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47
Case 14 夢境迷途 (三)
如同沙漠一般的平坦荒地一望無際,除了遠方有個異樣的龐然巨物,
仔細一看像是一艘正漸漸在沙地上沉沒的巨大輪船。
「這裡究竟是……」孟客特醫師抬起了頭,
橘紅色的詭異天空佈滿了裂痕,忽然一個迸裂般的聲響,
天空竟然如同破碎的玻璃般開始崩落。「危險!」
孟醫師連忙後退,眼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破片如同落石一般下墬,
砸在地面以後漸漸下沉,彷彿被流沙吞噬般而消失。
「這是夢境,超乎我所能理解的現實。」孟醫師對自己說:
「我得找到所謂的門,才能離開這裡……」
他左右張望,正困擾著這荒野之地哪來的門,
直到再次注意到那橫斜沉沒三分之一的輪船。
「船上面一定有門。」
「喀啦……」天空持續崩落,砸落的碎塊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孟醫師一面左右閃躲,一面衝向輪船,好不容易拉近了距離,
卻察覺船比想像中還要巨大,仰首望著高聳鐵壁般的船舷,
不知要如何登上船。
「一定有什麼辦法,這是夢境,得突破常理的限制……」
「啪!」這時一塊如公車般巨大的方形碎片落在孟醫師面前。
「用這個當墊腳石呢?可是還差太遠了。」他試圖爬上了碎片,
卻意外發現看起來如同玻璃堅硬的物體卻柔軟有彈性,彷彿彈簧床一樣。
「竟然是這樣的材質嗎?不如試看看……」
孟醫師往下一踏,藉著反彈的力量奮力向上飛躍,
意外輕易地就飛上了高空,不過距離船的甲板還差了一半的距離。
「喀啦……」
「還有別的彈簧墊……」孟醫師在空中控制自己的方向,
讓自己登上了另一塊還在半空中的碎片,藉著彈性再往上跳。
「這次可以!」
他這次彈跳的高度正好可以搆著甲板,雙手抓住了船舷的邊緣,
順利把自己拉了上去。
「成功了。」
輪船隨著沉淪越來越傾斜,甲板此時也歪斜將近四十五度,
孟醫師努力平衡才有辦法在船上行走。他左右張望,
終於注意到了通向船艙的水密門。
「嘩啦!」天空又崩落了一大塊,
漆黑的缺口裡竄出了一隻發著光芒的巨鳥,
展開雙翼朝向輪船飛了下來。
「那是……」孟醫師看著那拖著長長尾羽,頭上頂著飾羽,
金碧輝煌的巨大禽鳥,尖長巨喙張了開來,
從中吐出了一道光束擊中輪船。「該不會是鳳凰?」
「砰!」輪船被擊中以後劇烈震動,傾斜更加嚴重,下沉更快速。
「得趕快從門逃離……」
孟醫師手腳並用地在六十度傾斜的甲板朝著水密門向上爬。
鳳凰再次攻擊,閃耀的光束就落在眼前把船艙被燒灼出了大洞,
並且接著往孟醫師移動。
「危險!」
忽然一個長髮女人的身影從船艙中躍了出來,
在空中揮舞著長裙襬化為一張青綠色的盾牌,
擋下了光束但是自己卻冒著火光被擊飛出去,
落在傾斜的甲板往下滑滾,眼看就要掉了下去。
孟醫師不顧近在眼前的門,
趕緊讓自己下滑並及時抓住差點從船舷翻落下去的女人。
「嗚……」女人白皙瘦弱的手反抓住了孟醫師,緩緩抬起了頭。
「啊,是妳……蜚蠱。」
「孟客特,我們又見面了……」蜚蠱冷冷地笑著,
「這次我們是敵人還是盟友呢?」
「無論如何,妳救了我,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確定?你知道我是什麼?我又做了什麼?
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副正義英雄的模樣,真是可笑啊!」
蜚蠱虛弱地搖搖頭,「當然我還是很感謝你對我伸出援手,
但你知道了一切以後還能如此義無反顧嗎?」
「什麼意思?」
孟醫師這時聽見了身後的聲響,
回過頭驚見從船艙的破洞又爬出來了幾隻動物,
有皮被扒掉渾身血肉模糊的狗、有拖著幾乎只剩下骨骼的下半身的老虎,
以及只有左半顆頭卻仍活著的枯瘦水牛等等,
這些慘不忍睹的動物以痛苦憤恨的火紅雙眼怒目瞪著。
「牠們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你們幹的?」孟醫師訝異又憤怒。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還會救我嗎?」蜚蠱冷冷地笑著問。
「這……」孟醫師痛苦地搖搖頭,「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吼!」活屍般的動物看見掛在船舷的兩人,忽然衝了過來。
「你是要放手呢?還是要拉我上去呢?
你不救我的話,我會死,你救我的話,那些動物就會殺了你。」
蜚蠱搖了搖頭,「如果是我的話,與其被殺,不如殺人。
就像你殺了金銀墨是不得已的,人生就是如此,面對現實吧!」
「可惡……」孟醫師不知所措,蜚蠱手往下滑了一吋。
「不做決定也是決定,你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蜚蠱一說完,船底下的砂子忽然爆裂迸射,
竟然躍出了一隻渾身殘缺破爛的巨大鯊魚,
一口咬住了蜚蠱,扯斷了她的下半身後落回沙中消失。
「不!」孟醫師驚恐地看著還掛在自己手上的上半身,
蜚蠱笑容依舊,身軀的斷口卻不斷流下如瀝青般黑色黏稠的血液。
下一瞬間蜚蠱身上的黑血如同有生命的觸手一般攀爬纏繞在孟醫師手上,
同時甲板上五六隻動物化為更巨大駭人的漆黑野獸撲向他。
「不能被抓住!」孟醫師猛然扯開了黑色觸手,任蜚蠱的身軀墬落,
同時拔出懷中的手術刀。「你們都不是真的!」
手術刀細小的刀刃隨著孟醫師的意識而伸長,
隨著揮舞將一隻隻巨獸劈砍成碎塊。
「隆……」輪船已經沉沒大半,而且越沉越快,
很快就會全部被流沙吞噬了,同時天空的鳳凰俯衝而下,口吐光束襲來。
「沒時間了!」孟醫師用刀插入快要垂直的甲板,
踏著刀柄讓自己的身體飛彈,終於抓住了水密門的門把。
「嘎!」鳳凰的巨喙同時出現在他身旁,
刺眼的光芒與灼熱伴隨著劇烈的震動。
「快!」孟醫師在最後關頭趕緊拉開了門,一股腦鑽了進去。
※
臉龐上濕潤冰冷的觸感讓孟客特醫師驚醒,
他坐起身,發覺自己在一個像是洞窟般的地方,
周圍的岩壁上有幾處如燭火般的照明,
仔細一看都是上面刻著古文字的水晶。
「五行文字咒。」
孟醫師隨著光線集中的方向注視洞穴最深處,
在石頭平台上伏著一個巨大而詭異的軀體,
像是個不同材料七拼八湊而成的鯨魚布偶,
身體各處有著不同生物的特徵,甚至多種動物的腳、尾、翼、鰭、
角等等毫無規律地生在那肥滿的身軀上。
「這個東西……沒有生命,不,應該說還沒有生命。」
孟醫師看著那橫斜在自己眼前的巨爪,
如同恐龍般的異樣肢體雖然連接在巨獸身上,卻骨折破損、傷痕累累。
如同本能般他毫不遲疑地就開始檢查著肢體的傷勢,
一面拿出針線,一面開始施法,將殘破不堪的爪子漸漸修復。
「隆……」忽然低沉的聲響伴隨震動,岩壁上咒文的光芒閃耀著,
光束隨即朝向洞口投射,一個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時間已經到了,你做得如何?」身穿白色長袍,
髮長及肩的蓄鬍男人走了過來。
「啊,是你。」孟醫師訝異地睜大雙眼,「師父。」
「這就是今天的成果嗎?」此時的韋特利看起來年輕許多,
頭髮與鬍子都相當烏黑,眼神更加銳利。
「我已經將這個爪子……」
「完全不行!」韋特利走到了巨獸的爪子前,身出右手,
五指尖閃耀著各個顏色的光芒。
「已經那麼久了你還只能做到這樣嗎?你可是繼承五行文字咒的人呢!」
韋特利五指觸碰著巨爪,五色光芒沒入肢體之中,
接著呼然一陣巨響,巨大的爪子瞬間爆裂,化為焦黑的碎屑四處飛散。
「啊,我好不容易才……」
「你真的有認知到自己的身分嗎?
妖醫可不只是偶爾幫受傷的妖怪療傷治病,
而是肩負守護各種妖怪與動物的責任,
避免人類將這個世界毀滅殆盡的使命。」韋特利嚴厲地對孟客特說:
「所以我們有神般的責任,也需要有神般的力量,
阻止越來越強大的獵人。」
「我知道,師父。」孟客特如被訓話的孩子一般低下頭,
隨即看向那巨大的軀體。「我已經很努力了,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及為什麼……」
「身為學徒,在找到答案之前應該先把必須做的事情做完吧?
在夠強大之前,問為什麼是沒有意義的,
就算搞懂了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而且光是反覆自我質疑就已經耗掉你的力量。」韋特利搖了搖頭,
「天黑之前完成比那爪子更強壯的肢體,再來問我為什麼。」
「可是……已經沒有材料了。」
「能夠利用的獸屍僅有如此,可惜被你糟蹋光了。」
韋特利彈了一下手指,四足的身影步入洞穴,
是有著狼般的頭部又生著尖長獨角,身軀則披著橙黃鱗片的妖怪,
口中叼了一張網子,裡面似乎有個人。
「這是……人類嗎?」
「阿鋒,把那個人放出來吧!」隨韋特利指示,
妖怪打開了網子,裡面是一個昏迷的小女孩。
「她……還活著!你要我用活人當作材料嗎?」孟客特驚呼。
「是阿鋒在深山裡發現的,大概是迷途的人類,
這種狀態在山上活不了,就自然的法則應該已經是個死人。」
「所以我們該做的不應該是救活她嗎?就像是發現受傷的妖怪一樣?」
「當然不是,我們的眼界要更大,幫助妖怪是出自於自然生態的平衡,
如果是繁衍過剩造成危害的生物或是外來種,適度撲殺也不為過。」
韋特利冷冷地說。
「這……怎麼可能這樣做?我們不也算是人類嗎?」
「但我們早就不只是人,身為妖醫是處在一個更高的境界,
以神的角度行事。何況自然界同類相殘很正常,
人殺人更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你內心會如此抗拒只不過是落入了人類為了自己脆弱心靈
而建構出的偽善道德的陷阱。」
「可是……」孟客特握著手術刀的右手顫抖著,
看著瑟縮在地上的女孩翻過了身,忽然覺得那張臉似曾相識,
只是比印象中年輕了十幾二十歲。「咦?是妳……謝懷慈?」
這個衝擊讓孟客特更加困惑,
以至於開始察覺到了自己身處一個矛盾的時空……
「愚蠢的孩子,如果真的下不了手也不怪你,我可以代勞,
你只要把新鮮的軀體好好運用即可。」韋特利踏步向前,
指尖發出了光芒伸向謝懷慈。
「不,住手!」孟客特連忙衝向前,用力把韋特利撞倒在地。
「你在幹什麼?竟然這樣對待我?」韋特利瞪著他,
臉頰忽然變得凹陷憔悴,長髮灰白,並且虛弱地不斷咳嗽。
「嗚……咳、咳!」
「對不起,師……不!」孟客特用力地搖頭,
接著低頭看著自己長滿繭的雙手。
「不對,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你也已經不是我的師父了。」
「你在說什麼?忘恩負義的孩子!我辛辛苦苦將畢生一切傳授給你,
你竟然如此悖逆我,背叛妖醫之道?咳……」
韋特利的臉龐痛苦地扭曲,憤恨地說:
「我生了病,自己的能力漸漸喪失,不再能夠扛起妖醫的責任,
然而我唯一能夠指望的繼承者、
唯一能夠接續這使命的希望─你卻在這個時候叛逃?
就這樣將一切毀在手裡?」
「那又如何?那本來就不是我的責任!」孟客特眼眶泛淚,
毫不退讓地吼著。「從頭到尾我都不曾有過選擇,
打從有記憶開始就是按著你的指示與教導做事,
再嚴格再辛苦也都只是低著頭照辦,你沒有給過我思考與選擇的機會,
從一開始你就只是把我當成傀儡、當成繼承能力的工具、
當成你的另一個分身……你何時問過我的想法了?
我離開不是背叛你,而是想找回真正的自己。
你逼著我走那個搭好橋、鋪好地毯、成天被吹捧的康莊大道,
但我只想試著走另一條從自己的思考堆疊出的小徑,僅此而已。
所以,請讓我走吧,我得脫開這些過去的枷鎖,
離開這個不真實的夢境!」
孟客特踏出腳步往洞穴出口的方向前進。
「你想得美,我不會讓你走的!」
韋特利樣貌變得如鬼魅般枯槁而駭人,原本的白袍不知何時變得漆黑。
「我對你付出的一切、被你奪走的一切,
以及未來動物與妖怪因為你而遭受到的危機與苦難,
這些帳一筆一筆都要算在你的身上,就算到了地獄也要向你討回來!」
韋特利的五指伸長化為五條黑色的觸手,纏繞住了孟客特。
妖怪阿鋒的獨角延長化為利刃,朝著他前進。
「放開我!」孟醫師連忙拉扯,
揮舞手術刀切斷了觸手,好不容易掙脫。
「還有因為你的離去,我只好尋找別的接班人,
因此造成的一切悲劇也算在你頭上!」
隨著韋特利的高喊,石壁上跳下了一個身影擋在洞口。
「咩哈哈哈……多虧你讓我得以成為一個優秀的釣客啊!」
拿著釣竿的鮟鱇魚得意地說,「你如果不離開,我就不會出現,
這樣一來世界上會多幾個生物呢?」
「可惡,又是你!」孟醫師舉起手術刀,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他還是會離開的。」獨眼黑貓金銀墨從鮟鱇魚腳邊走了出來,
「沒辦法,他把人類的性命與自己的獨立看得比妖怪重,
死了幾隻妖怪又有什麼關係?」
「這下麻煩了……」孟客特看著唯一能夠稱得上是「門」的洞口
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阻攔,不知要如何才能通過。
「而且自己闖了半天,也沒成什麼名堂,人類與動物繼續相殺,
要保護的妖怪保護不了、要封印的妖怪也封印不住。」
有著九顆頭的九鳳也從洞口飛了進來,
「到這時候你該不會還相信自己可以阻止獵人還是黑寶船吧?」
「這……」看著鮟鱇魚、金銀墨、九鳳加上阿鋒,
孟客特察覺自己根本無法靠近洞口,只能一步步往後退,
直到洞穴最深處的平台。「不行,無論如何都得闖出去,
這只是個夢境,一定有辦法的!」
孟客特回過頭看著平台,
手指發出光芒觸碰著那各種動物屍體組成的巨大軀體。
「我不是只有一個人!」隨著孟客特高喊,光線閃爍大地震動,
巨大軀體上懸垂的貓尾巴動了起來,隨即拔出了一整隻白貓……
「阿墨就交給我吧!」雪糕矯捷地落在地上。
軀體上的狗爪也動了起來攀爬著,把Hena的身軀拔了出來,
接著阿飛、夢夢、黑牙、烜烜和阿寅都鑽了出來,一一衝向前,
洞口前的鮟鱇魚、金銀墨、九鳳和阿鋒一一被撲倒或是牽制住。
「Monctor趁現在快走!」
「不准你走!」已經化為黑色怪物的韋特利忽然竄了出來,
射出一條條粗大的黑色觸手。
「唰、唰!」幾道刀光,觸手都被切斷,
站在孟醫師眼前的竟然是已經長大的謝懷慈。
「我學的還可以吧?」謝懷慈熟練地單手旋轉著手術刀,
「可別死在這,我還等著你發薪水呢!」
「謝謝妳、謝謝你們!」孟醫師滿懷感激地踏出腳步,衝向洞口。
「唰!」在出洞的前一刻,忽然從上降下了黑色的鐵閘門,
上面還生著一張張扭曲的黑色臉孔。
「你知道你害了多少生靈嗎?你想這樣就一走了之嗎?」
無數猙獰的臉龐發出複合的聲音嘶吼著。
「對不起,我知道傷害了你們,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夠好……」
孟醫師一個箭步衝向前,「這一切責任我無法逃避……
但無論如何這就是我的意志我的道路,不會讓你們阻攔的!」
孟醫師手中的手術刀伸長變大,伴隨閃耀的金光一閃,
巨大鐵門被轟然擊碎。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清醒過來!」孟醫師高聲大吼,
飛身躍出了洞口,從黑暗的洞穴到了刺眼的光線下。
※
「啊!」孟醫師在強光下睜開了雙眼,大口喘息著。
他擦拭著冷汗,一面張望四周,
發覺正身處在一條燈火明亮的開闊長廊。
自己身後的長廊深不可測,似乎無限延伸到了視野之外,
而正前方則是一路延伸到了一扇金色的雙開門扉。
「我還在夢境啊!」
「噗嚕……沒錯,這裡就是『大廳門廊』。」
夢夢忽然從長廊地面鑽了出來,「幸好你成功到這裡,
只要走出那扇門就可以脫離夢境了。不過你得注意……嗚啊!」
夢夢忽然往後飛,身影如同訊號不好的投影畫面般開始閃爍。
「夢夢,怎麼回事?」
「嘶……他……嘶……來了……你快……」夢夢動著嘴,
但聲音卻充斥雜訊。「快走!」
「好,我知道了!」孟醫師朝向大門邁步快跑。
「嘶……」夢夢的身體憑空消失不見。
「到了。」孟醫師看著大門近在眼前,伸出手打算推門,
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咦?」
他發現到地面變了形,自己的雙腳竟像是踏入水泥一般深陷而無法動彈
,同時一團黑色的東西從走廊的牆面漸漸鑽了進來。
黑色物質慢慢往兩旁流洩,露出了裡面的本體:
壯碩如熊的身軀披著黑白相間的短毛,長長的口吻如象又略短,
露出一對彎彎的獠牙,粗壯的四足踏著沉穩的腳步向前,
帶鬃毛的短尾巴左右搖擺著,一對泛著藍紫光彩的眼眸注視著孟醫師。
「夢貘……莫奇。」孟醫師盯著眼前的妖怪,
那因身陷夢中而幾乎要忘卻的記憶慢慢湧回腦海。
「你總算現出真面目了。」
「如非必要,僕可不願在君的夢裡現身,
一現身君就自然會認清身處夢境中而難以落入更深的夢了。」
莫奇聲音低沉,語氣平穩地說。
「快把我放出去,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只是想問清楚一些事情。」
「君那死纏爛打的追問對僕而言就是麻煩。
僕也並無意害人,只要君放棄疑問就此離開,
答應不再尋找僕,那自然會讓君清醒過來。」
「你如此不願意面對,肯定和那事情拖不了關係,
那我更不能就這樣不聞不問地放任你害人。
快說吧,那『山神的詛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孟醫師毫不退讓地追問。
「君醒不過來也無所謂?質問僕難道比君之命更重要嗎?
君肉身並非處於安全之地,只要在夢中多困幾個小時,
很可能就失溫或被犬獸啃噬殆盡了。」
「我想了一想,雖然在這個夢境裡一直被你耍得團團轉,
不過深究起來這是我的夢,我的意識所建構的,
所以應該是由我掌控才對,只要意識到正在作夢,
控制自己的夢也是可以辦得到的。」孟醫師集中精神,
以強大的意志試圖改變現況。「喝!」
走廊的牆壁憑空射出一支支手術刀,一一刺入了莫奇的身軀。
「僕應當佩服君,這反擊相當漂亮,但無法傷害到僕。」
莫奇神色泰然,不為所動。
「我知道傷不了你。」孟醫師雙手一揮,
手術刀刀柄上連接的細線一一交錯,將莫奇纏繞綑綁。
「但只要拖住你就可以了。」
孟醫師像是脫鞋一般拔出了自己的雙腳,
留下陷在地面的一對蛇般的透明蛻皮,隨即一個飛躍跳到了大門前。
「只要出去就可以清醒了。」然而孟醫師手才伸了出去,
卻驚覺門不見了,不知何時已經退後到百米以外,
彷彿長廊一瞬間延伸數倍。
「君以為自己能夠搶回主控權嗎?僕不讓君醒來,
君只能永遠在夢裡。」莫奇腳往地面一踏,
手術刀與細線全都鬆脫掉落在地。
「既然君絲毫不肯退讓,就莫怪僕不留情了。」
莫奇舉起了長鼻,噴出了紫黑色的煙霧,接著再一吸,
煙霧旋轉化為巨大的漩渦,強大的吸力彷彿要吞噬一切。
「糟糕!」正想衝向大門的孟醫師感覺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拉扯住,
讓他無法前進半步,甚至整個身體往後飛退,
直到被濃厚的紫黑漩渦給包覆,越陷越深。「逃不出去……」
「君就這樣安然陷入一個個無窮盡的夢境吧,直到……唔?」
莫奇忽然困惑地回頭往後看,「什麼?君帶了什麼人來?」
「帶人?」孟醫師不解。
「那麼近了……不妙!」莫奇的身形忽然變得半透明,
如雜訊般閃爍跳動,紫黑的煙霧漸漸消散。
「好機會!」孟醫師感到漩渦的吸力大減,趁機掙脫朝向大門快跑。
「君……唉!」莫奇猶豫了一下,但並沒有阻止他,
身體如同幽靈般越來越淡,和漩渦一同漸漸消失。
「終於……」孟醫師伸手觸碰到了大門,用力推了開來。
「拜託醒來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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