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輕輕推開門，今天房內安靜得出奇，她還正猜測著莫拉德是
不是已經睡了，便整個人僵在門邊。
走廊晦暗不明的光線灑落，陰暗的門縫中似乎有團影子緊貼著門邊
，娜塔莎手上的購物袋跌在地上，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停止運作。
什麼東西？娜塔莎腦海中忽然浮出各種各樣的怪談傳說，與黑區的
恐怖生物，雙手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娜……塔莎～～」門內傳來帶著鼻音的拖長音，這才打斷娜塔莎
滿腦子亂飛的可怕想像。
「莫拉德，你要嚇死我嗎？」娜塔莎沒好氣地喃喃。
早上出門時，娜塔莎習慣性地將玄關燈給關上，現在她忽然覺得有
點後悔。幫莫拉德省那麼點電，卻像是減了自己十年壽。
雖然有些丟臉，但娜塔莎不得不承認，其實她真的害怕那些傳說中
的恐怖生物。像是昆蟲什麼的，打死就好，至少是摸得著看得見的
存在，但恐怖電影裡面那些會從奇怪的陰暗角落中冒出來或爬出來
的東西，因為沒辦法應付所以覺得害怕，娜塔莎覺得這個理由充分
得沒話說。
放鬆心情的娜塔莎十分順手地推開大門，門後傳來響亮的扣的一聲
，接著便是一聲委屈的哀叫。
唔，忘了莫拉德還在門後面了。娜塔莎拎起門邊的提袋，驚魂甫定
的她一點罪惡感都沒有。話又說回來，貓咪等門就很可愛，人類等
門卻很可怕，這算不算得上一種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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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要怎……麼當個好……人？」人形貓端坐床舖上，口
齒不清地發問。
莫拉德的斷句十分奇怪，音調中還有著濃重的鼻音，娜塔莎花上好
幾秒才聽懂他想說什麼，但……莫拉德什麼時候學會說這麼複雜的
問句了？
今晚的莫拉德讓娜塔莎感到十分寬慰，十分乖巧地吃罐頭，還吃下
幾口娜塔莎剝下的麵包，甚至叼走一片她掌中的生菜葉子，儘管莫
拉德的咀嚼方式十分怪異，像貓一樣歪著頭用側邊的牙齒咬了很久
，但終究確實地把葉子給吞下肚去。
莫拉德肯吃青菜讓娜塔莎略為放心，魔法師儘管從內在的心智到外
在的外顯行為上都像隻貓，肚皮裡卻還是人類的內臟，要是莫拉德
再不接受魚罐頭以外的食物，娜塔莎還真擔心他要消化不良，萬一
便秘了就糟糕。
直到莫拉德問出那個問句，娜塔莎才終於從養『貓』有成的成就感
中回過神來，為什麼莫拉德在短短幾天內就進步到會用人話問出問
題？行為也有長足的進展。
「莫拉德，為什麼你想當好人？」娜塔莎微微彎腰，讓自己與坐在
地上的莫拉德視線齊平，慢慢地丟出問句。
「因……為……」莫拉德偏過頭，不知該如何編織到了嘴邊的文字
。
因為這是主人的願望……莫拉德，或說卡菲格這麼想著，卻不知怎
麼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用想的與用說的對她而言確實是兩回事。
娜塔莎看著莫拉德彷彿機械過熱般停頓，張口結舌地無法回應，她
好笑地拍拍魔法師的腦袋，「好吧，沒關係，你想當好人的話，我
就來幫你想辦法。」
能說出問句就已經是飛躍性的進展了，要求莫拉德還能像接球再丟
球一樣地回應自己的反問，那實在太強貓所難。娜塔莎隨性地將魔
法師柔順的黑髮撥亂，後者舒服地瞇起眼睛，女房東於是順手替他
抓抓下巴，莫拉德竟順勢倒在地上，十分自然地翻肚。
剛剛不是才說完想當人的嗎，現在連肚子都露出來撒嬌了？這個傢
伙。娜塔莎輕笑，伸手在莫拉德的上腹部拍了兩下，隨即抬腳推他
側腹，出聲催促，「好啦，快起來，等下該去洗澡了。
看著在地上滾來滾去撒賴的男子，娜塔莎忽然有些感傷，才過不到
一個禮拜，這頭大貓居然連人話都會說了。照莫拉德進步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記憶正逐漸恢復？待到莫拉德完全回復成原本那個驕傲
的魔法師時，這樣的溫馨時光別說再也沒有，自己別因為這段黑歷
史被魔法師給滅口就好了。
想到此處，娜塔莎背上有些發涼，忍不住喃喃：「莫拉德，你要遵
守約定當個好人喔。」
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想，可真的要好好導正這隻魔法師貓的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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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背脊打直！」娜塔莎糾正將下巴擱在餐桌邊、兩隻手臂垂
在木椅的扶手前緣的莫拉德，魔法師簡直像沒有骨頭的生物，全身
軟趴趴，顯然不適合坐在椅子上。
「嗚凹嗚……」
「你不是說想當人嗎？說人話。」娜塔莎再次命令，覺得自己彷彿
教官。果見莫拉德皺緊眉頭，慢吞吞地將上半身給撐起，雖然還是
有些歪斜，但至少是憑自己的力氣坐著的。
娜塔莎搔搔鼻尖，覺得有些無奈，這副樣子到週一真的可以訓練到
帶出門去嗎？總覺得自己似乎該準備的不是響板而是輪椅，而且是
束縛型的。而莫拉德聽見響板的聲音只想著吃，似乎訓練出奇怪的
反射，動作的改善卻是沒有。
娜塔莎想起自己花了好一番力氣向店長解釋自己目前的狀況，說她
有個可憐、無依無靠又智能不足的表弟，最近前來投靠云云，說得
感性的店長眼淚鼻涕都流出來，娜塔莎則覺得自己把這輩子謊話的
存量都用光。
但就算莫拉德得到在餐廳待下來的特權，那也要他有辦法乖乖坐著
才行啊！
「好了，兩隻手放在餐桌上。」
娜塔莎指揮，莫拉德照做，然而不知怎地，好像男子將手放上餐桌
的同時，就把自己的背肌力氣給用掉般，莫拉德的下巴又靠上了放
在餐桌邊緣的手指，似乎自己的腦袋也是個沈重的東西。
娜塔莎無奈地掩面，開始覺得腰酸背痛的莫拉德則軟趴趴地滑下餐
桌椅。
看這事態，是不是要從學步機開始啊……娜塔莎憂鬱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