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後山林少爺的事情,在深雨村是一件不被提起,一件逾十餘年前的慘案。
林家以米郊貿易興起,在日本人來了之後又以茶葉事業積蓄了大量財富,在台灣島也是數
一數二的大戶。
然在競爭對手陳家的暗中佈局之下,老實的林家老爺得罪了當時總督而遭到逮捕,在獄中
含恨而亡,林家夫人也承受不住這結果,自殺身亡。
留學日本的林少爺回來時只剩家破人亡的結局,但陳家並沒放過林少爺,為了得到林家在
銀行的鉅額財產,綁架了林少爺想逼問印鑑存摺的下落。
但林少爺逃了出來,一路被陳家人追殺到了山裡。
最後身中多刀而亡,林家財產的下落也不了了之。
此後山鬧鬼的傳說不斷,總有去後山的人說見到林少爺的鬼魂,眾人為了平息林少爺的鬼
魂,造了一座宗祠供奉他們一家三口。
這些事情牡丹都是聽阿嬤說的,阿嬤年輕時是林夫人的丫鬟,在夫人自殺後就是她打電報
去日本找林少爺回來的。
「當時不該讓少爺回來的。」阿嬤總是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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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醒來時周圍漆黑一片,只有桌上的紅燭台發著微弱的光,窗戶都被密實的用布遮著。
忽然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牡丹嚇得叫出聲。
「醒了啊。」春生穿著白色睡衣在她旁邊側躺著看著她,褐色的瞳孔變成深紅。
牡丹開始回想昨晚自己一氣之下坐上花轎開始的怪奇經歷,但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
睡著的...她像是想到什麼掀開被子,幸好衣服是完整的,還是昨天那件暗紅色新娘衣。
但她沒看到脖子上清晰的齒印。
只想著阿嬤一定很擔心吧,自己真的太衝動了。
「我想回家...」牡丹小小聲的說。
「放心吧,三天後妳就可以走了。」春生拿出一隻手鐲戴上牡丹手腕,「我只是想完成家
人心願而已,不會對妳怎樣的,三天之後妳就可以回家,之後要嫁人什麼的都沒關係,今
後應該會有很多閒言閒語,如果真的受不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真的嗎?」牡丹欣喜地問,「三天後就可以回家嗎?」
「真的。」春生蒼白的臉笑著點頭,牡丹總是注意著他眼頭那顆小小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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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宅子裡陰暗的不知白天黑夜,再用餐完後,春生帶著牡丹到大堂,一名帶著黑帽看不
清臉的矮小男人為他們拍了張婚照。
隨後他們點了香,祭拜了林家祖先。
牡丹偷偷瞥著春生的側臉,總覺得這神秘的人帶著未知卻危險的氣息。
即使表面上和藹親切溫文儒雅,但牡丹就是知道。
第一天就寢時,牡丹才意識到自己要跟春生同床共枕的事實,雖然昨晚也是但昨晚失去意
識根本無從反應,她看著春生在她面前換睡衣時連忙嚇得轉過身。
春生看著她的反應笑了出聲。
「睡吧,牡丹。」他逕自躺上紅色大床的外側,蓋上棉被睡了。
「晚...晚安。」牡丹迅速的鑽進大床的內側,縮在裡面。
春生冰冷的手輕輕伸出棉被握住牡丹的手。
「別怕。」
一陣風吹熄了蠟燭微弱的光,房內一片漆黑。
牡丹只聽得見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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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一夜好眠,以往都要早起下田煮飯做家事的牡丹從沒好好休息過,而這天當牡丹醒
來時春生已經坐在桌邊吃著早餐。
春生帶著眼鏡在桌前邊吃早餐邊讀著日日新報。
牡丹醒來後,春生隨即叫了兩個一樣面無表情的丫鬟服侍牡丹洗臉更衣。
「今天就好好當個少奶奶吧。」春生轉過頭來對牡丹說。
「好。」牡丹開心的跑到桌前吃著豐盛的早餐。
好久沒吃到都是白米的飯了,看著桌上一道道菜餚牡丹豪不客氣的卯起來吃。
要是阿嬤弟弟也能吃到就好了。
牡丹一想到家人,又難過的放下筷子。
「怎麼了?」春生放下報紙看著發呆的牡丹。
「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了...如果他們也能吃到就好了。」
「先吃吧,我等等叫人送去妳家給妳家人。」春生緩緩倒了杯茶在杯子裡,淺淺的喝著。
「謝謝林少爺。」牡丹開心地對春生笑著。
「別叫少爺,叫我春生。」春生拿下眼鏡,仔細地拿出塊布擦著。
牡丹看著他細緻蒼白的五官,膽怯地吞了吞口水。
「春生。」
春生抬起頭,牡丹看著他又變回褐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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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回家時是第三天的子時,阿嬤看見她平安回來激動的對天跪拜。
「阿姊...」年幼的弟弟則抓著姊姊哭。
父親金發則是一言不發頭低著不敢看牡丹。
牡丹回來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村子,但所有人都以排斥的態度對待她。
關於她的謠言四起,她被歸類為不祥的女人,儘管春嬌嬸到處幫著牡丹說話但還是沒人願
意接受牡丹的歸來。
好強的牡丹即使知道,卻不願意承認,即使如此她內心還是很受傷的。
而這種奚落越來越激烈,到最後甚至牡丹出現在公共場合就會遭到喝斥。
某天牡丹難過的一個人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後山。
秋天傍晚的彩霞籠罩著這座山,牡丹想起過去總是跟母親在傍晚夕陽西下時一起到水圳洗
衣,一起看著這樣的風景,想著想著就哭了。
秋風吹著眼淚涼涼的,牡丹邊走邊擦著淚。
「牡丹,好久不見啊。」天色漸晚,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牡丹身後響起。
牡丹轉身,看著全身是血的春生搖搖晃晃的走來。
「你沒事吧?」牡丹連忙上前扶著春生。
「想回來當少奶奶了嗎?」春生邪魅的笑著問牡丹。
即使覺得這樣的春生有些可怕,但牡丹已經受不了村民的羞辱了。
「嗯。」牡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