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世界上根本沒有天殺的克蘇魯!」
我帶著嗤笑在鍵盤上敲下這些文字,然後伸展起疲憊的身體。
但其實我一整天下來什麼事都沒做,除了吃飯、掛網和泡泡麵以外,我什麼事都沒做。
只是我仍然很疲倦,從骨子裏透出的疲倦,可是這種疲累卻不足以讓我入眠,我必須服用
安眠藥才可以安然入睡。
睡前,我又翻了翻那本『克蘇魯迷必須知道的一百件事』,那是我在網路上買食譜所送的
贈品,天曉得克蘇魯關廚房屁事。
也許是因為它長得像章魚?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因為賣不好,呵呵。
但在一開始收到這本書時,我著實憤怒了一會,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隔壁住的那個毒蟲。
這棟樓租金便宜但隔音極差,而且交通也非常不便利,不過這對那些沒頭腦的毒蟲來說顯
然是好事,反正他們不懂大隱隱於市的道理。
那個毒蟲每天睡前都會朗誦克蘇魯的詩文,並且搭配重金屬搖滾樂。身為他的鄰居,這一
切讓我更加重了安眠藥的劑量,然後,我又收到這本破書。
我的房間幾乎是個垃圾堆,到處都是凌亂的飲料空瓶,我吞了我的安眠藥,接著把周遭的
垃圾推開,試圖清出一些空間讓我躺下。但有些垃圾已經堆到不能再堆,於是在我終於躺
下時,一個雪碧空瓶叩地一聲砸到我的頭。
與此同時,隔壁開始撥放重金屬音樂,而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是呼喚克蘇魯的咒文呢?因為
他每次在朗誦之前都會吼三次「克蘇魯!是我在召喚你!」那個毒蟲顛三倒四的朗誦聲又
傳
進了我耳裏,我暗暗替他祈禱克蘇魯聽的懂他在供三小。
我一邊聽著他的胡言亂語,一邊等待藥效發作。毒蟲終於把第一遍朗誦完,然後在最後奉
上自己的地址。「——胡第街2巷4號二樓。」
雖然他每天都做一樣的事,但我還是翻了第N次的白眼——到底要跟那個毒蟲講幾次?他
住的是5號,我才是住4號。
安眠藥還是沒有發揮功效,於是我噙著不屑的笑,闔上眼喃喃道,「克蘇魯根本他媽的不
存在。」
但與此同時,我突然聞到濃濃的海腥味。我意外的發現,毒蟲竟然沒有繼續朗誦詩文。
我依舊閉著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聽隔壁房的動靜,我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唉,今
天就是第一千遍了,終於解脫了。」
解脫?什麼解脫?聽到感興趣詞語的我閉著眼睛默默朝牆壁挪近,想聽清楚那傢伙想說什
麼瘋話。
「操!又來了!隔壁房的偷聽鬼,他媽的去死吧!」
聽見他這句話,我嚇得立刻睜開眼睛坐起,然後看見一個人影出現在我面前。
那個人像是淋過雨一樣,頭髮濕漉漉的滴著水珠,而且身上帶著海洋的鹹味。
我瞪大雙眼,一動也不敢動。但他似乎發現我清醒了,開始挪動腳步,水珠滴答滴答地落
在地板上,隨著他的動作,濕潤的水痕畫出軌跡,並離我越來越近。
我知道在劫難逃,便戰戰兢兢的抬起頭面對他。他逐漸從房間的陰影步出,然後露出一張
完美無瑕的臉龐,而頭髮隱隱透出深藍色的光芒。像是海洋。
而隨之帶來的壓迫感也像海洋,廣大而深沉。
他停止腳步,站在驚恐的我面前。
「Hi!」那長相接近完美的男人對我露出友善的笑,「我是克蘇魯!」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半晌後我只能扯動嘴角,「………嗨?」
男人張望了四周,看見滿坑滿谷的垃圾山,有點為難的說,「你該不會為了這些而召喚我
吧?嘿,要交女朋友要靠自己的努力,召喚邪神是無法幫助你的。」
「……呃,不,不是我召喚你的……」我做了個手勢,「是隔壁的5號房。」
自稱克蘇魯的傢伙皺了皺眉,他走出我的房門,正當我放鬆下來的吁了口氣時,他又幽幽
地走了進來,「嗯?咒文裡說的是4號,而這間的門牌號碼也寫著4號沒錯啊?」
面對他的進進出出,我惱怒了起來:「隔壁!是隔壁那傢伙召喚的!只是他一直喊錯房門
號碼!」
克蘇魯「噢」了一聲,接著又離開了,然後我聽見隔壁房門的門鈴聲。
門開了,我聽到毒蟲鄰居慵懶的聲音,「是哪位?傑森?史諾?」
「我是克蘇魯,聽說是你召喚——」
「幹!」我聽見毒蟲驚恐的吼叫聲,「你是條子、是條子對不對?操!我操!我、我沒有
吸毒也沒有販毒……」
「呃,我不是條子,我是克蘇——」
「是誰出賣我?霍德?珍妮?幹!一定是珍妮那個臭婊子……還是隔壁那個偷窺狂?……
我、我不能再被抓了,我……」突然,毒蟲原先紛亂的聲音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鎮定異
常的語調,「我真的不能再被抓了……我寧可加上弒警這條罪名………」
驚愕的我還來不及起身,就聽見「嗖」地一聲。
那是手槍經過消音器的聲音。
「哎,你怎麼這麼糊塗呢?」克蘇魯的聲線變得冷酷,「是不是讓腦袋泡泡水會比較清醒
呢?」
他話音剛落,「嘩啦」的聲音就隨之響起。那是海潮聲。我忙不迭的跑出去,卻只及時看
見那令人作噁的一幕。
克蘇魯轉頭看著我,原先深黑的眼睛閃著異光,而倒在他面前的,卻是彷彿浸泡在水裡無
數天而導致身體膨脹至極的浮屍。但那傢伙在剛剛還活著,就在幾秒之前。可他現在的模
樣連我都認不出來。
「……我現在心情不太好,」克蘇魯面無表情的摸著自己的胸膛,顯然那是剛剛中槍的位
置,但此刻卻毫無傷痕,「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召喚我的呢?嗯?」
「………對……是我……」
如果我知道未來即將發生的事,當時的我應該會寧可被他殺死。
但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