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麗便當秀~
~*~
火海灌入大門激起熾熱旋風將他吹向空中,兩頭雄獅從烈焰中竄出,張口撕咬尖叫中
的人體咀嚼成碎片。伴隨旋風而來的是能擊碎壁面的飛沙走石,一顆發亮黑石擊中腹部讓
他往地面墜落。
「亞歷克斯!」
他聽見獅子的咆哮。
理查將他拉了起來,槍響讓他一時無法理解對方在大吼什麼。
「叛徒!你這個叛徒!!」老女人掏出匕首衝向他們,隨即被理查擊中倒地。
「把好料留到最後!」帖木兒一邊開槍一邊興奮地咆哮。
「沒事吧?」理查把纏住亞歷克斯手腳的斗篷扯開。
「防彈衣…」
「的確有發揮效果。」理查開槍擊斃另一個試圖瞄準他的新納粹,接著又是另一個,
隨後兩發子彈讓對他怒目而視的金髮妞也跟著爆頭仰躺地板上。「這些人應該要記得穿上
,他們太過自恃了。」
「這是場屠殺…」亞歷克斯呻吟道,當他看見帖木兒在遠處將一個尖叫中的年輕人開
膛時差點吐出來。
「交戰雙方都持有武器。」
「不不不…不是這樣…」他感覺頭暈目眩,強烈耳鳴讓他痛苦地揪住頭髮想將噪音從
腦中挖出。
不該是這樣。
大理石地板化為一片鮮紅,垂死呻吟從屍堆散出,理查起身辨識發出聲音的倖存者身
份,有些立即被金髮男人用子彈結束痛苦,有些則是哀號著被踢到房間中央聚集。
「你們真不該把撿到的狗命隨意浪費。」他捏住其中一個老人被驚恐佔據的臉頰。「
你們逃過審判、逃過追捕、逃過責難,你們本來能好好當個德國人,為何還有餘力夢想帝
國會有死灰復燃的一天?」
「你明明…能夠…」老人咳出血水。
「你曾這樣對待集中營裡的囚犯嗎?喜歡弦樂五重奏的守衛先生?還是更為粗暴?」
他把老人甩回受重傷的同伴中,順便狠踹另一個老頭一腳。「或是你,執行部隊先生?我
看過你年輕時的照片,真是一表人才,你還記得槍殺手無寸鐵的猶太人和斯拉夫人感覺如
何?那些子彈回到身上的感覺又是如何?」
老頭只能用哀號作為回應。
「不,你們怎麼可能想過?你們只想用頂頭上司的命換來安逸!」他舉槍對準老頭的
鼻樑。「你們跟那群坐在被告席受審的戰犯都同樣應得死罪!」
「住手!!」亞歷克斯抓住他但無法阻止扳機扣下,鮮血濺上兩人的臉頰。
「這些人想用你作為再次行使迫害的養料,我只不過是在增加你不帶愧疚活著的機會
罷了。」理查伸手抹掉他臉上的血漬。「審判只是形式上將大戰劃上句點,但是當一個國
家的國民幾乎都參與了政府主導的罪行時,審判就失去了為受害者討回公道的意義。」
「說的對極了,你那片聒噪的舌頭還是有點用處嘛。」帖木兒走向他們。
「不…不是這樣…你們現在只不過在以牙還牙…」亞歷克斯壓抑不住聲線中的顫抖,
但他仍然好端端地站著,挺直背脊面對滿身血腥的殺手。
「喔?要開始說教了嗎,史克爾格魯伯教授?」
「如果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討回公道,殺戮便會永無止息。」他握緊拳頭直到指甲再度
劃開先前被軍籍牌割傷的手掌。
「世上每天都有人殺人,有人被殺,這就是人性,我們只不過在為維持平衡盡份心力
而已。」帖木兒看著血液從他手中流出,臉上揚起些許敬畏。
「如果你們要的真是正義,那就把這些人送上被告席,讓全世界看清楚他們數十年前
的惡行!」他忍下疼痛讓字句擠出雙唇。「讓世人知道罪犯無法永遠逍遙法外,讓所有死
者得以安息而非讓他們的墳墓被後代子孫的鮮血淹沒!」
還有無辜之人的血。在復仇中流下的無辜鮮血。
他像是殺了布蘭姆兩次一樣。
「讓他安靜下來。」帖木兒瞄了金髮男人一眼。
機械運作聲打斷理查的動作。
老女人匍匐著按下房間一角的按鈕,樓頂燈塔在轟隆聲中迸出光芒。
斗大的白色萬字符號在夜空綻放。
「你們能殺死人,但殺不死思想。」
老女人笑著嚥下最後一口氣。
優雅至極。她肯定這麼想。
「這下連我們的計畫恐怕都會被全世界知道了。」理查歪嘴笑著。
帖木兒先是睜大雙眼,幾秒後轉為極度的憤怒。
「你這個叛徒…」以色列殺手掏出軍刀。「你讓我們失敗了…」
「那群嗜血瘋子一開始的確用很好的理由策畫這場謀殺,從根源斬除納粹餘黨和新納
粹藉由希特勒後人大張旗鼓的野心。」他推開亞歷克斯讓對方摔進傷患中。「不過就如亞
歷克斯所說,我們的所作所為只會讓死者的墳墓被後人鮮血淹沒,無論是受害者或加害者
的墳墓皆然,我們該做的的確是把那群老人送進法庭受審。」
「你何時從獵犬變成拉比(rabbi)了,海德里希?」帖木兒撲向他。
火海再度佔據亞歷克斯的視線,兩頭雄獅在烈焰中纏鬥不休。枯槁手指攀上他的身軀
讓他想起四周充滿年老傷患,男男女女都像崇拜聖徒遺骸的信徒試圖觸摸他,一隻血紅手
掌在覆上他的肩膀時無力地滑落。
有個老人已在他懷中斷氣。
一頭獅子被更為巨大的另一頭甩上牆壁,血點從撞擊處噴濺,身負重傷的獅子奮力撐
起身軀跳上對手撕咬。
一道火焰從地面噴發後,他終於看清雄獅的幻覺正是兩名搏鬥中的殺手。
帖木兒抄起玻璃碎片刺向被壓制在地的理查,金髮男人閃過致命一擊將以色列殺手踢
開。
「你贏不了我,你很清楚。」帖木兒挑釁地扔下槍械。
「失血過多的人不是我。」理查指指他腹部的傷口。
「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帖木兒甩掉軍刀上的鮮血,兩人又旋即摔回地板廝
殺。
理查爆出一聲慘叫。
我必須救他。亞歷克斯充滿噪音的思緒歸於寂靜,火海終於退回地下。
他掙扎著從傷患中起身,撿起一把槍射破窗戶試圖停下殺手們的纏鬥,但帖木兒同時
也順利把理查打昏準備將老搭檔剖開。
他發現理查的右耳不見了。
帖木兒嘴裡似乎在咀嚼什麼。
「停下來!」他又開了一槍掃過帖木兒的肩膀然後衝出房間,後頭果然跟著不停咒罵
的以色列殺手。
他狂奔下樓直到雙腿不聽使喚地癱軟,帖木兒緊追在後像頭發怒的獅子,他幾乎能聽
見野獸鼻息快速逼近。
「別想活著離開這裡!」帖木兒對他大聲咆哮。
他的背脊撞上堅硬扶手,只要輕輕一仰就會從拱頂墜落直下象徵地獄的大廳。
帖木兒無視他手上的槍繼續前進。
「就算距離一公尺你也打不中我,懦夫。」
他沒力氣扣下扳機。
「或許這時你會乞求地獄業火將你直接吞噬。」塔緹雅娜從背後擁住他。
如此你就能免於痛苦與我同在,我的愛。
難道要我跳下去嗎?他歇斯底里地想著。
「你的瘋狂讓你置身地獄,業火早已在你手中燃起。」
「這不是我點燃的火。」他緩緩開口。
「啥?」帖木兒皺起眉頭。
「從來不是。」
大理石地板扭曲著融化,火焰從岩漿中竄出。
帖木兒無法置信地看著烈焰張牙五爪包圍自己,所有死於他手下的人們從火焰走出,
尖聲怪叫著撲向他讓他無處可逃。
他看見那家被掃射致死的穆斯林,但他們僅只站在一旁流淚。
他感覺到真實的熾熱。
「亞歷克斯!」理查在亞歷克斯快要摔出扶手時抓住他,兩人跌回地上把大理石染上
血紅。
帖木兒的眉心多出一個彈孔,一聲不響地從拱頂墜落。
理查顫抖著放下手槍。
「…你還活著。」亞歷克斯捧起他的臉頰,半乾血塊黏上手掌。
「我還活著。」理查露出微笑。「但時間不多了。」
「我們能逃出這裡,讓所有人知道事情經過…」
「不,亞歷克斯,不是『我們』,只有你。」他撐起身體倚上牆壁。
「我不會讓你死這裡!」亞歷克斯抓住他的肩膀。
「我對你撒了個謊。」
「喔不親愛的,你對我撒了很多謊才對!」
「那天你睡著後我的確溜出門做了不少事情。」理查聳了聳肩。「在一棟大樓裡裝炸
彈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根本用不著整晚。」
「…天啊。」亞歷克斯倒抽口氣。
「你會活下去,亞歷克斯,我們的確不該把先人墳墓染上後代子孫的鮮血,雖然我倒
是樂得這樣對待我那糟糕的祖父。」
「拜託不要這樣…」他緊緊抱住金髮男人。
「我的工作向來跟帖木兒那種隱形公務員不同,我只是條聽命令行事的狗,那傢伙對
我素無好感不是沒原因。」理查傾身親吻他。「我殺過人權鬥士、新聞記者、環保份子、
獨立運動者和族繁不及備載的老好人,那些人死前往往露出跟你一樣天真的表情問我為何
要這麼做,我從來沒回答他們。他們只想為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做些微不足道的改變,而我
卻永遠否定了他們的小小心願,成為各國當權者用來恫嚇人心的那道陰影。」
「但你沒有殺死我。」
「我有想過。」理查從口袋掏出一個黑色金屬瓶。「你本來會在紐倫堡的酒吧死於氰
化物中毒,不過我想了想還是別複製你祖父的死法才能對你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所以就把
氰化鉀溶液換成高濃度的巴比妥鹽。」他把金屬瓶放進亞歷克斯手中,接著是他的軍籍牌
項鍊。
「你不想讓我死得像希特勒一樣?」
「我寧願你死得像瑪麗蓮‧夢露,但終究無法下手。」他笑了出來。「戰犯們都說他
們只是聽命行事,彷彿促成大屠殺只需一群不會思考的螺絲釘。」
「你會思考。你不是那些人,我們都不再是那些人。」
「我不想再聽命行事。我不想…再當那道陰影。」理查放開他。「我愛你,亞歷克斯
。」
他無法阻止淚水流出。
「我會在你離開大樓時啟動炸彈。」
「不…」
「如果我沒死會記得拜訪你順便學探戈。快走吧。」
話語像魔術師的催眠拉起他的雙足,所有疼痛忽焉褪去無蹤,當他抵達大廳衝出大門
時,他看見帖木兒的屍體仰躺在巨鷹雕像之上。
願你們飛離地獄尋得寧靜。他撞上外頭圍觀的人群時暗忖著。
爆炸聲劃破天際,巴羅洛宮從樓頂開始噴出火花與無數碎片,他趁亂逃過警察盤問混
入群眾之中。沒人留意到他的異樣穿著,彷彿他也成為一道陰影。
當他凝視灰白色建築向下塌陷時已在家中電視機前,他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拉得更緊,
馬力歐不解地盯著螢幕在懷中蠕動。
他已經流不出眼淚。
~待續~
於是理查就華麗麗地跟老搭檔一起領便當惹...
還是沒有呢?
小小小補充:
那個...應該沒人不知道希特勒是怎麼死的吧?如果在google輸入「the death of Hitler
」,第一條跳出來的結果不維基百科而是搜尋引擎會直接告訴你答案是「自殺」(這功能
有好笑到但不需要這麼服務周到吧wwwwwwww),嗯...至少官方說法是跟他才剛結婚的太太
Eva Braun服用氰化物自殺的,雖然到今天都還有一大堆八卦說小鬍子當時沒死而且還在
南美洲到處趴趴走之類的。至於瑪麗蓮‧夢露的官方死因則是服用過多巴比妥類安眠藥,
所以理查在文中才會這樣跟亞歷克斯說明。
(亞歷克斯:這是我聽過最糟糕的調情)
(理查:我少了一個耳朵斷了好幾根肋骨而且還有輕微內出血,能想出這種句子已經不錯
了^q^)
(亞歷克斯:...好吧QQ)
(理查:好了不要再哭了給你秀秀<3)
突然覺得帖木兒死得好不值得wwwwww
(帖木兒:啊不就好棒棒的被他們閃死=_=)
不過把還沒去過的景點在小說裡給炸了好像有點對不起那棟房子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