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要撿好多石頭哦！」
校舍頂樓的大門敞開，王昱學一行人在六樓女廁找到了林老師的手機，王老師一撿起
還在響鈴的手機，忽爾一陣轟隆，每一扇廁所門不斷開關碰碰叫地，一群密密麻麻的蛾蚋
從門裡衝出，嚇得三人趕緊蹲了下來，瘋狂的蟲子往樓梯飛去。
「不對勁，林老師呢？」王昱學說道。
「要去頂樓看看嗎？」小明提起方才王昱學擔心的地方。
三人面面相覷，起步就往頂樓跑去，誰知道下課鐘又在這個時候敲響，轉角處，一名
學生剛好從樓梯處轉身下樓。
「小波！」小明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隔壁班的小波。
「明仔，你在這幹嘛？」側過身看見王老師，趕緊補了句：「老師好！」小波的眼神
有些硬，就好像要假裝看不見王昱學似的，不過也可能是錯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陰陽
眼。
「小波同學，不是才剛下課嗎？」王老師問著。
「啊……咿，剛剛上課的時候去六樓大便啦，老師你們在這裡幹嘛呢？」
「我們在找林老師啦。」小明脫口而出。
「哦，難怪隔壁今天那麼吵。」
「那個，小波，你有看到林老師嗎？」王老師問道。
「沒有耶，他一整節都沒有去的樣子。」
一旁觀看的王昱學有股說不上的奇怪，看著小波說完尷尬地下樓，他也不想管什麼，
畢竟確認頂樓的事情更為要緊。
踩著忐忑的階梯，頂樓的大門果然是開的，三人的心涼了一半，但光裡頭的情景沒有
親身去確認是無法知曉的，王老師將高跟鞋脫在一旁，率先走了上去。
「老師？」小明一副受驚的樣子。
看了眼一旁發顫的王昱學，王老師也知道指望這個鬼魂應該成不了事，林老師的手機
掉在六樓，看來這件事少說也有五分是真。
「別擔心，老師什麼沒看過，小明你待裡面。」王老師說完，拉緊念珠往樓台踏出，
平凡無奇的透天露臺，鐵網裹繞的頂樓上，有些排水系統的管線列在夕陽底下，沒有甚麼
特別的，只有些怪怪的窸窣聲，像是什麼東西燒焦的聲音。
「林老師？」
四處觀望，一無所獲。
『嘶嘶』仍不絕於耳，王老師小心翼翼的循著音源，躡手躡腳，因為地板被曬得有點
燙，繞過隆起的水泥出口，上頭的水塔在陽光折射下像是霓虹燈，光線轉了個方向，直到
王老師走到背面，映入眼簾的是強光，然後是倒在一旁的發臭女屍，緊接著是被釘在水塔
上的林老師。
那『嘶』聲就是林老師的嘴巴被一群蛾蚋封死，然而他仍然想硬張口說話所弄出的聲
響。
「唉呦唯！林老師！」抓著兩隻手尖叫，把小明和王昱學都嚇了進來。
●
小波在教室門口的門牌底下猶疑，不知道該不該進門，身旁的學生談笑經過，來來去
去，他只是乾愣著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嘿，小波！」一隻手搭上小波的肩膀。
小波轉過身來，一張嘴越笑越開，裂到了耳際：「嘿嘿嘿，撿石頭囉，要撿好多好多
石頭哦！」
●
靠在水塔上，王老師拿著考卷替林老師挖開臉上佈滿的蛾蚋，但林老師皺著眉頭，像
是邊搖頭，又像是劇烈顫抖，充滿血絲的雙眼衝著一旁碰觸不到他的王昱學。
「我、我、你……」好不容易嘴角有了些開口，林老師就急著說話。
「對不起，我，我什麼都幫不了……」身為警探的王昱學抓緊拳頭。
「林老師，你先不要急，等我先把這些蟲子弄開。」王老師邊摀著嘴，一邊也擔心著
這些噁心的飛蟲碰到自己。
「老師，老師好像快不行了！」
小明發現林老師貼在水塔上的皮膚幾近剝離，一旁的兩人都覺得怵目驚心，而王昱學
似乎什麼忙也幫不上，乾焦急著。
「對不起……對不起……」他直碎念著。
「快快快，小明你快去樓下找護士阿姨，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就在小明三步併作兩步跑走之後，這時，林老師突然拉開半隻手，撕開的皮直見骨，
他揪住王老師打電話的手，充滿血絲的眼睛朝王老師使勁大喊：「王，老師！」
「被騙，被騙了！」
「什，什麼騙，林老師你好，好好說？」王老師急切地問，因為她心裡也知道林老師
命不久矣，但她還是想叫救護車，不知道怎麼的，這樣做似乎能減輕罪惡感，自己陷入道
德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都被騙了！」林老師狠狠瞪著一旁的女屍。
他繼續說著：「她，早就混進學……校了，她是不讓你，離開！」最後的你，指向王
昱學，這時的王老師早就陷入崩潰邊緣，焦躁的按著手機。
「好，好，沒關係，我打電話，我得快打電話！」
王老師一雙手抖得很厲害。
「王……王老師，我，我，沒救了！」
說罷，林老師一張口闔不上，從喉嚨深處，冒出無限的蛾蚋，王老師一聲尖叫，拍著
撲面而來的飛蟲，念珠和考卷散落一地。
空氣中冒出的尖叫聲，不只是王老師的，還有從樓下傳來的慘叫聲。
王昱學轉身要跑，繞過水泥牆，頂樓出口的大門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後被關了起來，他
穿不過去，像是被鎖起來一樣。
門上頭唯一玻璃窗口，正上演著讓人難以抹滅的景像。
「一顆，兩顆，」隔著玻璃仍能聽見模糊的數數聲。
一顆顆浮現的頭顱，有男有女，披頭散髮，有些無神，有的似乎還活在驚愕的當下，
各式各樣，千奇百態。
「十顆，十一顆，」
而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頭顱底下的脖子很長，像是觸手一樣柔軟，扭動的節節段段上
都有王昱學熟悉的東西。
「這裡還有兩顆。」
驀然，所有頭顱的雙眼定睛，皆瞪著門外的王昱學。
同時發出劇烈的：七七七七七。
「呀－－！」尖叫聲。
一回頭，水塔邊的兩具屍體纏上了王老師。
End