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定寫小說的隔天早上,一樣是個爬不太起來的早晨。
腦中一片空白,而且覺得昨晚突如其來的熱血很蠢。
我邊打著哈欠邊走到樓下超商,照慣例自己結了罐咖啡喝。
「早-安!」阿學一臉朝氣的跟我打招呼,其實又想趁機diss我,「妳又遲到一分鐘了。」
「嗯嗯好喔。」我站在狹小的櫃檯坐著伸展操,「阿對了,昨天的CD謝啦,很棒。」
「很棒對吧,他們復出一發新專輯我立刻買欸。」一講到音樂他的眼神馬上變的炯炯有神
,都差點要發光了。
「好啦,如果你發片我一定買個十張。」我拍拍他肩膀。
「是齁,妳昨天騙我貓的事情我都還沒跟妳計較,」他對我擺著鬼臉,在客人走進來的瞬
間變成晨間主播一樣謙和有禮的表情,「歡迎光臨,大冰美第二杯半價可寄杯喔。」
「切。」天曉得我昨天也差點被嚇死,差點被抓去結紮不打緊,變回人的時候還沒穿衣服
勒。
陸續處理了幾個客人後,我忽然想到昨天的事情。
「欸,如果,我說如果,我開始寫小說怎麼樣?」我試探性的問他。
「可以啊,」他看著我,「是說妳要跟我說妳那不可告人的隱疾了嗎?」
「不要。」
「好吧。」他對著自己的瀏海吹了一口氣,「那妳要寫什麼類型的小說?」
「不知道。」
「那也不一定要定義類型啦,就像曲風也是別人幫你定義的,重點是妳要多收集素材,觀
察身邊的事情啊之類的。」他講完,忽然上下打量我,「或是妳是美女,但妳不是,所以
就要加油一點了。」
「攻殺小。」我翻了翻白眼,給他一記肘擊,被他巧妙閃躲過。
「多出去外面走走咩,每天躲在家裡只能觀察自己的醜臉,是有屁用逆。」他說完自己笑
了幾聲跑去冰箱後面排飲料。
多出去走走嗎?
回想起自己開始變成貓的這幾個月以來,幾乎每天都在工作,完全沒休息,雖然父母也沒
怎麼要求過我,但因為怕被當成沒有價值的人,只能每天這樣證明自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沒有好好的觀察這個世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幾
乎也不曾好好的過生活,就只是單調的每天持續活著的狀態,不會特別開心,也不會特別
難過。
看著朋友facebook、instagram上的狀態,大家都在向前進步,只有我停滯不前。
每天只會責怪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會變得一塌糊塗,但也沒想過該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好。
我踱步到冰箱前,看著冰箱裡阿學排飲料的手指長著厚厚的繭。
即使他的樂團完全不紅,寫的歌也不怎麼樣,但他還是很認真的前進著啊。
看著他再想想我自己,果然還是不能這樣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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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天下午下班吃飯時,我跟爸媽說了明天想休息出去走走的事。
「好啊,多出去走走是好事啊,妳回家之後就沒怎麼休息過。」老爸點點頭。
「不過要小心,天黑之前回來喔。」老媽還是有點擔心。
「嗯。」
吃飽飯洗了碗後,我脫下制服洗了個澡,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再聽了一次阿學給我的專輯
,用手機打著今天的日記。
打著打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一到六點,我隨即變成貓,手機掉下來重擊我的胸口,幹。
勉強用貓手按下儲存,我躺在床上無事可做,也沒開燈,只是靜靜地聽著搖滾樂。
初夏的黃昏來得特別慢,六點的天空是淡藍色,有點透明,街燈開始微微的亮起。
窗外的車聲,垃圾車的聲音,人們說話、走路的聲音,還有浮在最上面,房間的音樂聲,
全部交織在一起,活生生的像是電影在我眼前。
隨著電風扇左左右右的來回轉動,我躺在這裡緩緩的感受時間在這座城市的流逝。
忽然有那麼一瞬之間,居然萌生了這樣也不錯的感覺。
難道我的人生會就這麼溶解在這些日常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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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起了個大早,五點接近六點時起床倒數自己變成人的時刻。
一變回人形,我立刻抓了錢包鑰匙手機丟進包包,戴著安全帽,騎上機車往海邊出發。
清晨清澈的風灌進身體,看著泛白的天空與透明的街道,好像重獲自由,有點想哭。
大學時與朋友們騎機車莫名其妙騎很遠去吃早餐的回憶,忽然又從腦袋中醒過來。
真的好久沒有感到這麼自由了。
我一路騎到海邊,路上還停下來找間早餐店吃了個早餐。
看到漂亮的風景就停在路邊用手機拍照,跟路邊的野狗搭訕,買便利商店的罐頭餵他們。
就這麼到了海邊,看著海浪拍打著礁岩,海的味道迎面而來,帶著些許腥味。
我閉上了雙眼,聽著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上來,不知怎麼的眼淚從閉上的眼中流了出來
,明明自己一直覺得沒什麼好哭的,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這段時間的憋屈就像終於找到
了出口,一次傾瀉而出。
一直以來,努力達成社會期望的我就像個笨蛋,到最後果然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吧。
雖然告訴自己還有別條路,但其實重新開始真的還是很困難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擦擦鼻涕眼淚,吹著海風,頭有點痛。
總是,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吧?
在這個莫名其妙的24歲,我一個人來到海邊,努力的想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