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有槍呢？」
　　幾秒鐘後，邱半伊總算體會過來，下午的射擊練習發揮了效果，當這
位腦衝血的傢伙靠近，她想到應該要拿出任何能防衛的武器，最佳選擇當
然就是手中所握的魂體淨化槍。
　　被邱半伊擊中額頭的戴翰滔，天靈蓋就像遭逢開工的鑽地機，頓時開
了洞，但冒出的並不是血，而是慘綠色的糊狀物，沿著鼻樑兩側不規則的
流動，有南北縱向、東西橫向，也有彎曲路線。一整片詭異的黏稠漿糊，
將他自認才氣不凡的臉孔，當成現代塗鴉藝術畫布，放肆的揮灑。
　　「大家都是鬼，為什麼妳下手那麼重？我只是……」
　　戴翰滔來不及說完便倒地，身體如同脫離水面的魚，不停的跳動，嘴
巴變成響板，一開一闔發出啪啪聲。邱半伊湊近瞧，深怕他會爬起來，在
他背上又連續開了幾槍，直到確定他的狀態和兵馬俑一樣，才感到安心。
　　「對不起啦！我第一次開槍打真的鬼，沒想到會用掉這麼多子彈……
等一下，你說大家都是鬼，你覺得我是鬼嗎？你可不可以醒醒呢？等我問
完你再睡可以嗎？」
　　邱半伊換成左手握槍，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搖了搖戴翰滔的肩膀，
她只感到一陣悽寒，就是在賣場的冷凍庫挑選雞肉。無論她如何拍打搥擊
，他就像童話故事裡靜躺的公主，無法被喚醒。而這時，她也體會出觸碰
地面的踏實感，低頭一瞧，腳掌又長出來了，鞋子再度現身，但她仍然覺
得，體態似乎變點虛空許多，如同從飽滿厚實的棒球，變成了只有薄殼的
乒乓球。
　　這就是當鬼的感覺嗎？一時之間，邱半伊還無法接受變成鬼魂的事實
。她瞧見地上的塑膠杯，才忽然想到，自己喝的並不是什麼橘子汁，而是
岑異庭介紹過的跨界無痕液。她可能太早喝了，現在根本還用不上這款特
殊功能的飲料。
　　啪！啪！啪！響亮的掌聲從邱半伊背後傳來，她回頭瞧，不禁喜出望
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橡皮艇，鼓掌的正是岑異庭，仍是手上拿酒瓶、
一身醉漢的外型。
　　「恭喜！恭喜！妳已經成為陰間最新的成員了，需要新手指南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護理長和大亨劈呢？為什麼我剛才到處找，喊
得很大聲，都找不到呢？」　　
　　「當妳形體變換時，視線會出現暫時性的盲點，這就好比人走進黑暗
的電影院，瞳孔需要調整一陣子，才能習慣。至於蘿莉，她把補教天王帶
到別的地方做檢測，山豬幫忙扛器材。我喜歡虐待員工，就過來瞧瞧。」
　　「要怎麼虐待員工？這兩天我到診所，感覺起來，好像都在吃油炸的
東西，這是虐待嗎？」
　　「呵！呵！妳有沒有發現心跳停止了呢？如此一來，妳大概不需要吃
食物補充熱量，以後替妳買的美食，我可以先獨吞了，妳以後可能要練習
吃冥紙食物，像是冥紙蘿蔔糕、冥紙馬卡龍，這些都是不錯的點心。」
　　岑異庭展現出美食家的架勢，仔細品嘗現烤的古巴三明治，不時發出
嘖嘖的讚嘆聲。被他提醒後，邱半伊急忙的摸了摸全身上下，這才驚覺到
，現在她真的沒有心跳聲了，就連體內的臟器，也消失如煙霧，她似乎只
剩下人形的外表。雖然當鬼是全新的體驗，但她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不會吧！我現在真的變成鬼了嗎？為什麼腳剛剛會消失？感覺起來
，現在身體空空的。」
　　「我剛才有說，這就是形體變換，腳不見再長出也是變換的作用之一
，很多女孩都想體驗這種體重下降的快感，妳絕對是全世界最幸運的。」
　　「可是，我真的掛了嗎？學校下星期就要考試了，我要怎麼辦？」
　　「這樣不是很好嗎？都當鬼了，當然就不用擔心陽間的考試，妳也不
用收到只是個位數分數的考卷，連房租都不用交，可以改住墓園或是靈骨
塔，我可以幫妳引介一些風光明媚的景點，能夠吸收日月精華。」
　　「呃……你好像說過，跨界無痕液可以冒充鬼，這是不是說，我當鬼
只是暫時的，還是可以變回人？」
　　「真的不考慮一直當鬼嗎？我可以再給加班津貼。事實上，妳大概要
當一陣子了，這瓶跨界無痕液，目前還沒有人喝過，妳很榮幸的能當第一
位，不過，何時能變回正常人，我也很難預測，就看妳的造化！」
　　「不會吧！我沒有想過會變成鬼啊！你不是醫學博士嗎？人和鬼都可
以醫，應該很厲害啊！你真的沒有解藥嗎？」
　　「關於『很厲害』，這是妳對我的觀察心得，我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
自己。研究解藥需要一生的心力，看看那位希特勒就好，他需要治療的項
目太多，診所只好一直留著他，提供細心的呵護照料，直到天荒地老。」
　　聽到岑異庭的話，邱半伊變成洩氣的輪胎，渾身提不起勁，這和她原
本的想像不同，雖然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無是處，但還沒有到放棄生命的
地步，而現在，她竟然莫名其妙的當了鬼，未來的命運，似乎就像暗室裡
燃燒的火柴，微弱而無助。
　　「至少，妳現在不怕鬼了，剛才那位新銳導演，妳可以一槍爆頭，妳
擁有擔當陰間殺手的能力，鬼看到妳也會怕。」岑異庭笑了笑。
　　「喔！我開槍的時候，好像閉了眼睛吧！沒想到會打中。」
　　「既然妳已經試過真正開槍了，不妨先待在陰間，以妳的特色，要被
帥鬼搭訕，大概有難度。這正好可以讓妳低調的去看看，補教天王所待過
的地方。要深入瞭解一個病患的病因，環境調查也是很重要的。」　　
　　「待在陰間？我不用回去學校上課了嗎？」
　　「妳想回去，我當然很歡迎，只不過，同學、老師要是看到妳的桌上
沒有人，但是筆會自動抄筆記，那畫面真是太有趣了，希望她們都有買保
險，如果嚇到掛，我有機會收到大筆保險金。嗯！我期待大賺一筆。」
　　
　　「好吧！反正我現在都當鬼了，也不知道哪一天會變回人，我現在要
去看什麼呢？」邱半伊無奈的攤開雙手。
　　接下來的時間內，岑異庭簡略介紹了智全強的生平，他當鬼是近十年
的事，之前則是阿土國知名的補習班創辦人兼熱門講師，而他創立補習班
的資金來自元配老婆，但因為不明原因而往生。根據岑異庭的調查，智全
強是喝了毒藥熱茶才斷魂，兇手就是乾女兒祁荷曦，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
裡。當智全強變成鬼，反而接觸到一些厲害的獨到法門，他學得很快，處
處施展本事，成為獨霸一方的鬼王，在國內許多大型建築和觀光景點舉辦
《深夜相信智老師》大會，吸引了不少女鬼學生慕名前來，只是她們並不
知道，智全強私底下，對紫色粉疹的怪病頗感苦惱，也沒打算開口求助。
　　「聽起來好像是武俠小說的感覺唷！有開山祖師，還有練武林密笈之
類的。你和主治醫生都有提到紫色粉疹，他會不會是被誰下毒啊？和乾女
兒的毒藥熱茶有關係嗎？」邱半伊問。
　　「原來妳不只是言情小說的愛好者，真是失敬失敬。蘿莉第一個就懷
疑是乾女兒動的手腳，我今天已經把乾女兒以及一票女鬼學生都抓來了，
一個一個逼供拷問，瞭解補教天王所研習的法門，是不是暗藏玄機。」
　　「你通通都抓來了啊！也是關在診所那棟大樓裡嗎？」
　　「現在不是七夕，牛郎和織女尚未到相見的時刻，我還沒有打算兼差
當月老，反正，她們被關在很隱密的地方，鬼去找都會迷路，還是妳希望
，讓她們來陪妳去逛逛？看起來，乾女兒對妳很有好感呢！」
　　「她們會不會害我呢？她們不是已經知道，我來自陀華診所？」
　　「當鬼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掉妳在人間的一切，就像妳每次考試，臨
時抱佛腳唸的東西，都會忘光光。」
　　「忘掉一切？」
　　接著，岑異庭拿出一張塑膠卡牌，上面寫的是某個女孩的名字、出生
年月日、出生時間、家庭背景，放在邱半伊手中，兩個邊走邊談，她則是
關注卡牌所記載的相關訊息。
　　「這就是妳在陰間的新資料了，從現在開始，可不要說妳和陀華診所
的關聯，除非妳真的愛上我。」
　　「好啦！我一定不會說是陀華診所派我來的。可是……我現在叫王瑪
莉？一直住在貨櫃鐵皮屋？平常在夜市賣盜版韓劇？被酒駕撞？肝和腎都
被挖走？好像很慘唷！」
　　「這個是虛構的，不過，和身份證字號產生器的概念有點像，所有的
資料，都有道理可循，有沒有覺得很眼熟？心裡有沒有熱熱的？是不是和
妳的遭遇很像呢？」
　　「我從來沒有賣過盜版韓劇啊！」
　　「妳賣過愛心鋼筆，和客人宣稱是德國名牌萬寶龍，每支便宜賣一千
塊，這就是盜版囉！想必老闆覺得妳逃跑速度快，不用怕被警察抓。」
　　「怎麼你會知道這個呢？我賣了兩天，業績掛零，老闆給我幾個便利
商店的飯糰，就叫我滾了，飯糰吃起來還酸酸的。」
　　「現在就是證明妳能突破零之領域的機會了，還是說，妳非常討厭老
爸，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下落？」
　　「你不講，我幾乎都忘了，你們不是答應智老師，要放他出來嗎？這
樣他就會說我爸爸在哪裡。」
　　
　　「嗯！好像只有山豬答應吧！呵！呵！反正，妳先到他住過的地方看
看，如果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就把它帶回來，是不是很簡單呢？如果妳
想全部炸掉，我會送妳更有用的玩具。」
　　「我應該……不可能破壞吧！」邱半伊也知道，岑異庭再一次酸她按
錯按鈕導致大樓爆炸的慘狀。
　　接著，岑異庭給邱半伊一個邊緣有符文印記的白色帆布袋，並將塑膠
卡片翻面，顯示的是一棟歷史久遠的風車磨坊地圖。她瞧見磨坊的外型，
頗感熟悉，這是奧蘭治磨坊，建築年代已有好幾世紀，是阿土國的知名古
蹟，不少戀人喜歡去那邊拍照取景，留下浪漫的相愛痕跡。
　　「這叫百納包，可以裝物品，手壓在符文上，喊聲『城門城門開』就
可以。看妳的樣子，妳一定去過奧蘭治磨坊了，是不是很羨慕別人總是成
雙入對呢？妳現在是鬼，就不需給妳墨鏡防閃光囉！」
　　「我只去過兩次，就是去賣鋼筆，奧蘭治磨坊好像是荷蘭人蓋的吧！
為什麼智老師當鬼時會住在那邊？」
　　「原來妳對歷史有研究，荷蘭人曾經統治過阿土國，就是在奧蘭治王
朝的年代，國王派人在這裡蓋個漂亮的風車磨坊，宣揚荷蘭人好棒棒。想
必一定有荷蘭冒險家埋了什麼寶物，吸引了補教天王。」
　　「真的有寶物嗎？應該早就被偷了吧！我怎麼可能找得到？」
　　「反正都當鬼了，不妨舊地重遊，也許妳會碰到大名鼎鼎的飛行荷蘭
人，這位海盜亡魂可能會替妳指點迷津，順便邀妳去搭幽靈遊輪，妳看，
這份工作是不是充滿樂趣呢？」
　　「唉！都是你騙我去當鬼的啊！我要怎麼過去啊？騎大亨劈還是坐你
的車呢？」
　　在談話的過程中，邱半伊尚未發覺，她已經和岑異庭離開墓園甚遠，
正好站在一條空曠的馬路人行道上。他指了她面前的公車站牌，挑動眉毛
，而遠方正好有一整排亮著大燈的公車要陸續進站。
　　「我要搭公車？是坐703嗎？駕駛看得到我嗎？」
　　「當鬼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搭霸王車，就算司機發現了，也不會承
認妳的存在，妳要好心丟大鈔當慈善家，我也是不反對的。」岑異庭交給
邱半伊一疊厚厚的冥紙。
　　703 公車是阿土國最知名、路程最長、也是最賺錢的公車路線，素有
公車捷運的美名，每次出發，往往像蜈蜙一樣，至少相連五台以上，十台
也很常見，而現在也不例外，浩浩蕩蕩來了二十輛，成為馬路上最壯觀的
交通景象。每台 703皆打開車門，等待乘客光顧。不過，除了邱半伊挑第
四班，並沒有任何人上車，當公車發動後，岑異庭向她的方向，揮了揮食
指，臉上流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這樣的送行，邱半伊只覺得無奈，她竟然要展開當鬼的旅程，但為了
生活，也只好接受。不過，正如岑異庭所說，司機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她差一點就要拿出冥紙丟投幣箱。
　　邱半伊站在走道上，手中拿著百納包和冥紙，面對空曠的座位，反而
不知道該選哪一個位置坐，不過，最後一排忽然有了動靜，有個穿著樸素
的老婦人蔡楚儀，頭和上半身慢慢浮出，看起來像是原本躺下來睡而醒來
。有趣的是，她們第一時間的彼此對望，都感到有些愕然，而蔡楚儀則是
主動的向她打招呼。
　　「妳和我一樣，都是亡魂嗎？最近好冷，沒想到一睡，就再也醒不來
了。」蔡楚儀說時，眼淚滑過她滿是皺紋的面孔。
　　「呃……我……」　　
　　「沒關係的，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邱半伊一時之間，還沒想好該如何回答，她走到最後一排，坐在蔡楚
儀旁邊，雖然她知道已經碰到了鬼魂，但現在卻沒有任何驚慌的感受，反
倒是替這位老婦人感到心酸。
　　「妳好，我叫王瑪莉，是被酒駕撞的，我之前曾經在夜市賣盜版的韓
劇。」邱半伊想起岑異庭所提供的陰間新身份。
　　「這個世界實在太可惡了，有錢人可以胡作非為，像我們這樣可憐的
小老百姓，只能勉強討口飯吃，妳賣盜版的東西，一定有妳的苦衷。」
　　「是……是啊！我一直都住在違章建築的鐵皮屋，然後，我的肝和腎
，都被挖走了。」
　　「嗚！小妹妹，妳真的太不幸了，雖然我賣玉蘭花，常常被人欺負，
不過，也努力了大半輩子，可是，妳還有大好的年華，竟然……」
　　
　　邱半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痛哭失聲的蔡楚儀，畢竟都是岑異庭捏造的
人生際遇，但至少，她這次沒有洩露口風，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現
在工作的地方。
　　「不……不用為我難過啦！為什麼妳會搭703呢？」　　
　　「 703有老人免費搭車的福利，我可以到處搭到處賣玉蘭花，只不過
，我也不知道現在該何去何從了。」
　　「那……這樣的話，妳聽過奧蘭治磨坊嗎？703是不是有經過？」
　　「嗯！ 703有到，大概再過十站吧！我去過一次，只不過，那邊的本
地觀光客很勢利，對我冷嘲熱諷，我後來再也不想去了，妳搭車，是為了
去奧蘭治磨坊嗎？」
　　「呃……我是去……」
　　「妳在那邊賣過盜版韓劇嗎？是不是被警察開單過？我賣玉蘭花常被
罰，很多次都是靠苦苦哀求才躲過罰單。」
　　「差……差不多啦！」
　　蔡楚儀從自己的右手腕，取下一串由碎石組成的手環，交給了邱半伊
，她仔細的端詳，每顆渾圓無銳角的碎石，都刻上不同的楔形文字，似乎
隱隱透露出某種詭秘的運作法則。
　　「這個就送妳吧！一個外國人在奧蘭治磨坊前的廣場送我的，他說手
環可以帶來好運，只是我無福體會，沒想到，往生之後，手上竟然還會戴
著這個。」
　　「妳確定要給我嗎？手環看起來很特別的。」
　　
　　「反正我就一條老命，也都不在世上了，沒什麼好留的，手環也許對
妳會有幫助。」
　　邱半伊將手環，以及先前拿的冥紙，都放入百納包裡，不過，她卻感
到有些不對勁，因為車身忽然靜止，駕駛也同樣不動，彷彿畫面停格，而
她和蔡楚儀卻依舊能活動自如。這兩位剛踏入陰間的來客，對於整個鬼魂
體系的運作，幾乎是屬於白紙的階段，她們往左右前後不同方向張望，只
見路上的車輛，包括703公車捷運陣，也全都成為博物館等級的標本。
　　「這是怎麼回事啊？」邱半伊問。
　　「我不曉得，昨天才坐過703，也沒有碰到這種的。」
　　一個打扮像古代捕快的男人踏上公車，他全身穿著珠砂色與黑色相間
的鎧甲，腰間攜掛虎紋劍鞘的長劍，冷酷的五官之間，飽含劈山砍海般的
殺氣。而他亮如軍隊探照燈的目光，隨即對準了邱半伊和蔡楚儀。
　　「哼！我從方圓百尺之外，便察覺此處有孤魂野鬼的脈動，妳們何不
乖乖縛手就擒，聽從我收笙地君的發落。」
　　
　　「收笙地君？」邱半伊重覆了男人自介的名字。
　　「本官名諱豈容妳直呼？成何體統？為何妳們還在陰間遊盪？不去地
府報到？」
　　「是鬼差大人嗎？我完全沒有概念要怎麼做，請多多包涵。」蔡楚儀
連忙站起來鞠躬。
　　收笙地君的下巴高高抬起，以鼻孔打量蔡楚儀，他勾起了左手小指，
像是在使喚奴婢一樣，要她過來。邱半伊目睹此狀，才體會到，原來這傢
伙並不是剛從某個電視劇的片場跑出來，而是真的陰間使者。
　　蔡楚儀不敢有誤，戒慎恐懼的走到收笙地君面前，低頭如下垂快落地
的冬瓜，收笙地君似笑非笑，以粗暴的動作，將她壓在地上，從頭到腳翻
尋了一遍，但幾乎快把她全身拆斷。
　　「這位先生，你應該要有禮貌啊！她有做了什麼冒犯你的事嗎？你不
要太過份啊！」
　　當邱半伊話一出口，就立刻感到後悔，平時還是當人的她，幾乎很少
有如此氣憤填膺的時刻，就算是路見不平，往往是拔腿就跑，因為她自知
，沒有能力去對抗比她強大的惡勢力。但或許是對新銳導演開過槍的關係
，她內心的勇氣，頓時增強了幾分，她當下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保護這
位老婦人。
　　「小姑娘，想不到妳口氣倒是挺大的，待我查看看，妳是哪戶低賤人
家的孽種？」
　　收笙地君把蔡楚儀抓起來，重重的摔在旁邊的座位，她立刻昏迷。接
下來，他從懷裡掏出一本羊皮製的厚重籍冊，比對邱半伊的臉孔後，快速
翻閱，不過，他連續翻了數次，似乎還無法確定邱半伊實際的陰間資料。
　　「哼！妳過於卑微，本官不屑理會，只要繳交陰間通行稅，本官即可
網開一條生路。」
　　「什麼陰間通行稅啊？這個你可以收嗎？」邱半伊從百納包內，拿出
了幾張冥紙。
　　「哼！妳是真傻還是裝蠢？在陰間行走，自然要具備幽幣，一枚幽幣
等於萬張冥紙，就連那個虛有其表的智全強，平日走路有風，一見到我，
也得奉上幽幣，撫慰本官辛勞。」　
　　聽到智全強的名字，邱半伊心中一震，原來這位鬼差也認識他，看起
來岑異庭說得沒錯，如果能到奧蘭治磨坊看看，或許能找到更多有幫助的
線索。
　　「你是說，要給你一萬張冥紙嗎？讓我找找看好嗎？你可不可以放過
她呢？她生前在賣玉蘭花，很累很辛苦啊！」
　　邱半伊不斷的在百納包內翻找，收笙地君則是衝到她面前，同樣抓住
了百納包，想要搶過來。她發現他的動機，眼睛張得圓大，但他則是感到
詭異，明明是很普通的帆布袋，為何他無法得手？袋子彷彿有股隱形的力
量在誘導，當他靈力使用得越多，似乎流失得更快。
　　「不要那麼急啊！冥紙一定會給你的。」邱半伊再一次聲明。
　　眼見收笙地君滿臉橫肉，邱半伊內心的鬥志反而被激起了，這一回，
她絕對要力拼到底。隨即，她想到岑異庭說過的話，手指放在百納包邊緣
的符文處，嘴中唸著簡單明瞭的一句。
　　「城門城門開！城門城門開！城門城門開！」為了保險起見，邱半伊
重覆朗誦三遍。
　　奇特的是，當邱半伊唸完後，百納包的符文印記浮現出金黃色的光芒
，迅速席捲整個表面，釋放低沈如重低音環繞喇叭的咕噥聲，還將冥紙和
手環吐出。沒多久，它的體積和開口越變越大，如同蟒蛇一般，將收笙地
君當成獵物撲擊。他隨即發覺不妙，想要棄袋潛逃，不過，當他跨出半步
，就被它吸住，接著，他淪為它冬令進補的美食，它完全吞入他，細細咀
嚼研磨，只吐出那把虎紋鞘身的寶劍。
　　過了半刻，百納包原本飽脹如人的外觀，逐漸消風乾扁，金黃退為純
白，邱半伊手伸入探尋，只摸到空氣，完全不見收笙地君的蹤影。一切又
恢復正常，她將岑異庭給的配備，都放入百納包裡， 703公車捷運繼續行
駛，而蔡楚儀也正好醒來，環顧四週，仍是驚魂未定。
　　「那個鬼差大人呢？我沒有被抓回地府嗎？」蔡楚儀擔心的問。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邱半伊手上握著百納
包，像是搖薯條般晃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