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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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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鎮裡只有一個地區是最「不好」的。雖然那麼說很糟,也是種刻板印象,但那區域是最
貧窮的人所住的區域。我不會浪費時間試著跟你解釋為什麼那裡會是那種情況。
重要的是,這地區坐落於一座山丘的底端,這裡的房子跟公寓環繞著它。每一次下雨時,
這區域總是淹水的很嚴重。沒有人能在那山丘上建造房子,因為那是政府所有地(我們是
那麼想的),那山周圍有一排排生鏽的圍牆繞著。
當然,小孩子還是很常跑上那座山。那些圍牆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坑洞,並沒有多少阻擋的
成效。山上有一片密集的樹林,還有一棟老舊建築的地基。沒有人真的記得或是在乎那建
築到底是什麼-也許一部份也是因為它位於窮人所住的區域吧。
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媽媽帶著我搬到山丘下的一間房子。它就背對著那座山。我們的「後院
」其實就是一個 45 度角的斜坡。
它很便宜,對我媽媽來說是個不錯的地方,她當時正在試著完成跟我爸爸離婚的手續,還
有取得保護令。這邊的鄰居也不會多問什麼。地主也是一樣的。雖然這社區的生活環境不
理想,但這裡的小孩似乎都很快樂也很健康。幸運的是,在搬到那房子前我並沒有太多的
記憶。我只記得一些情緒-很多的恐懼跟悲傷。
我當時錯過了上學的時機,所以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家裡。我們搬到那的那天天色已經暗
了,屋裡幾乎是一片漆黑,因為光線都被那座山擋住了。
我媽媽把我安置在這房子裡最底端,最大間那房間裡,她後來跟我說她認為那裡對我來說
最安全。她會待在我的附近,會時常在客廳兩端的門走著。
我在那房子裡第一個最深刻的記憶是,我做了一個惡夢後經醒了過來。我並沒有哭喊著叫
我媽媽-我從不曾那麼做。當時一片漆黑,我的毛毯掉到了地上,但我不想撿起它。所有
的小孩都知道,在一片漆黑裡摸著床外會被怪獸抓走。
我當時好冷,好害怕,感到很悲傷。我捲著身軀,等待著白天的到來。
突然間,我沒有了那些感覺。剎那間我聞到了一種很溫和,花朵的香味。是薰衣草的味道
,我現在知道了。在我床的另一頭有人坐在那,她的手輕輕地幫我蓋上毛毯。我說有個人
,因為我知道那不是我媽媽。她當時哼著一首歌,我想是法文吧。她聽起來完全不像我媽
媽。
但,我還是一點都不害怕,即使當她用她奇怪的、冰冷的雙手摸著我的頭髮時也一樣。或
是當她把我的螢火蟲玩偶放進我懷裡時我也不怕。在一片微弱的光下,我只看見她的影子
,身穿著一件長長的裙子。她待在那,直到我睡著。
當晚我睡得很熟,我媽媽在隔天早上還要來叫我起床。她看到我整齊的毛毯包裹著我時感
到很困惑,我記得很清楚。我想她當時在回想著她昨晚有沒有幫我蓋毛毯。
不管如何,她沒有問我問題,我也沒說什麼。我並不是多話的小孩。
當她做著早餐時,我回到我的房間裡玩玩具。雖然當時房裡還是很昏暗,但我記得在那房
間裡我從不會感到害怕。
我媽媽跟我說我搬到那裡住後似乎脫胎換骨。在她保有的相簿裡,可以明顯地看到我在幾
個月內從一個蒼白的,瘦弱的小孩轉變成一個健康的、活潑的快樂小孩。她說我開始更多
話,時常哼著歌,尤其是當我在房間裡玩玩具時更是如此。她說他從不曾因為我唱著法文
歌覺得很怪異,因為她發現住在這的孩子們似乎都知道一樣的歌詞。我常在後院裡玩耍,
爬上最矮的樹還有坐在那圍牆邊,喃喃自語著。
事實上,當我越來越正常時,我爸爸找到了我們。當時接近聖誕節,媽媽當時剛佈置好聖
誕樹上的燈跟吊飾-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錢買那些東西。我想,她大概是向我爸
爸的父母借錢吧。我媽媽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的親屬。也是我們會住在那房子的原因。
那晚我還不想上床睡覺,我對於那棵樹感到很興奮,剛剛佈置完那棵樹還讓我意猶未盡。
我媽甚至還准許我吃一些披薩還有餅乾。後來她還是想辦法把我塞進我的睡衣,讓我去刷
牙。接著唱著一些聖誕歌曲。自從那第一晚後,我媽媽跟我家的那訪客一樣,會幫我蓋好
被子。
當然,我還是躺在床上睡不著覺。所以當他敲著門時我很快的驚醒起來。電台還在撥放著
聖誕歌,媽媽聽起來沒有很擔心,甚至還有點帶著愉悅的口氣說她會馬上過去開門。
她很聰明,當然先從貓眼裡看看門外的人是誰。我知道她看見了他,因為我聽見她倒抽了
一口氣。她當然沒有開門,所以他繼續的敲著門。很大聲的敲著。但並不至於吸引到鄰居
的注意。很顯然的,他當時喝醉了。他口齒不清的叫著我媽媽開門。我記得他那聽似柔和
的語氣裡帶有惡意,我本能的閉上雙眼,躲到床底下。
這是我們搬進新家後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走廊的燈還亮著,我看見我媽媽的影子跑過客廳。她跑離了前門,我想她是跑向廚房吧。
也許是要打電話,事後回想起來。
他還是不斷的敲著門,也許他他感到無趣了,或是失去耐性了,我想也不會有人知道真正
的原因。不論如何,我聽見我媽媽很惶恐的在電話裡跟別人說話,突然間聽見了玻璃的碎
裂聲。我媽媽開始尖叫著,我哭了起來。
在那一刻我聽見了,那柔和的聲音唱著我最愛的催眠曲,越來越靠近我房間的窗戶。窗戶
被緩緩地打開,她爬了進來。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看見她。一般情況下我總是看不見她,
或是她會站在一片漆黑中。如今我還是不確定我看見她的真面目是好還是壞。
她有木頭的身軀,很老舊的,纏在一起的樹枝。她並沒有頭髮,但她的臉很漂亮,很柔和
的神情,像是有人正做著好夢的那種表情。她穿著一件殘破不堪的黃色洋裝,上面有大大
小小的洞。
但她聞起來還是有薰衣草的味道,我也知道她是愛我的。我跟她在一起很安全。看到了她
多少讓我放心了一些。我媽媽還在客廳裡尖叫著,但當那木頭女人向我伸出雙臂後,我乖
乖的跑下床,跳進她懷裡。
她把我抱在溫暖的懷裡,她像是很有經驗一般的,優雅地爬出窗戶。她的動作很順暢,很
快速。也許比一個正常的女人還要快很多。我不太記得當初爬上那山的過程了,但我記得
但我記得她把我裹在毛毯裡,把我的螢火蟲玩偶放進我懷裡。
我所記得的下一件事是躺在兩個巨大的樹根之間,有一張柔軟的床,身旁有很香的味道。
那晚的月亮很亮,我看到我那木頭的媽媽還是微笑著,一直都沒有睜開雙眼。但我確信她
看得見我。應該說,我知道她正看著我,對著我微笑著。
「休息吧。」她說著,很堅定,很溫柔的說。我點點頭,用螢火蟲玩偶擦拭臉頰上的淚水
接著她跑走了,跑向那座山。她跑得很快,身上的洋裝像是被狂風吹著。
當晚,我後來才從警方的報告得知,我爸爸打破後院的那扇玻璃門,帶著一把刀還有球棒
走進來。很顯然,他不打算讓我媽媽逃離那。也許他當時也不打算讓我離開那。
他攻擊了我的媽媽,她後來不太提起那回事。她在他跑進屋內前打了 911,在他進門時她
剛好正在跟他們對話。他們聽見了她的尖叫聲,在通話紀錄中有寫下來。他們也錄音到我
爸爸當時譴責她讓他顏面盡失,她該付出代價。
突然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有一個女人唱歌的聲音浮現出來,她唱著法文。
那通電話後來就斷線了。警方幾分鐘後趕到現場,破門而入,也許他們做好準備迎接謀殺
案的現場,但他們只是看見我媽媽毫無意識的躺在聖誕樹下,還有那被破壞的後門..什麼
東西都沒有。
他們發現我沒在床上時展開了搜救行動,我想他們假設我爸爸試著謀殺我媽媽後綁架了我
。但警方的狗很快地找到我-我當時只是在山上的某一處。我躺在薰衣草花叢中,在一棵
樹的樹根間。他們發現我裹在毛毯裡熟睡著。
警犬花了三天的時間找到了我的爸爸。
你知道警犬能聞到在地底下六呎深的屍體味嗎?
最後,他的屍體也只是在山上的某一處。離他們發現我的地方並不遠。警方感到很不解,
以那屍體的情況看來,他應該在那晚就已經死了,大概在我消失後沒多久就死了。但一個
六歲小孩不可能有辦法把他埋得那麼深。
我們在那事件發生後搬離了那邊。我媽媽當時名義上跟我爸爸還保有婚姻關係,所以她繼
承了他所有的錢還有遺產。他當時並沒有遠見寫遺囑吧,我猜。我們搬進了新城市,住進
了一間新房子,遠遠的離開那座山。我還多了很多新的玩具,就像是我有一個新的童年那
般。
有一天,我找到了一些我的舊玩具。我那老舊的螢火蟲玩偶聞起來還保有薰衣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