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送走他們了,為什麼頭還是痛成這樣!」我小聲的嘀咕著。
『嘿!給你!』
我的脖子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
還有那從空氣中凝結的小水珠,
我不用回頭就可以知道他是誰。
「別鬧了,我的頭痛到要死了!」我有氣無力的回著。
這個夜班怎麼這麼漫長,
我看著緩慢前進的分針,
除了那兩床之外,
這個夜班沒有什麼太重大的事件。
『如果真的很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他是我的同學,
標準的高富帥,
除此之外還很聰明,
雖然說是同學,
但年紀比我小了幾歲,
是個跳級生,
所以常常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
但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就是個天才,
卻願意陪在我這個麻煩人物身邊,
學長交待的事我做不到時,
他就像是那隻藍色的機器貓,
彈個手指就會解決所有的事。
「等一下被學長看到,你又要被為難了!」
『我又沒差,可是你的臉色真的很差,休息一下吧!』
他的聲音裡透露出真心的關懷,
在醫院這種地方上班,
我們已經被訓練出隨時都要表現出高度的同理心,
就算不是真心的,
也要讓家屬們感覺我們和他們一樣擔心,
同時還要不失冷靜沉著,
所以我們當然也能分辨兩者的不同。
我知道他真的很擔心,
更別說我那該死的頭痛,
我將自己稍稍靠在他身上。
「借我靠一下,就一下就好。」我說。
我很討厭醫院,
尤其是這種大醫院,
這地方充滿著各種回憶,
人們說死前會看到自己的一生,
我不知道那麼說正不正確,
可是我可以看到,
瀕死之人的罣礙。
人們一生中難免有些悔恨,
有些未竟之事,
我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
我會像是進入虛擬實境一樣,
進入他們的回憶。
我突然想起笑從,
他一直以為那個男孩的死是因為他。
『不要想了,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他在我背後小聲的說著。
他緩慢的轉過身,
從我身後環抱住我,
我感覺到一絲溫暖,
從小到大,
每一個知道我這種特殊能力的人,
都有意無意的離我遠去,
更傷人的是,
回憶不會騙人。
我的雙親逝世之前,
我看到他們最後悔的事,
我父親的回憶中,
我看到剛生產完的母親,
還有我的雙胞胎姐姐,
他後悔當初選的是我而不是姐姐。
我母親的回憶中,
是在浴室裡,
我母親反覆的將我放入水中,
然後抱起,
而她真正後悔的是沒讓我永遠的沒入水中。
我看到天空亮了起來,
我回頭看了看時鐘,
是我們下班的時候了,
看來是我不小心睡著了,
而他就這樣一直抱著我。
『醒拉,那下班囉!』
我們換完衣服後,
一起走出大門,
他走在我後面,
什麼話都沒說,
我看得出來他有話想說,
但他什麼都沒開口。
「你要不要上來休息一下,你也一夜沒睡了吧!」我開口問他。
『好阿,你先上去休息,我買完早餐上去一起吃。』
我硬是要和他一起去買早餐,
他那有心事的樣子不太正常,
我們買完早餐回到我的小鳥籠,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
他擋在房門口不讓我進房。
『藤,以後不要太勉強自己了。』他說完後,就把自己反鎖在我房間裡。
我在門口拍打著要他開門,
我聽得出來裡面正發生些什麼事,
當我的房間門終於打開時,
我看著奄奄一息的他,
他身上滿是傷痕,
而我的書桌上寫了幾個人名,
淚水從我眼角滑落,
我看到他手上握著一枝筆,
一枝有著漆黑外衣的鋼筆。
我著桌上的人名,
然後回憶就這樣侵襲我的腦中。
我站在房間裡,
我面前站著七個人,
我的身體微微的氈抖著。
『你們還想做些什麼,他今天累了,你們走吧!』
他們轉瞬之間就圍了上來,
接著我看見了第一個男孩-朕容。
朕容在高三的時候自殺了,
他以為他的死可以讓死黨和弟弟和好,
但卻因為死後被「平號」所囚,
開始獵殺身邊的人們。
第二個男孩是薄雨,
朕容死後他上了大學,
他以為自己過了個充實的大學生活,
他以為他在社團裡有很好的回憶,
但那都只是他劃地自限的假象,
他沒去過大學便死在山裡。
第三個男孩是冰城,
薄雨死後為了離開「平號」的血咒,
讓冰城以為自己曾經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然後在相同的地方讓冰城逝世。
第四個男孩是誌詳,
誌詳是朕容的死黨,
因為患有亞斯伯格症,
他有些奇特的固著行為,
但朕容不介意,
朕容死後因為感受不到關愛,
而在朕容跳樓的地方自盡。
第五個男孩是遙鐘,
在誌詳受到霸凌時的旁觀者,
但在朕容自殺後,
為了擺脫被霸凌者的身分而動了些小手腳,
誌詳利用那條名叫自責的裂縫,
入侵了他的心智,
最後在古鐘裡奪走他的生命。
最後兩個男孩,
是誌深跟笑從,
那對被昨天剛送進來,
而應藤剛送走的兩個男孩。
我感覺得出來,
他們都不是壞人,
他們只是一群孩子們,
他們不該有這麼強大的怨念。
然後在他們七個人身後,
我看到了第八個身影,
他知道我注意到他了,
我在紙上寫下七個人的名字,
我知道應藤會看到所有經過,
可是應藤,
我來不及親口對你說我愛你了。
我知道應藤的祕密,
但他不知道我的,
我可以帶走亡靈,
但每次失走亡靈時,
我都得承受他們的怨念,
並且具現化在我的身上。
如果我不帶走他們,
那應藤就會成為第八個筆下亡魂,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
所以應藤,
你會理解我的吧。
祐宣的回憶只到這,
我看向桌上的紙,
我的頭再次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