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哥是我大學時在速食店打工認識的大四學長,
長得不高,身材微胖,
特徵是兩頰的鬍渣十分密集,
戴著黑框眼鏡,頭髮微捲。
這樣形容可能會覺得雪哥有點宅,
其實雪哥還滿健談且風趣的,
在工作上也是個效率頗高的前輩。
小蔡離開後,
因為排班的關係時常碰到雪哥,
所以跟雪哥的關係也從同事變成了還不錯的朋友。
今天要說的故事發生在我離職後的隔年寒假,
沒錯,
我終究還是離職了,
那種觸景傷情的悲痛我真的無法承受,
於是我撐到有新人進來便離職了。
記得那天是寒假開始的第一天,
外頭下著小雨,十分濕冷,
睡到下午的我正在宿舍旁的便利商店覓食,
這時雪哥打了電話給我,
「有空嗎?請你吃薯條。」
雪哥這人沒什麼優點,
就是他炸的薯條超好吃,
心中也想順便回去幫小蔡點支菸,
「馬上到,對了,幫我去鹽。」
這也是小蔡留給我的一個小習慣,
有沒有比較好吃我不知道,
但似乎能為撫慰一點內心的思念。
一進店裡那熟悉的感覺全回來了,
雪哥坐在落地窗旁的雙人座對我招手,
「好久不見。」
「這裡……還是一樣啊!」我略有尷尬地坐下。
一陣閒聊後,
我便直接詢問雪哥:「是不是人手又不夠了,要找我幫忙啊?」
雪哥眉毛一高一低地看著我,
彷彿是說猜對了一半。
雪哥吸了一口氣後說:「店裡最近有點怪。」
雪哥面色凝重地說著這段我不在時店裡發生的事,
約莫在一個月前,
打烊時段是兩個新人當班,
其中一個居然滑倒摔斷了支撐的手,
雪哥跟經理到醫院探望時那個新人堅稱是被絆倒的,
這還不打緊,
從那天之後,
打烊後店裡就不大安寧,
舉凡電燈忽明忽暗、電話接起來沒聲音、
廁所馬桶自動沖水、有人叫你回頭沒人等等,
「但我跟經理在這段期間都沒遇過。」雪哥吸了口飲料接著說。
這期間很多新人都被嚇跑了,
最後一個是上工前在廁所大號,
結果燈被關掉門被狂敲,
雖然時間不長,
但也夠嚇人了,
所以目前只有雪哥跟經理在扛打烊班,
「一方面希望請你回來支援,另一方面……」
雪哥的眼神流露了一點不安。
我則看了看廁所嚥了嚥口水。
在上個新人離職後,
雪哥跟經理倒也沒遇到什麼怪事,
但就在前一晚在打烊後店裡電話響了,
是經理接的,
雪哥說從來沒看過經理的表情這麼賽,
那通電話的內容是:「大薯去鹽送到XX路XX巷39號。」
電話就斷了,
據經理說,那個聲音很像谷哥小姐的拉長版,
重點是那個地址……
是小蔡家的。
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小菜離開後,
他的母親傷心欲絕病倒了,
已經住院住好一陣子了,
所以目前那個地址是沒有住人的,
「要……要不要去看看……?」雪哥緩緩地說。
「也進不去啊……」
雪哥從口袋拿出鑰匙放在桌上。
小蔡家我還真沒來過,
是個像眷村的小型住宅區,
巷弄間沒什麼人車,
感覺是文青會喜歡的拍照地點,
但此刻的我跟雪哥可不這麼覺得,
不知怎地,
背脊總涼涼的,
我跟雪哥不發一語地走到了小蔡家,
鑰匙轉開門的那瞬間我感覺空氣都凝結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們兩個同時脫口而出,
「小蔡,我們幫你送薯條來了,你還好嗎?」
我緩緩地將薯條放在茶几上,雙手合十拜了拜,
此時屋裡的某扇門突然蹦得一聲關上,
我跟雪哥抖了一下看著對方,
內心絲毫沒有再深入屋內的想法,
互相點頭示意一下便快步離開了……
回到店裡,
雪哥拜託我晚上跟他一起當班,
程序他會請經理馬上處理不用擔心,
「幹,這才不是我擔心的重點。」我賞了他一計肘擊。
當晚我跟雪哥神經緊繃地做事,
不時還要看看周圍看看對方,
把感官接受到的訊息放到最大,
深怕一個不注意便出事了,
好在整晚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件,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將當天的工作結束,
並約了經理隔天檢視監視器,
這是雪哥提出的,
他說這些新人一定有什麼共同之處才會觸發不尋常事件,
相對的我們三個也有什麼不同之處導致不會觸發,
這些訊息只能從監視器得到了,
於是我們一早便在經理的辦公室尋找線索。
我們直接調出新人摔斷手的存檔,
由於畫面是快轉的,
所以一有異常需要趕快放慢速度重看,
「剛剛那邊!」我指著螢幕示意重播並放回正常速度。
摔斷手的新人拿了小蔡置物櫃的七星在廚房抽了起來……
「難怪……」我們三人異口同聲。
之後其他的新人也多半有〝偷懶〞的行為,
上工時間到了還在休息、上工中滑手機等等,
「所以是……小蔡對吧?」我提出疑問。
我們面面相覷,
沒人有辦法明確回答,
「啊!」雪哥突然大叫,
他拍了一下桌子:「我有朋友會狙擊!」
「不是啦!是會通靈!」
雪哥的朋友是一位叫小宇的高中生,
據他所說是在網路遊戲認識的,
我跟經理都覺得十分不靠譜,
因為他的通靈指的是……
寵物溝通師。
我們一行四人來到了小蔡家門口,
「雖然小蔡不是狗,但我們還是試試看吧……
又或許小蔡真的是狗呢……」雪哥碎念著,
我瞪了雪哥一眼,
雪哥才比了個請的手勢請小宇開始感應,
只見幾分鐘後,
小宇開始啜泣,
漸漸地哭出聲音來,
聲音越來越大,
感覺哀痛萬分,
雖然我們半信半疑,
但還是……相信專業。
隨著小宇情緒逐漸緩和,
我跟雪哥也上前攙扶他,
「進去吧……」小宇虛弱地說。
「他在裡面。」
原來小蔡離開後,
他的母親隨即臥病在床,
工作、撐起這個家的意念束縛著他無法離開,
因為放心不下一切,
所以遲遲無法安然離開,
其實店裡很多大小事、甚至是意外他都有幫助大家避免,
但就是因為他太重視這一切,
所以讓意念更加吹毛求疵,
才會對一些踰矩的新人做出不好的事,
至於最嚴重摔斷手的那個,
小蔡說連他都捨不得抽的菸,
怎麼可以隨便拿別人珍重的東西,
聽到這裡我的鼻子酸了一下,
「傻瓜,我會再買給你抽啊……」我輕輕拭掉眼角的淚水,
總之我們請小宇盡量安撫小蔡,
並讓他知道我們會處理好一切的事情,
他所堅持的工作理念也會持續要求下去。
「小蔡,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好好走下去吧!」
我將薯條放在他家的茶几上,並擺上幾包菸,
這次……
我有去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