不過誰也不知道何時又會被以各種名義破壞或是改建。」
「無論如何，能留下公園就太好了！」王依霓對此感到很高興。
「但老樹被雷劈斷還蠻可惜的。」
簡海韻看著喬詩翎正帶她們走向老茄苳樹的半截樹幹。
「咦？」隨著走近，王依霓注意到了焦黑破碎的樹幹上，
竟然發出了有著鮮綠葉子的枝苗。「樹還活著？」
「真的耶！」簡海韻難掩興奮地大叫：「好厲害，竟然還活著！」
「這就是生命的力量，不會放棄一丁點希望。」
喬詩翎看著樹苗，以及旁邊豎立的告示牌，
上面寫著茄苳樹的歷史以及請大家一同保護樹苗的語句。
「這就是我們社團做的，希望保護這萌芽的小小新希望。」
「你們好有心……不過翎翎妳不是什麼和神祕學有關的怪社團嗎？」
簡海韻感到困惑。
「是啊……」微風吹起喬詩翎的長髮，
她白皙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所以要守護老樹公啊！」
「哈哈……」簡海韻大笑著。
「真希望百年之後，它能再次成為巨大的樹公呢！」
王依霓看著樹苗，接著抬起頭，
想像著樹木再次高聳粗壯，綠蔭遮天的畫面。
此時王依霓心情就和在不遠處動物醫院二樓聚集，
正看著畢方卵的孟客特及妖怪們一樣，充滿了期盼喜悅，
一心想守護著這希望讓其茁壯。
@獵人目標筆記：
妖怪種類 彭侯
文獻記載 《搜神記》《白澤圖》
特徵 黑色犬型，似人面，無尾
特殊能力 力量大、皮肉如木質堅硬、能藏身樹木
危害 偶有襲擊人類案例
危險等級 低
(Case 6完)
[本文為波西米鴨網路新稿 每週二、五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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