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20
Case 7 猿腸寸斷(中)
龍鳳丘南邊是C市邊境的工業區,許許多多的工廠座落在此。
孟客特車子開到了這一帶以後就後悔了自己行事太過衝動,
放眼所見的工廠少說十幾間,
從黑牙那得到的資訊根本無法得知黑寶船的廠房是哪一間。
「一個個找絕對不是辦法,但如果朱厭真的已經來了的話……」
孟醫師停下車,確認四下無人以後,把右眼的眼罩拿了下來,
底下如貓般詭異的瞳孔漸漸化為尋常的人眼。
孟醫師遮住左眼,專注地以右眼掃視著林立的工廠……
「啊!」他在一片灰黑單調的色系間,
忽然捕捉到一陣紅白相間、如火焰般躍動的光影。
「該不會就是牠!」
孟醫師戴回眼罩,開車朝向剛剛看見紅白火霧的方向,
直到一扇緊閉的鐵柵門前。
「就是這裡!」他下了車,
很肯定剛剛的光影來自眼前的廠房。
孟醫師毫無顧忌地翻過鐵柵門,
快步走向如同巨大貨櫃的方型建築。
「這……」他在建築大門前停下腳步,看著變形倒下的門板。
「果然已經來了……希望還沒太晚!」
他走了進去,裡面是高而寬大的空間,
四周是一排排巨大的貨架,散落幾個鏽蝕的大鐵籠,
但無論是架子上還籠子裡都是空空如也。
有幾張木板放在鐵架上構成的簡易桌子,
無論桌面還是地面都很乾淨。
孟醫師吸了吸鼻子,毫無疑問這個空間曾經有過動物,
只是現在什麼都沒看見。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警察會來查所以已經撤走了?」
孟醫師想著黑牙的消息已經是剛出爐的,
如果這幫人能那麼快就把東西清掉,
那風聲究竟走漏得多快?「也許本來就只是臨時的空間……」
孟醫師一面張望四周,同時繼續往前走,
直到了空間的另一頭,都沒看到任何人,當然也沒見到巨猿朱厭。
「怪了。」他伸手打算摸著自己的眼罩,
考慮再次以右眼的能力尋找目標。「等等,該不會……」
細微的聲響來自上方,孟醫師屏息著抬起頭……
果然一個白色的身影攀在接近天花板的貨架上頭!
「朱厭!」
「呼嗚!」巨猿朱厭背部披著白色長毛,四肢則是鮮紅,
前肢相當長而壯碩,猙獰的猿面已經一點都不像是紅毛猩猩,
瞪大渾圓的雙眼裡佈著網狀的血絲。
「鏗!」朱厭抓著架子上至少六尺的巨大鐵籠,
往下一丟砸向孟醫師。
「危險!」孟醫師連忙快步閃躲,鐵籠重重砸在地上變形。
「嗚嗚呼!」朱厭靈活地以雙手在貨架間盪著,
一下子就到了另一側,抓了另一個空籠子丟向孟醫師。
「快住手啊!」
「鏗!」孟醫師躲到一個貨架後掩護,籠子落在就腳邊不遠。
「停下來,我們談談……你叫作利利對吧?
我知道你遭受到的一切,你被毫無人道地關在地下室,
孤獨痛苦地等死……」孟醫師一面說著,
卻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利利的身影了。
「那又如何?」聲音來自孟醫師後方,而且十分接近。
「啊!」孟醫師連忙轉身,
利利正攀在離自己後上方不到五公尺之處。
「嗚……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阻止我!」利利露出尖牙怒目瞪著。
「不,無論你遭到什麼樣的虐待,報復也不能解決事情啊!」
孟醫師隔著醫師袍摸著手術刀,但不想太快拔刀。
「解決事情?誰要解決事情?還能解決什麼事情?」
利利忽然一盪飛向孟醫師!
「等等啊!」孟醫師趕緊往側面一躍,
眼看壯碩的臂膀狠狠砸向他剛剛緊靠的貨架,
堅固的角鋼瞬間彎曲變形。
「嗚呼!我在黑暗的緊迫哭泣哀嚎直到眼瞎喉啞,
屎尿中渾身生瘡化膿……看不見、聽不清、
除了蛆蟲啃咬我以外什麼都感受不到!」
利利一面怒吼一面推倒貨架,發出巨響。
「如果我一生來就是這樣我也認了,
然而腦袋裡竟然還有著曾經美好的記憶……
你不可能理解那是什麼樣的矛盾與折磨,
明明曾經有人關心我、有人愛我,
我不斷抱著期待,想像哪天會有人把我救出來,
但期待落空隨之而來是深深的憎恨!
我不懂為什麼、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懂曾經把我當作手足,
擁我入懷的雙手怎麼可以那麼無情的凌遲我!」
「我不會替那些人辯解,他們對你做的事情不可原諒。」
孟醫師連忙退後,「可是殺光他們又如何?
你真的會比較舒坦嗎?能減輕你一丁點痛苦嗎?」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我確定這是必要的殺戮,
是我心底渴望的鮮血!」利利以前肢的力量推著地面,
讓自己向上飛躍,跳上了孟醫師正上方的貨架,
又拉出一個鐵籠扔了下來。
「你問我復仇完以後呢?我會繼續殺人,
盡我所能殺光一切可恨的人類!」
「你這樣只會越來越痛苦!」孟醫師跳到桌子後掩蔽,
鐵籠撞上桌角凹陷變形。
「然後招來獵人的刀終結你的生命,也害了其他的妖怪。
你可以做不一樣的選擇,可以不必繼續殺人,
自己也好好活下來……讓我幫助你!」
「我拒絕!」一眨眼利利已經飛撲而下,
長臂如鞭一般揮擊,桌子的木板應聲碎裂迸射!
「糟糕!」向後閃躲的孟醫師拔出手術刀,劈斷飛來的木片。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也不在乎獵人,
我只想完成心中唯一的心願。
無論是你還是獵人,想阻止我就只能殺了我!」
利利一下子就追到了孟醫師面前,
在他反應過來前手一揮就把手術刀打落在地。
「嗚!」孟醫師感到喉嚨一陣疼痛,
竟然已經被赤紅長手掐住脖子,騰空舉了起來。
「然而你辦不到。」利利把孟醫師舉高,
打算用力砸向堅硬的鋼架。
「嗚……」孟醫師被壓倒性的力量鎖喉,雙腳懸空,
但仍不放棄地施法讓雙手食指與拇指浮現了「固」的古字,
隨即一手抓著利利抓在頸項的手腕、一手抓在牠手肘關節,
發光的指尖精準地掐在關節的位置。
「咦?」利利忽然停下動作,
發覺自己手腕和手肘的關節彷彿凍結一般卡住而無法動彈。
「喝!」孟醫師藉機掙脫牠僵直的手臂,雙手仍緊扣關節處,
在雙腳落地的一瞬間轉身,
順勢以僵硬的手臂為槓桿使出了一個過肩摔!
「嗚嘎!」利利沒想到自己反被摔了出去,
狼狽地撞上了鋼架,昏頭轉向之際眼見一個閃光襲來。
「別動!」孟醫師已經拾起了剛剛被打落的手術刀,
架在利利的脖子上。
「我當然可以殺了你,只是我更希望能夠幫你。」
「哼,不可能!無論如何我不死就不會停止也不會改變,
就是這股燃燒憤怒的力量讓我脫離地獄,找回了自己,
我從荒唐的行屍走肉中醒了過來,知道自己真正的性情與能力,
這復仇與殺戮的欲望就是我的本性!」
「不,這不是真正的你……或者應該說你不只是這個樣子。
那曾經與人類融洽相處,沉浸被愛的幸福,
而對於苦難無條件接受與吞忍的利利,那也是你。
是你不可抹滅的一部分。」孟醫師苦口婆心地勸著,
「雖然你確實倚靠現在的朱厭狀態才脫離困境,
但已經夠了,你已經自由了,
該做的不是復仇而是好好渡過接下來的餘生。
讓我幫你,我可以讓你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找到會永遠疼愛你的新主人,你能夠回到過往的幸福時光的。
拜託了,相信我,讓我幫你吧!」
「呼嗚哦……開什麼玩笑!」利利拉高聲音吼著。
「我才不要變回那個懦弱愚昧的自己,
也不可能再相信惡劣的人類……怎麼可能有辦法相信?」
「拜託了,就再試這一次吧!」孟醫師漸漸讓手術刀後移。
「砰!」忽然身後一聲巨響,孟醫師連忙轉身,
看見貨架正往自己倒了過來,貨架後有一個人影快步地逃走。
「是誰?」孟醫師趕緊抽身閃躲,
而利利更是快一步消失無蹤了。
「鏗啷!」倒下的貨架沒有壓到人,
但卻阻擋了孟醫師將利利勸回來的最後一哩路。
「可惡!」孟醫師拿下眼罩也看不見利利的妖氣,
四處也找不到推倒貨架的人,只能挫折地作罷離開這裡。
他回想著剛剛那一瞥,
貨架後離去的高挑身影似乎有著長長的裙襬,
想不出來像是他認得的任何人。
※
此時正在簡海韻家的雪糕困惑地看著空蕩蕩的狗屋。
「Hena那賤狗跑哪去了?主人不在就偷跑,但也沒去獸醫院啊!」
雪糕思考著她可能的去向。
「不會吧……」雪糕想到了一個他很不想考量的可能性。
「不可能的!」
雖然不斷對自己這麼說,但雪糕還是跳出窗外,
直奔向他心中揣測的地點,
腦海中迴盪著早上聽到的那些不悅耳的話語:
「……如果我知道的事情讓你很訝異,
你可以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裡……」
終於他在翠羽鳥園的門口佇足,
看著熟悉的柯基犬從圍牆的狗洞鑽了出來。
「喵!妳果然在這裡,Hena!」
「喔?是臭貓啊,難怪有股魚腥味。」Hena不以為意地說。
「還有閒情耍嘴皮子?快說,妳在這裡幹嘛?」
雪糕怒火中燒地瞪著她。
「幹嘛那麼激動?我來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喵,問題可大了……果然是妳吧!」
雪糕拱背豎毛,舉起尾巴也露出了爪子。
「是妳這內鬼向九鳳通風報信對吧?所以她才什麼都知道!」
「你在說什麼?」Hena不悅地皺著眉目,露出牙齦。
「我怎麼可能洩密?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監視她?
就像你用陰陽眼監控妖氣,
我是催眠其他園區的鳥替我注意九鳳的異樣,
還有以人形和售票人員打好關係……」
「真的嗎?那就怪了……」雪糕把心中的疑慮一吐而快,
「那為何妳沒發現昨晚的狀況,只有我急忙通知孟醫師?」
「昨晚的狀況?你在說什麼喵星話?
昨晚有什麼事情嗎?」Hena一臉困惑。
「妳少裝蒜!妳會不知道昨晚九鳳有溜出來,
而正巧不遠的臨川橋附近發生了妖怪襲擊的命案?」
「這我可真的是第一次聽說。
剛剛和動物溝通也沒有任何一隻鳥有看到九鳳出去啊!」
「我才不信,我親眼看見了妖氣!」雪糕反駁。
「但你確定她有出籠?也許九鳳確實有辦法掙脫部分封印,
洩漏出力量與妖氣,但未必有逃出鳥園吧!
如果真的有出來我的眼線不會都沒發現。」
「喵,妳越是替她說話越可疑!我早上有和她照過面,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們監視她的計畫與方法,
連鮟鱇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這些應該都是只有我們一起開會的人才會知道的啊!」
「所以你就一口咬定我是內奸?」Hena氣憤地以鼻孔噴氣。
「不然還有誰?妳不是不知道幾百年前就和那隻鳥有私交了?
我們會相信妳真是太愚蠢天真了!」
「就算與她有關係,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Monctor也都知道還不是相信我?
少無憑無據拿你滿是魚腥的臭口含血噴人!」
「妳還有臉嘴硬死不認錯?」雪糕以貓爪對著Hena,
「看妳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才是不教訓不知道要閉上臭嘴!」Hena怒而撲向雪糕。
「喵!」雪糕一躍閃過,揮爪向前。
「吼,早知道你一直想誣陷我,第一次見面就把你吞下肚子。」
Hena閃過抓子,張口露出利牙反擊。
「妳還不承認嗎?如果不是妳通風報信,還有誰能辦到?」
雪糕滾了一圈閃避Hena的尖牙。
「我怎麼知道?誰像你一直在懷疑別人,
就算要懷疑一起開會的成員那麼多,
你針對我根本是想報私仇吧!」
Hena追擊用前腳壓制住了雪糕。
「什麼?」雪糕翻轉身體掙脫,但並未回擊,
他怒氣稍稍紓緩了些,心裡有點動搖。
「妳是說也可能是別的內鬼?」
「這不是當然嗎?」Hena也沒繼續攻擊,
一副受不了的神情翻了白眼,
「至少在一口咬定是我前也想想別的可能性吧!」
「但是阿飛和夢夢平時都關在動物醫院,
能自由活動的只有我們兩個……啊,還有……」
雪糕神情更加困惑,「有可能會是黑牙嗎?」
「嗯……雖然我和你一樣不喜歡那自大的老頭,
不過覺得不像,那花生米大小的腦袋和沒幾公分的直腸子,
怎樣也不像是有表裡不一的本錢。」Hena搖搖頭,放開了雪糕。
「我也覺得不會是他,所以你看繞了一大圈還是妳最可疑吧!」
雪糕雖然這麼說,但心中還是感到有點理虧,
雖然再怎麼懷疑畢竟確實沒有斬釘截鐵的證據。
「哼,所以你特地來這裡堵我只是要說這個?」
Hena不屑地以鼻孔噴氣。
「啊……」雪糕臉色尷尬,
「糟了,顧著跟妳這賤狗鬥,都忘記我急著找妳的真正目的了!」
「有別的事情?」
「剛剛我提到的案子,孟醫師需要幫忙,因為兇手是『朱厭』。」
「朱厭?」
「快跟著我來,詳情邊走邊講。」雪糕趕緊轉身快步奔馳。
他們終於來到了臨川附近最大間的旅社,
也在路上把事情解說清楚了。
「你睜大眼睛觀察妖氣,
我變成人去打聽那個叫呂實的人住哪一間房。」
Hena語畢已經變成了少女。
「少在那發號司令,要也是我來計畫和指揮!」雪糕不悅地說。
「好啊,你來啊,告訴我該怎麼做?」少女雙手插胸前瞪著雪糕。
「我守在這裡觀察和掌握狀況,妳快進去找出呂實……」
「那和我剛剛說的還不是一樣?」
「少囉嗦,動作快!」雪糕催促著。
「哼,笨蛋!」Hena走進旅社開始在櫃檯詢問。
雪糕環視旅社一圈都沒有看見任何異樣,
過了好一陣子Hena 終於出來了。
「有何發現?」雪糕問著。
「那叫呂實的確實住在這間飯店,
但是現在不在,一小時前就外出了。」
「這下可好,要去哪裡找他呢?」
「這……」雪糕傷透腦筋,往上仰望著旅社,準備攀上牆。
「我到頂樓往下看看,如果朱厭不遠的話應該能夠很快找到。」
「我建議坐電梯會比較快喔!」Hena笑著一把抓起雪糕,
「偽裝一下我的寵物,一起進去坐電梯吧!」
「離我遠一點!」但雪糕的抗議沒有用,
Hena依然抱著雪糕進門,搭乘電梯一路到達最頂樓。
臨川旅社是這一帶最高的建築物,在這裡觀察周圍再適合不過,
雖然天色已經暗了,雪糕仍睜大敏銳的雙眼,
在頂樓的女兒牆上繞了一圈俯瞰各個方向。
「啊,是那個!」雪糕停下腳步再次確認著,
「我看到了那紅白妖氣了,在下游那邊像是荒廢公園的地方。」
「我也看到了。」Hena語出驚人。
「妳看得見妖氣?」
「當然不是。」Hena搖搖頭,「是煙。」
「真的耶!」雪糕這才注意到那邊冒著白煙,
「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嗎?」
「走吧,過去就知道了。」Hena和雪糕趕緊下樓。
※
夕陽從茂密的枝葉間灑下,落在滿地朽木與荒煙蔓草之中,
與破裂歪倒的大石碑上。
呂實經過一個生滿青苔,幾處剝落的石燈籠,
感嘆著歲月的無情。在他印象中,這裡應該是一個規劃良好的公園,
許多人在這運動,沿著溪流騎著自行車,
翠綠的草皮周圍種植了各種顏色的菊花。
然而那都是二十年前了,公園此時早就荒廢,
然而一直在外地求學與工作的呂實直到今天才再次踏入這個地方。
「沙沙……」雜草發出聲響,隨即是落葉與朽木被壓碎的聲音,
一個身影緩緩進入了越來越微弱的夕陽餘暉中。
「唉呀,是你嗎?」
呂實訝異而緊張地看著那有著壯碩臂膀的白毛巨猿,
「利利?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託你的福。」佈滿血絲的大眼瞪著呂實,利利緩緩向前。
「你……你會說話?」呂實嚇傻了。
「才能好好問問你……當初為什麼要把我丟下!」利利怒吼著。
「不是我把你丟下,是爸媽要我去念遙遠的學校,
說對我未來比較好,也說會好好照顧你的呀。
對不起沒跟你道別,我以為只是去一下很快就能回來……」
呂實怯懦又哀傷地一面顫抖一面解釋。
「嗚呼!對你未來好?那我呢?我早就沒有未來了是吧?
他們兩個人的照顧就是把我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小房間放著等死!」
利利向前逼近。
「我有聽警察說了,但先前根本不知道呀!
爸媽怎麼會那麼狠心,而且也都沒跟我說……」呂實害怕地後退。
「二十年,你知道是多漫長的時光嗎?
知道我反反覆覆期待你出現拯救我多少次嗎?」
利利咬牙發出低沉的悲鳴,
「我一直等不到,直到身體已經敗壞、命懸一線了依然等不到你,
對你是如此失望與怨恨。我是靠著憎恨才活到現在,
靠著憤怒才讓我逃離那裡,我變成了心中燃燒復仇渴望的怪物,
不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是無法罷休的!」
「對不起……」呂實掩面哭泣著,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
利利,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的呀……」
「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發生,無法抹滅、無法後悔了!」
利利的長臂緊握雙拳。
「就殺吧,殺了我好呀!如果只有我死才能贖罪,
如果只有這樣能夠讓你得到一點寬慰。」
呂實任命地低下頭,淚水滴落在泥土地上。
「你放棄抵抗了?」利利感到很意外。
「你記得這裡吧?小時候我推著車子載你到這個公園逛呀逛,
那時候好開心,孤獨寂寞已久的我終於有一個小玩伴,
有一個可愛的弟弟。」呂實含淚搖搖頭,
「好懷念那時候的時光呀,那時呆呆傻傻什麼都不知道,
連你是猩猩我是人這簡單的事實都沒有意識到,
就這樣一起玩、一起生活。
直到爸媽告訴我你是動物,和我不一樣,
說我們一定要分開不然會互相傷害。
我其實也不懂,但他們說是為我好,也找好了很好的學校。
我當然想過拒絕,我當然不想和你分開呀,
但是爸媽總是對的,你我也確實不同,
我只能相信分開對我們最好。
我很難過,哭了很久,在新的環境與學校也難以適應,
我一直想著你。每次打電話回家都問你的事情,
但爸媽總是敷衍其詞,隱約能察覺他們對你的態度不大一樣了,
然而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無能為力呀。
現在想想在他們心中,
你勢必從一個可愛的孩子漸漸成為了可怕的怪獸了吧!
因為太過害怕才會把你關起來呀,
他們古板的腦袋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
一心想著關起來看不見就好像沒事了。
幾年後回到家,滿心期待想再見你,
卻聽爸媽說你已經病死了,我很落寞但也不曾懷疑,
只是困惑關於你的事情他們幾乎都避而不談,
他們一定是擔心我要是知道會想把你放出來。
他們很愚蠢,也很過分,讓你受盡委屈了……」
「你……就這樣放棄了?」利利高舉雙手,
想是隨時會揮出能一擊斃命的猛烈攻擊……
「你就這樣放棄我了?連找都沒有試圖找過?」
「對不起,我也很愚蠢、很過分呀。利利……」
呂實滿臉涕泣地說:「我好想你,好對不起你呀!」
「你……阿實……」利利眼中的血絲漸漸淡去,
白毛越縮越短,壯大的身軀與手臂漸漸消風。
牠憂傷地看著曾是自己的玩伴、最親密的兄弟,
落下的雙手沒有襲擊呂實,而是搭在他肩膀上。
「對不起,利利……」呂實的雙手將利利擁入懷中,
緊緊抱著……「對不起!」
「喀!」忽然利利的頸項處被扣上了一個金屬環!
「什麼?那是什麼?」利利驚恐地退開,
身體再次恢復朱厭壯碩兇殘的模樣,
但是項圈般卡在脖子的堅硬金屬卻怎麼樣也拆不下來。
「呼呼……嗚吼!」
「對不起……」呂實往後退,傻眼看著利利。
「你做了什麼?」利利怒目瞪著呂實,想上前把他捏碎,
但下一瞬間金屬環上連接的細線傳來一股拉力,
利利被騰空吊在了半空中!
「咦?怎麼這樣呀!
你不是說讓牠戴上那個就會變回不會害人的正常利利?」
呂實轉頭激動地對著歪倒的石碑開口。
「咩哈哈哈……賓果!」石碑後走出了一個人影,
「我說得沒錯啊,只是省略了一些些步驟。
戴上我精心製作的龍血鋼環以後,會先被吊在半空中,
然後再經過一連串拍打、搓揉、碾壓、烘焙、精煉等十二道工法以後,
才會變回一個保證不會害人的可憐小猴子喔!」
戴著醜陋鮟鱇魚面具,背著釣竿的身影輕快地跳著舞步出來,
彷彿開心迎接豐富的收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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